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于河面的冰凌已经化开,严冬的酷寒变作初春的律动。当大河之上的船只载满旅人和货物,开始了来来往往的航行时。每个日出清晨,在河南岸的渡口边,总见有位乡村女子依时来此。她会尽量避开人群,选择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独自一人守在那处,耐心等候北方的归船出现。
“他会不会回来?”
等待的时间,实则有些寂寥难耐,但是充满希望。河边女子闲得发闷无聊,便会摸出一枚钱币致以问询。这当然不是一枚普通的钱币,而是被加持过神奇法力,能够起到类似于先知预言的效果。
钱币翻转不停,高高抛向天空,达至所能企及的高度后,很快又落到岸边湿润的草地上。女子急忙伸头望去,看到的结果真是不妙。神奇钱币反面朝上,其寓意像是在冷冰冰地告诉她——‘不’。
“他会不会回来?”
神奇钱币再一次被抛向天空,达至所能企及的高度后,很快又翻转落到岸边湿润的草地上。女子冷静伸头望去,看到的结果还是不妙。钱币依然反面朝上,再一次无情地告诉她——‘不’。
“他会不会回来……他会不会回来?”
钱币一次接着一次被抛升,一次接着一次地坠落。它虽凭借法术加持,能够窥见人力所不及预知的未来,并且忠实为主人反馈结果。然而它无法预料,女子就像是此刻连绵奔流的河水。竟有着这般异于常人,百折不挠的执着信念。
终于,神奇钱币满是湿漉漉,翻倒在岸边湿润的草地上。那未来也并非绝对不能改变的嘛!请问是这样么?它决定认栽服输,给出了另一个正面预示的温暖结果——‘会’。
“很好……谢谢!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河边女子心满意足,把她的神奇钱币收入怀中。世间所遇诸事不同,前面发生何种意外情况都不重要,万事皆应以最后一次为准。因为那最后的答案,才是最终能够确定的结果。
这一年,是她的东洛哥离开河姆村落的第十个年头。
从渡口返回村庄的途中,还要经过一个热闹的集市。缓步这处带有河域特色的市场里,可以看到各式物品置放在货架上等待出售。散发着鱼腥气的摊位和摆有香料的台柜于此共存,小贩的卖力吆喝与主顾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女子每回走到鱼摊边,总会引发深沉思考:可怜的鱼儿呀!无论是鲤鱼、刀鱼或是什么铜鱼。这些大大小小的鱼类生灵们,不幸遭此困境,被人捕捞起来堆聚一处。口里濡着湿沫,鱼鳃艰难张翕。彼此无可逃避,只好相互偎依,却终究难逃厄运。倘若它们的鱼脑袋里也存有记忆的话,会不会很怀念在大河里摆尾畅游,相逢也不识的洒脱快意。
由此说来,渔民真像是邪恶的魔鬼。
“采玉小姐,看来你又要失望回家啰。”卖鱼的冯伯笑着安慰发呆的女子:“今天虽不是东洛归来的日子。但有河神保佑,我们相信那天不会太过遥远……兴许就是在明日。”
“好的……谢谢!东洛哥一定会回来的。”采玉回过神应道,并还以质朴的老渔民一个甜美笑容。怎么说冯伯都是个好人,像这样能对她送上关心祝福的人,村子里较为少有。大多数人更乐于在背后嚼舌头说闲话,且把女子这份爱的坚持当作是情迷智昏的傻举动。
二十岁的采玉不算太小,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纪。在河域地的各个村落里,适龄女子都有权利挑选自己心仪的郎君。但凡瞄到了意中人,只需乘其不备将随身玉佩套住他的脖颈即可。往往事发突然,令多少胸怀天地的豪气男儿猝不及防。本来立志要行游江湖的梦想,就此惘然成空。
采玉姑娘干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只有十岁。因为骚操作太过提前,未及适龄,所以不具备任何约束力。
十年之前,日出清晨。
河姆村的铁匠之子李东洛,经过长时间的慎重考虑,决定要离家远行。少年已年满十六岁,有着无比强烈的意愿去规划未来。他清楚明白今后要走的人生道路,绝不能像父亲那样过一辈子。终日在熔炉前挥打笨重的铁锤,只为打造几把用于农作的镰刀锄头。
“我对熔炉与铁锤的感情极深,在汗水与烈焰中能找到自我价值所在。”东洛举起拳头,胸中激荡起伏:“我不会是个普通的铁匠,而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剑师。我未来的命运和一把剑密切相关,那是一把用玄铁铸成的神剑。”
“东洛哥哥……。”小采玉睁大眼睛,心中慌乱得‘砰砰’乱跳。窃以推测,剑比女孩重要。
“河姆村将为我感到骄傲,群山、大河将为我欢欣鼓舞……。”少年陶醉美梦,沉迷幻想:“姜王定会派遣使者前来求剑,达官贵族会把我奉为座上嘉宾。一剑功铸,使今生成就,能与玄武尊者比肩齐名。”
“东洛哥哥……。”女孩轻唤出声,同时暗道:我也会为你感到骄傲,也会为你欢欣鼓舞。可是哥哥提到了许多人物,却还没有说起我,竟似被完全无视。
“我欲铸剑,必先求访名师……不能只凭打铁的那套把戏。”少年跳出幻想,回到现实:“尊者早已过世,当代铸剑大师仅有两名,西夷侯与怙阳子。两位老前辈皆是用尽了大半辈子时间,直到现在还没传出成功消息。对比起来应是旗鼓相当差不多,我该去拜谁为师才好呢……?”
小采玉听到这会儿,渐辨分晓。虽有万语千言,只在内心疾呼:“……别去!别去!你谁都别拜,哪儿也不许去。”
东洛激情过后陷入深思,闭着眼睛在房中背手踱步,左右徘徊。当他终于拿定主意,说出的话语又让女孩遭受不小打击。
“西夷侯用情至深,怙阳子冷漠孤僻。我以为世间成大事者,定要放下牵绊,学会舍弃。依此论断,冷大师恐怕比情大师更胜一筹。想好了……想好了!我这就去给伯父回话,择日渡河去往北方,再向西北前行,直达天际。在那遥远的寒川冰河,亲眼见证玄铁神力,敬拜怙阳子前辈为师……。”
少年无有任何牵绊,立马飞身跑出门外。他刚才全程几乎都是闭着眼睛演讲,惟有说到‘舍弃’这个词的时候,忽然睁眼看了下女孩。这个古怪的暗示,足以让女孩惊心不已。
原来胡叨了半天,结果要把她舍弃。
东洛哥真不是那样的人呵!铁匠之子出身卑微,性格开朗兼具高尚情操。何李两家比邻结连,采玉东洛青梅竹马。他们之间相差的年龄从不是问题,大哥哥自有兄长样子,事事照顾着幼小妹子。采玉幼时的快乐记忆,全是和东洛一起玩耍的日子。
微妙变化,源于何时?
东洛口中提及的伯父,乃是大河游侠李淮尚。游侠儿年少恃勇轻狂,负气离家出走。逐风万千里,行经天涯路。望月边关古道,歇马孤烟流沙。直至人过中年,忽有日思乡情切,决定返回故土。
当他身背雕翎箭,腰挎翅弯刀,面色冷峻引一骑白鼻紫骝马出现在村中。斯人即景,瞬间勾动许多同村妇女的旧时记忆。有不少女子凭窗失声尖叫,随后赶紧关好窗户。再之后,她们私底下相互打听,得知淮尚归来仍是孤单一人,俱都为他流下了惋惜的眼泪。
淮尚阅历丰富,见识非凡。回家后安分半载,成为少年东洛崇拜的偶像。大河游侠拥有的激情岁月,以及生动描述的过往事迹,如同野火一样蹿燃了少年跳动的心。
游侠生涯中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有关于玄铁神剑。
淮尚虽无缘得见玄武尊者,但有幸遇逢大荒云使,并亲身参与了长达三年的护剑之旅。由此了解到早年尊者铸剑完毕,反而忧其剑成,恐惹动天下刀兵纷争,遂把玄紫剑于洞中封存。五十年后,又有岩山先知依据经书预言所示取出藏剑。遣云使麻衣草鞋,领神谕游历中原,直至把剑完好送达东华城大剑士手中。
东洛听闻精彩故事,心神为之着迷。至那刻起,方才明白原来所经的人生孤陋寡闻。困居村中,乐滋滋拎起个破锤子敲打凡铁的场面,该是有多么的可笑滑稽。从今往后,铁匠之子认定自己不再是个小铁匠,而是……而是……剑师?
梦想是一粒种子,落在少年的心中扎根发芽。当他决意要为之付诸行动时,不慎把多情的邻家妹子匆匆撇在了身后。
“东洛哥哥……。”那年此时,十岁的采玉追不上少年的脚步。止于门外,暗自惋叹:“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呢。”
女孩初尝伤心苦涩,还没弄明白为何事由。近半年来,每逢李大侠绘声绘色讲故事的时候,她也有全程陪衬倾听。故事很是动人,结局指向难过。原本听故事的人儿身处局外,可以笑看风云。怎么说着说着就把东洛哥给扯了进去,好似变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转眼间,离别清晨已至。东洛难舍采玉,大清早来向女孩告别。偏偏女孩赌气埋怨,偷偷躲进门外的草堆子里,耳畔听着少年急切地呼唤:“采玉……采玉,你在哪儿呀?”
采玉蒙着头默不作声,不是不想见面,而是不愿告别。女孩犹抱一丝幻想,认为东洛哥或许会因为忙着到处找她,从而耽误了今天的乘船。
“好侄儿,别找了……我们该出发了。”又是淮尚,冷不丁在一旁敦促道。
“奇怪啊!妹子能跑到哪儿去呢?”东洛摇摇头,很是遗憾:“她知道我今天要走,怎么也不来送送我?”
“我认为她是故意在躲着你。”混蛋而该死的游侠断言:“依我所见……这女孩自是有些任性妄为。”
“伯伯,采玉很善良呢。”气死人的东洛哥说道:“她只是年纪太小了,还不能明白我的心,也不能听懂您所讲的那些世间道理……。”
草堆子外面话音渐远,脚步声息。当整个世界开始安静的时候,采玉能够清楚听到自己低低地啜泣。少年走了,并没有为女孩而停留。他说她不明白他的心,可是他也不明白她的心啊!
躲藏的时间愈久,女孩愈发感到慌张。怎么办呀?就这样不跟他告别了吗?所有的年少记忆,所有甜蜜的爱!当那条载满别情的渡船启航时,东洛哥站在船上回首岸边。眼见亲人们都在向他挥手,人群中却唯独不见采玉,他该是有多么的失望和难过。
“不……不!”采玉尖叫着,奋力爬出了草堆。
从河姆村通往大河渡口的路上,女孩撒腿飞奔。她一边拍打掉满身的稻草,一边低着头、向前冲。河岸集市里本来拥挤,喧哗纷嚷。但在此刻,忽然安静。中间的人群分开两旁,紧急让出一条道路。
采玉未辩仔细,仍自不顾,没留神迎头撞上了几个人。
“大胆!速将这个冒失鬼拿下。”
伴随有厉声喝斥,采玉迅速被人架住了双臂,感觉要被拎得飞起,离地升空。女孩挣扎着抬眼望去,所见前方人马旗帜飘扬,中间簇拥一辆精美车辇。金丝木车身镂空的纹格里镶嵌珠宝,香车旁侍立的彩衣女子犹如月宫姮娥。
“仙子……仙子!快叫恶汉把我放下来。”采玉赶紧向仙子姐姐们呼救。
身后牢牢架住女孩的是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应该很不好说话。可是彩衣仙子们个个眉目秀丽,笑盈盈像是刚刚从云端下凡而来。
“外面所为何事……?”车辇内传出轻问,也是个女人声音。
“启禀殿下……是个乡下小女孩,看似不小心跑得飞快冲撞了前仪卫……。”车旁有个红衣女子恭敬回复,但却忍不住失礼笑出了声:“嘻嘻……她头上还顶着几根稻草呢?”
珠帘掀起,一位华贵夫人下得车来。满头白发尽显苍老,端庄容颜依稀可辨旧时美丽。只见她微微扬手,壮汉随即将采玉松开。
“你好呀!草殿堂的小公主。”华贵夫人走至跟前,拈起采玉头上的稻草,和颜悦色问道:“……像这样急急慌慌,究竟为何?”
“娘娘……慈悲的娘娘,您快放我走吧。”采玉哭着解释:“我的东洛哥马上就要坐船离开家乡,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远在天边。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和他见面……呜呜!我想现在就赶紧追过去,亲口对他说——我爱他!我想叫他不要走,我想让他留下来……。”
闻此女孩哭诉,围观的民众们全部‘哈哈’笑起来。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年仅十岁的女孩能真正懂得什么是爱。
“凡大笑之人,都该自己掌嘴。”只有这位华贵夫人,认可了女孩的说法:“爱与年龄大小无关!吉祥天把我们送到世间,就是要让我们每个人在世间找寻并感受真爱……快去渡口吧,别停下!为爱的女孩,这里无人能及你一半勇敢。”
采玉被恩准放行,刚待起身要跑。华贵夫人又想起一事,及时出声叫唤,并将一块随身玉佩塞进女孩手里。
“给你……拿好这个……赶紧地!套住他!”
周围欢呼雀跃声起,皆是在鼓励女孩放胆向前。采玉得此信心满满,手里紧紧攥着玉佩,朝着大河渡口飞奔而去。
水流急切拍击着河岸,去往北方的航船即将出发。
东洛今晨有些心烦意乱,直等到最后一刻,方才无奈登上大船。少年本有许多离别话语要讲,然在此刻却无人倾诉。只好悲伤地把手扶靠在船舷边,止不住向着来时路留恋张望。
“东洛哥哥!”
离着河岸不远处,传来深情呼喊。少年耳听熟悉声音,眼见欢快身影。一时激动万分,急忙飞身跳出船外,双脚踩动震颤的踏板重又登临岸边。他亦如往常那般热情张开双臂,准备和采玉妹妹来个大大的拥抱。然而来者不善,少年也完全没有料到,此时竟是身处极度危险之境。
“好侄儿……快闪!”船上的游侠细看端倪,高声提醒。
单纯的少年不比大河游侠经验丰富,人生需要学习的技巧尚有很多。即使眼下得有高人指点,仍没弄明白‘快闪’所谓何意。他甚至还往下半蹲着身体,试图全力配合小妹妹迎上前来的柔嫩娇躯。
啊!多么纯洁的小天使,多么可爱的小精灵。看看她那明澈美丽的眼睛里,正在盈盈忽闪着喜悦的泪花。
‘刷’!?
噫!相爱的人如果只是真情拥抱,为什么会传来异样‘刷’的声音?就在东洛满心欢喜抱住采玉的同时,有感觉到脖颈上被个啥玩意儿给挂住了。
“一击即中!”采玉身后还有两个陪跑的仙子姐姐,见状击掌庆贺。
这是什么新情况?东洛不明所以,慌忙低头探察,瞬息脸色剧变。他无比惊恐地看到一枚晶莹透亮的白玉,正晃晃悠悠地悬吊于胸前。玉佩映射光芒,显耀隽永誓言。正面印刻‘心同’,背面雕琢‘意合’。
少年恍然大悟,但却为时已晚。那个红衣仙子已经扬起纤纤素手,正式开始了对他进行宣判。
“以河神之名,以河域地世代传承的良好风俗为名。河岸众人,共同见证。此刻这个女孩将拥有决定这位少年去留的权利。女孩若选择与少年相爱,少年必须无条件服从相伴。女孩若选择放弃这份爱,少年方能重获自由新生……。”
“无效!未及适龄。”
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淮尚奋起神勇从船上蹦跳到岸上,举手大声反对。众人实在糊涂,游侠头脑清醒,当场指出谬误之处。女孩幼稚的脸庞、瘦小的身段以及单薄的平胸俱能表明,一切显而易见,简直错得离谱。
“游侠大人,你可知晓此枚玉佩出自何人之手相赠。”遭此反对,另一名绿衣仙子涨红着脸回敬道。
“无论哪方高人,皆不能违背神明意愿。”淮尚面色正经,直言不讳:“姮娥枉自多情,又怎知我的好侄儿小小年纪,心怀奇志。欲效仿前辈先贤,至求学铸剑大道。舍儿女事,为天下计……。”
“胡……说……!”两名仙子齐声共讨,怒气冲冲。
“姮娥莫怪,请稍歇雷霆之威,容在下慢慢表述……。”淮尚面不改色,朝向河岸众人拱手抱拳:“俗世诸人,可曾听闻过漂泊江湖的行吟者,从智者古树那里得来的神灵启示。传说在亿万年前,天降陨铁。半空崩裂,一分为四。燃尽腾云烈焰,落于广袤山河。其后,漫长岁月,久归沉寂……。”
“沧桑变,穹星移。天机现,玄铁出。物华应世,承运百年。始有大荒尊者开拓风气为先,耗尽毕生精力方得铸剑。依此类推,另余三块玄铁亦要有人前赴后继,心怀坚定信念方能锻造成功……。淮尚愚钝,也曾拜问云使,铸炼神剑,意义何在?云使答曰,今朝不予,未来可期。但需明白今日人做好当下事,才不至于明日变故生起而张惶失措。”
淮尚有条不紊,娓娓道来。一番高论使得岸边水波平息,林梢鸦雀无声。众人皆作沉默,片刻安宁过后,只有受委屈的女孩发出‘嘤嘤’哭泣。
“游侠大人,这又怎么说。”红衣仙子退后一步,指着女孩问道:“道理讲完,可是你把她给弄哭了。”
“采玉,别瞎捣乱……赶紧回家去。”淮尚几乎要失掉耐心。
劝说无用,受委屈的女孩转而张嘴‘哇哇’悲号。游侠虽能言善辩,且擅长弓马骑射,却从未对阵过此等敌手。当下闪退三步,惟恐避之不及。
“你莫要哭,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欺负过你呢。”东洛没留神中了圈套,反过来还要哄着采玉。但是女孩继续哭声更大,稀里哗啦根本停不下来。少年神色尴尬,只好抬头望向众人,必须要加以说明。
“各位路过的大爷大伯、叔叔婶婶,烦请大家见个分晓。这是我的邻家妹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对她可好着呢,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子看待。我以为跟她分别难舍,是为兄妹之情。实在也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还存了这么个心思,竟不知从哪里拿了块玉佩来套我……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我也不知道咋办才好。”
岸上的众位裁决者面面相觑,一时难做决断。他们在刚开始的时侯,肯定都愿意站在女孩这边。只不过看到后来,据实据理都很同情这位少年。但是接下来再往后看,恐怕还是不行啊!女孩哭得越来越凶了,怎么样才能让她歇止呢?
河神如见,定然也会莫可奈何吧。
远处,几只白鹭轻巧的掠过河面。近处,即将远行的航船等待出发。时光轻描淡画,记刻两重心思。青涩的年纪和古老的传说,懵懂的爱恋与伟大的梦想。
忽闻水波荡响,河上有位渔父漾舟而来。他远远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笑着摇橹停靠岸边。没等谁相邀也来图个热闹,主动上岸挤进人堆里。白胡子老头先是看到东洛垂头丧气坐在地上,胸前还挂着个玉佩。即刻明白,这就是那位不幸被套住的年轻人。然后再望一望下套的女孩,也真是把他老人家吓得一激灵。
“哎哟……才这么小,未及适龄呐。”老渔父捋顺胡须,给出个折衷方案:“女孩且今日放手,少年需带玉远行。双方盟誓,定下十年约期。待到女孩长大,约期之内,人玉同归,二位可喜结姻缘,彼此皆大欢喜。约期完结,人玉未还。二位当重获自由之身,彼此各做打算。”
此方案没有强压少年,同时也留给女孩希望,众人皆抚掌称好。老渔父热心安排分明,稍后遣舟楫溯流远去。这时候,有个倒卖皮草的精明商人赶忙问起,附近渔村可见有过这样的人物,大家想来想去都说没有。
“怎么可能凭空冒出个人……?”又矮又胖的皮草商人惊奇猜测:“妈呀!这会不会是河神显灵了……。”
人群朝向大河迭声呼喊,直至高潮后才渐渐散去。
晨风拂送,河畔临别。东洛执手采玉,替她擦干腮边的泪滴:“小小妹子,行事不可思议……我既已被你套住,今生绝不会有负于你。未来之路,虽则难行。但不管过去多久,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带着玉佩回来找你。”
航船启程,驶入河道。云帆远扬,消失天际。采玉不再哭泣,心中暗下期许:“东洛哥哥……我很快就会长大。我会每天守在大河岸边,一直等着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