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枫来到江漠尘身边坐下,脸上带着被风吹干泪水后留下的泪痕,梅枫道:“师傅,吃块鸡脖子?”
江漠尘道:“师傅不饿,你吃吧。”
梅枫道:“师傅,你说我们该怎麽办?”
江漠尘没有回答梅枫,反问道:“你说该怎麽办?”
梅枫心中没有丝毫没有底气,手里拿着两块鸡肉就这样擎着,声音小的可以去跟蚊子唱低调了,她道:“我不知道”
江漠尘耳力何其好,他听在耳朵里说道:“枫儿,你一旦踏足到别人的命运中去,你便成了别人命运中的一个变数。”
梅枫点点头道:“我知道,万一这个变数是好的怎麽办?”
江漠尘道:“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准?”
梅枫道:“我觉得我们救了他们总归是好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办才好?他们这个样子又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帮他们。”
江漠尘道:“你心肠软师傅知道”
梅枫抢着说道:“我不是心肠软才帮他们的,而是他们是好人我才愿意帮他们的,师傅,我们该怎麽办?”
江漠尘道:“你又不是小孩儿,总不能事事都依望师傅给你做决定,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师傅听你的。”
梅枫道:“师傅,你说的是真的?”
江漠尘道:“你不是就等师傅这句话吗?”
梅枫道:“只要有师傅的鼎力相助还愁什麽困难过不去?只要有师傅在,本姑娘就天不怕地不怕。”
在江漠尘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有梅枫陪伴着他,生活才最有滋味,看着梅枫健健康康地长大,无忧无虑的活着便是他后半生的心愿,什麽报仇雪恨早已冰消春水,一去不复返了。江漠尘道:“师傅现在明白了,金山银山不抵枫儿无忧。”
梅枫道:“此话当真?”
江漠尘道:“当真。”
梅枫道:“有师傅这句话,枫儿一定会为你养老送终。”
江漠尘道:“臭丫头,师傅我还要多活两年。”
梅枫道:“师傅,等我找到了暮迟咱们一起闯荡江湖怎麽样?”
江漠尘道:“当然不错。”
梅枫道:“给你鸡脖子吃,你不是不爱吃肉就爱啃骨头吗?”
江漠尘道:“疯丫头。”
梅枫站起身来走到三位少年跟前问道:“烤鸡好不好吃?”
慕百川道:“姑娘的手艺好极了。”
梅枫道:“你们有没有打算?”
慕百川将送到嘴边的肉放下来盯着眼前的土地发愣,慕昕笙扭头看着慕百川,慕海佑吐掉嘴里的鸡骨头问道:“什麽打算?”
梅枫道:“现在你们师傅找不到,我们也不能没有个打算,有了打算我们好知道我们下一步应该怎麽做。”
慕海佑道:“没有”
慕昕笙又抬头看着梅枫道:“我还没想到。”
慕百川颇有些沮丧道:“我们还能干什麽?”
梅枫见他们又要被悲伤的阴云所笼罩,她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会帮你找师傅,如果师傅找不到的话,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可好?”
慕百川道:“这”
梅枫道:“说来咱们缘份并不浅,所以彼此帮助又未尝不可?”
慕昕笙不好意思道:“这”
慕海佑道:“你们有你们的路,我们有我们的路,我们用不着你们可怜我们。”
梅枫见此人有些不识好人心,于是生气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真的欠揍?本姑奶奶给你好言相劝你至于说话这麽难听吗?”
慕昕笙安慰梅枫道:“我三弟其实人很好的,只不过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姑娘你原谅他。”
梅枫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慕百川则劝慰慕海佑道:“三弟,你若是不同意就算了,何苦伤人家姑娘的好心意?”
慕海佑道:“不,我这是让你们看清别人的真实面目,除了咱们三兄弟是一条心外,所有外人都不过是假装可怜我们,我们现在依赖她,她就对我们趾高气扬,若想以后她给我们的恩惠更多了,成了我们的大恩人,那她岂不是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了?大哥、二哥,我告诉你们要认清现实,我们是废人,寄人篱下永远都不会让别人看得起,难道在他们的照顾下,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他们给你的那顿饭吗?”
梅枫一听慕海佑误会了她的意思紧忙解释道:“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意气用事,但我真的没有不尊重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们,你何必斤斤计较?”
慕百川也深知他们若只是依赖别人并非长久之计,他劝慰道:“三弟,你消消气,如果你觉得不适咱们再另想办法就是,你没必要生这麽大的气嘛,何况我们也绝不会白吃他们的饭的。”
慕海佑深深吐出一口气,当他发泄完后也觉得有些太鲁莽了,他语气有些缓和,轻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梅枫道:“如果你已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我不会反驳你,但我告诉你在这江湖上不是没有可以与你们风雨共济之人。”
慕昕笙道:“多谢。”
江漠尘听着他们争吵并没有出面干预,他完全理解慕海佑这个年纪的少年人那份独有的要强的自尊心,他即为他们拥有这样的自尊心高兴也为之不安。他透过面具慈祥地看着他们,他还是不想摘下面具,似乎唯有在这面具后他的心才能更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梅枫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有些打算,不过你们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会尽全力。”
慕百川道:“多谢。”
慕海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慕昕笙、慕百川二人紧随其后。
梅枫来到江漠尘的身边又坐了下来,梅枫道:“他们好像”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好像很固执,我不知道应该怎麽说。”
江漠尘摘下了面具,他轻轻拍了拍梅枫的肩头道:“你有你的选择,他们有他们的选择,又不互相冲突,何必为难自己?”
梅枫道:“我”
江漠尘道:“他们肢体残缺这是不可忽视的现实,能否迈过这条心坎不是你说了算。”
梅枫道:“可是”
江漠尘道:“如果他们十分健全或许就会乐意跟你做朋友。”
梅枫道:“我没有这样想,我觉得我们依然可以成为朋友。”
江漠尘道:“如果总是庇佑着他们,倒不如让他们在磨练中变得更坚强些好。”
梅枫道:“我怕”
江漠尘道:“是好是坏就看天意了。”
梅枫好像明白了,她问道:“师傅,你当时为何出现在仇府?”
江漠尘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总之肯定是为了找你和暮迟,不过你们为何没有在客栈?”
梅枫怕江漠尘担忧她道:“我们也是说来话就长了,总之我是为了找暮迟。”
江漠尘道:“是嘛?”
梅枫道:“那是当然咯,我打听道汪为义被他兄长汪为仁带去了仇府,所以我就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暮迟的下落。”
江漠尘道:“好啊,既然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不如就再去碰碰运气好了。”
二人打定主意便向着城内走去。
日上中天,他们二人终于来到长运城外,但见城内外车马如流,人头辏集,似蚁如线,砸锅的卖铁的吆喝声声不绝入耳,揽客的小二也站在门外不停嚷嚷,长运城内十分热闹。
梅枫逐渐开心起来,她看着路边的一个摊子道:“师傅,我饿了。”
江漠尘道:“你知道师傅我身上从来不存银子的。”
梅枫笑道:“手艺在身还愁没有饭吃?”
梅枫看准一个打扮华丽的中年男人,提着鸟笼吹着口哨正遛弯,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似的家丁,她仔细观察一阵,瞅准时机从那中年男人身边轻擦着走过去,手中赫然提着那人的钱袋子。
梅枫来到江漠尘跟前道:“师傅,今日开张大吉,徒弟我请客吃饭。”
江漠尘道:“既然你请客,那师傅可就好好喝一杯了。”
梅枫走到那个散发着热熟食物独特的香气旁问道:“老板,这是什麽?”
老板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轻快地说道:“这叫炸圆子。”
梅枫道:“炸圆子,好吃吗?”
老板道:“好吃好吃,小姑娘,你先尝一个。”
梅枫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梅枫结果老板铲来的炸圆子放进嘴里,梅枫道:“好烫好烫”
老板不好意思笑道:“忘了告诉你,是有些烫的。”
梅枫轻咬一口,只听“咔嚓”一声,圆子外皮炸的酥脆,酥脆的表皮下是封禁住的道道料香味,香葱、蒜末刺激打开了味口,糯米的软弹的口感让其欲罢不能,咬穿了糯米层,里面还裹着软嫩多汁的肉丸,梅枫竖起大拇指道:“香酥软滑,味美层层,好吃好吃。”随即对老板道:“老板,多卖些给我。”
老板道:“好好好,好货不愁卖,我给你包上五两银子的可好?”
梅枫道:“好啊好啊,多多益善”
梅枫举到江漠尘跟前道:“师傅,快尝尝,快尝尝,好吃的不得了。”
江漠尘笑道:“没有酒怎麽吃得下?”
梅枫道:“那就去买酒嘛,走,前面有酒馆。”
二人吃饱喝足在街上遛弯,梅枫道:“师傅,我们可是要去找暮迟?”
江漠尘道:“白天我想不太合适,咱们还是要晚上去。现在吃饱喝足当然是要去泡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梅枫道:“那只好如此。”一会儿梅枫叫道:“师傅,旁边的那条街上好热闹?咱们去瞧一瞧。”
江漠尘道:“那就去瞧瞧看。”
二人来到热闹的地方一看梅枫道:“青楼、赌坊?”
江漠尘道:“看来这样的热闹并没有什麽意思。”
颜古富站在一个无人能看到他的地方正看着楼外的人群,忽然江漠尘的身影走入他的视野,颜古富皱着眉头望着他道:“此人的形态举止到与他相似。”随即吩咐道:“严常,下面的那个人盯好他,等本座收网。”
严常道:“是。”
慕府,小怜自得到慕氏三兄弟逃了的消息后便率人赶到慕府,可是慕府每间房都搜过了,衣饰等物一应俱全唯独没有人。
侍女回禀道:“屋内没有人。”
小怜道:“莫非人真的是慕千洪救走的?”于是吩咐道:“你们要守在此处,寸步不可离。”
众侍女道:“是”
仇府,小怜道:“宫主,慕千洪不在。”
仇高齿道:“多留意些就好,不用太花费精力在无用之人身上。”
小怜道:“是,宫主,长运又开了一家青楼与赌坊,想来应该是颜古富的。”
仇高齿道:“赚钱的行当自然人都喜欢向里进。”
段白玉道:“若是彼此相安无事这不也是好事。”
仇高齿道:“白玉,你可知有些事情我们只不过是以人力逆命,有时可以改之,有时只不过表象,像我们就是可以凭人力改变很多事情的人。”
段白玉道:“我明白,不过这与彼此相安无事有何关系?”
仇高齿道:“不可不防。”
段白玉沉默无言,仇高齿在别人眼中对什麽事情都是那种满不在乎的人,可是她的漫不经心在段白玉的眼中看来背后是思虑的周全,所以在任何事情发生后她都可以从容不迫的解决。
城内的禁山上端坐着两人出神地望着斑驳陆离的长运城,慕千洪与自称鬼的人。
慕千洪道:“上山太荒凉,还是山下热闹。”
鬼道:“鬼不喜欢热闹。”
慕千洪道:“鬼先生武功卓绝,在下诚邀鬼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鬼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在慕千洪的耳边还是让他感觉毛骨悚然心头一冷,鬼开口道:“你究竟有多大的勇气来跟鬼做生意?”
慕千洪道:“在下有的勇气不大,适好能跟鬼先生做生意。”
鬼道:“给我一个理由。”
慕千洪道:“理由就是在下要做此城的王。”
鬼又笑了起来道:“王?狗屁的王,你不去做汉都的王,你做一个小小的长运王有何用?”
慕千洪道:“长运是座宝城,在下自然要做有宝之城的王。”
鬼笑道:“你告诉我要做王,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慕千洪道:“鬼先生是鬼中的王,在下是人中的王。”
鬼笑得更放肆更癫狂了,鬼道:“两个王,你还真会说。”
慕千洪道:“难道鬼先生认为在下的话不足信?”
鬼道:“我是认为你的话太可笑。”
慕千洪道:“并不算很可笑,想做王就需要野心,吞并他们的野心。”
鬼道:“你想吞并谁?”
慕千洪道:“颜、戴、仇、官。”
鬼深思道:“他们?”
慕千洪道:“鬼先生怎麽看他们?”
鬼道:“他们将你吞入腹内倒是易如反掌。”
慕千洪道:“在下现在的处境是身无分文、孤立无援若能得鬼先生相助,我们说不定可以让长运改头换面,鬼先生便是这长运夜中之王,在下便是白日之王。”
鬼道:“你这样的条件可没办法让鬼给你推磨,何况我没有你照样自在。”
慕千洪道:“鬼先生一辈子活得见不得人怎能算得上自在?在下认为唯有站在所有人面前看着别人为你俯首称臣的样子才是真正的自在。”
鬼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是时候可以出山了。”
慕千洪道:“多谢鬼先生。”
张三麻、李四眼二人匆匆忙忙跑了好几个分舵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张三麻道:“奇怪了嘿,怎麽人都不见了?”
李四眼道:“他们是不是都去转青楼了,毕竟这样的便宜可是不常有。”
张三麻道:“除非他们嫌自己命太长,否则多少得留两个看门儿的。”
李四眼“嘿嘿”一笑道:“全都是他妈的一群疯狗野马玩儿在兴头上谁会想自己的命长不长,你胆子什麽时候变成鼠胆了?”
张三麻道:“你们那叫瞎玩儿,老子这叫有脑子。”
李四眼笑道:“是有脑子可惜是贼脑子。”
张三麻不耐烦道:“去你妈的,老子不是吓唬你,咱们若是没把汪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凭他的手段要咱们的命可不在话下。”
李四眼一听要丢小命也不由得着急起来,说道:“咱们这不是找不着人吗?是不是他们全都跑了,到别处谋生去了?”
张三麻把嘴一歪蔑笑道:“野兔子撒欢儿还认窝,就这些个懒的腚上生蛆的玩意你让他上哪去谋生?我看八成不像。”
李四眼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麽了?”
张三麻咂舌道:“不好说,等等再说,我先去睡一觉,到现在我这脸还火辣辣地疼。”
李四眼嘀咕道:“就他妈显得你长脑子,说来说去还不是个等,净耽误老子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