赫方崇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们均是小南身边的蜉蝣，尽管不解，尽管不懂，但我们还是会选择陪他走下去，但你”
说到这里，赫方崇顿了很久，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白祗：“你不同，你或许会登上神坛。”
“为什么？”白祗不解。
赫方崇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偌大的医用箱，转头看向白祗。
“跟我上去看看小南的情况吧，我想，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白祗顺手接了过来：“我来拿吧。”
“嗯，现在有血肉些了。”赫方崇欣慰地笑了笑。
白祗有些疑惑，但并没表现出来。
赫方崇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白祗安静地跟随在后。
刚到二楼，便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铁锈味，越往里走越浓郁，一直持续到黎思南房门前，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赫方崇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白祗顿了顿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赫方崇轻声走到床边打开了台灯。
白祗静静凝视着已经昏睡的黎思南，双眸黯然。
微弱的光映在黎思南的脸上，忽明忽暗，墨黑的发下讨着一张病态的脸，泛着淡淡的青色。
他的额前鬓角全是冷汗，嘴唇苍白干裂。
赫方崇低声唤了他几声，只见他眉头紧皱，缓缓睁开了眼，看向床边的两人。
“崇叔”黎思南虚弱地勾起了嘴角，“你来了。”
赫方崇眉宇间满是心疼：“行了，别说话，我看看你的伤。”
黎思南半阖着眼，看着赫方崇的目光都是散的，随即他的目光越过赫方崇看向一旁白祗。
白祗也在看他，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黎思南的目光还在持续失焦，他看不太清白祗此刻的神情。
白祗凝了他半响，岔开了视线，缓缓走上前将医药箱放于床头柜上，垂眸看着地面发呆，表情空茫。
赫方崇掀开被子，看着黎思南浑身的绷带，眼里划过一丝讶异，下意识看了白祗一眼，什么都没说。
快速检查了一遍，赫方崇将他胸前已经被血侵红的绷带拆下后打开了医药箱，取了几瓶药细心的倒了上去。
破裂的伤口接触到药粉的瞬间，不断溢出潺潺鲜血。
赫方崇脸上挂着淡淡的愠怒：“要逞英雄也得先顾好自己啊，要不是你身体素质够强，这些伤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没事，我恢复的很快的。”黎思南笑了笑，涣散的目光再度落在白祗的脸上。
白祗垂眸的时候，眼里含着的光总是很浅，仿佛蒙了一层雾，万般情绪都隐藏在那层雾后。
每当他这般神情时，黎思南都会觉得他很陌生。
就像一个长相极致精致却没有内在的漂亮空壳。
察觉到黎思南的目光，白祗抬眸看向他，黑漆漆的双眸里幽深空茫，写着说不出的清冷。
黎思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还在生气吗？”
“没有生气。”白祗平静道，“沙袋，我会打穿的。”
黎思南愣了下，没有吭声。
白祗沉默了一会儿，淡漠道：“队长，王牌不是用来藏在身后保护的。”
黎思南目光中溢着一丝悲楚，稍纵即逝，再度对上白祗视线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神色。
但白祗看到了，看的很清。
他看到黎思南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浮现出的那抹悲悯与无助。
就像溺水之人，不知所措地无声求救着，浑身透着一股破碎感，好像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眼前的这个人彻底崩裂。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打破他一直强撑的信念。
白祗忽然问道：“队长，这次你看到希望了吗？”
赫方崇眉头微皱，他知道白祗想说什么，正要开口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祗的声音再度响起：“队长，绝望是永远不会停止的，直至走进死亡的深渊，有些事有些东西，只凭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黎思南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过了许久，他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赫方崇连忙起身走到白祗身边，低声道：“有什么之后再说。”
白祗抿唇沉默了很久，转身离去的时候，很轻的说了一句：“队长，该用牌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赫方崇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黎思南：“你知道的，这孩子”
“我知道。”黎思南轻声打断了他。
赫方崇也不再多说，从包里拿了几瓶药放在床头柜上，嘱咐道：“按时吃。”
“崇叔。”黎思南双手不知所措地捻着被角，顿了很久，还是没说出后面的话。
赫方崇缓缓坐在床边：“你在犹豫。”
黎思南嗯了一声：“这样是对的吗？”
“或许。”赫方崇斟酌了下，“但终归是要结束的。”
黎思南苦涩的笑了起来，眼底是深深的丧气：“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就好了”
“臭小子，你可是队长啊。”赫方崇抬手轻轻戳在他的眉心上，“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他们担心。”
黎思南愣了一瞬，红着眼点了点头。
“累了就歇会儿，难过了就说出来，而眼泪”
赫方崇顿了下，侧头看向窗外，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
“眼泪就留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吧。”
黎思南凝神看着他，随即淡淡笑了起来：“好。”
赫方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躺下，随后帮他捻好被子，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黎思南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发呆，脑袋还有些昏沉，思想不成形的飞散着，不一会儿，他缓缓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另一边，赫方崇刚刚合上房门，转身就碰到从安哲彦房内走出的白祗。
赫方崇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安排好了？”
“嗯。”白祗轻轻合上房门，“队长怎么样？”
赫方崇故意叹了口气：“被你气哭了。”
白祗：
赫方崇沉声笑了起来：“不带我去你房间坐坐？”
白祗愣了下，立即上前打开了房门，侧身让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