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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七 万壑松夜里问路 黄子川暗中捞人
    书接上回。话说万家两兄弟窝在栈房养伤,第二天戌时,老三万壑岩就找到了客栈。

    见到老三回来,没有老四的踪影,万壑松立时心情沉重地道:“老四呢?”

    万壑岩道:“大哥!日龙了(河南话搞砸了,老四被衙署公人给抓去了。”

    万壑松叹口气道:“去球(河南话完了,我和你二哥也被牛头山土匪给抢了,我们都受伤了。唉……这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呀!”

    万壑岩道:“当初我们在牛头山仔细查看过,没有土匪呀!”

    万壑流道:“听他们口气应该是新来的。咱们得好好商量咋救老四,要是没把老四带回家,爹娘不知会着急成啥样。”

    万壑松轻声道:“你把当时望月酒楼的情况仔细说说。”

    万壑岩道:“我也就是远远地跟着老四,没进酒楼。事发当时,衙署公人抓了一个道人,其余的人全部带到衙署问话。”

    万壑松道:“你的意思老四是因为在酒楼吃饭,被裹挟进去的,还没有……”

    万壑松的意思是还没有暴露,万壑岩点点头。

    当晚子时刚过,黄子川瞌睡正香,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在床上坐起来蹙眉蹙眼地道:

    “哪个哟?”

    外面轻声道:“万壑松。”

    子川赶快开了门让万壑松进来,点燃油灯,双手在万壑松双臂一拍道:“老兄不是走了吗,深夜来访有啥要事?”

    万壑松一呲牙,表情痛苦。子川赶快道:“咋了,受伤了?”

    万壑松点点头跟个焉尿泡样,把这两三天的遭遇给子川说了一下。完了道:“兄弟!老哥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实在不晓得咋办了。你主意多,给哥哥指条路。”

    黄子川道:“唉……衙署和棒客我都没打过交道,你容我想想。”

    说完在桌上的陶罐里给万壑松倒了一碗水,两人就在桌前凳子上坐下。

    沉默了大约四五分钟,子川道:“我想问一下,如果把老四救出来,你们还回太平道吗?”

    万壑松道:“现在大贤良师派来的人已经被擒,我们兄弟与太平道的联系就断了。丢了钱,根本无法布道发展信徒,路途遥远也回不去,就算回去也是死罪。若兄弟不弃,我们愿意留下来给你当个帮手。”

    黄子川道:“能不能救你家老四我现在不好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打条(想尽办法地去办。鉴于你们身份特殊,我得先想办法把你们身份洗白,同时还得让人觉得你们与我毫无瓜葛,万一有事我能把自己摘得清。这个屁股不擦干净,以后过日子就只有癞疙宝吃豇豆——成天悬吊吊地了。”

    黄子川心想,以前看在钱的份上,现在看在四兄弟还算有些本事的份上,得帮他们一把。自己手下正缺能干的贴心豆瓣(贴心人,现在拉他们一把就成自伙子(一伙的人了。

    万壑松道:“我听你的,需要我咋做兄弟你只管言语。”

    黄子川道:“你明天去兴隆场公益井灶,先找管事郑德明,以买盐为由头接上火,然后再牛胯扯马胯(胯:ká。东拉西扯,慢慢过渡到想出钱合作打井上来。我们现在正在寻找有钱的东家合作,你只要一说,肯定一拍即合。等你们谈得差不多了,郑德明就会来报告我,我们再正式见面商谈。这样在外人眼里,我们之前并不认识,是因打井才扯上关系的。就是出钱共同求财而已。

    我估计这需要五六天时间。你兄弟既然屁股上没有粑粑(坏事、见不得人的事,暂时衙署只是关着问话,问题不大。等我们在公开场合认识后,你再向我提出为你家老四洗清冤屈。”

    万壑松道:“子川兄弟!打井要多少钱?我现在几个荷包一样重(身无分文,咋跟你谈合作。”

    子川道:“不扯乱了,就弄个(这样干。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不过到时你们只能当一个名义上的东家。我可以向你们承诺,今后只要咱们好好干,有我黄子川一天,你们就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万壑松道:“中!”

    子川道:“还有你们的口音得尽快改。现在太平道主要势力范围在你们那边,千万不要说你们是豫州人,就说是巴郡临江(今忠县人吧。我们这里人一辈子去过县城都少得可怜,他们分不清各地口音。只要你们在两三年内把白庙话学会,你们的身份就没人怀疑了。”

    万壑松道:“中!”

    子川一摆手道:“这个‘中’以后千万不能说了,一说就露馅。要说“行、要得、好、可以”。好了,救人筹钱我来想办法,明天你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开始行动。”

    万壑松道:“要得!”

    七月二十日江阳县衙署。县令胡昊哲升堂处理政务撒过(结束,就在少府林俊铎的陪同下,在后衙喝茶讨论政务。

    胡昊哲字匪君,年约四十,身高约七尺半,中等身材,精神饱满,脸上有一股儒雅之气。

    林俊铎字尚德,年龄三十六七岁,中等身高,身材略显瘦削,目光如炬,有一脸精明干练之气。

    二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因为志趣相投,彼此交心,如同挚友兄弟一般。

    胡昊哲道:“昨天收到阎府君(阎行,犍为郡太守发来的公文,要求各县要兴书馆(学馆、学校,鼓励百姓子弟多读书识文,为朝廷培养才俊。俊铎!你有啥好主意?”

    林俊铎道:“属下觉得难哪!现在朝廷被张让、赵忠等把持,皇上怠于政务,各地握实权者均顾一己之私。百姓度日艰难,哪有钱送子弟上学馆读书识字哦。我江阳产盐,现在衙署赋税亦只能维持日常开销,也没有余资做办学之用。其他县怕是更有心无力哟!”

    胡昊哲道:“皇上尚小,身边人就给他下烂药,他也分不清是非善恶,居然还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听说陛下耍心还大。他竟然在宫里摆摊设铺让娘娘宫女们互市(相互作买卖,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苍天保佑陛下早日成熟,恤民,勤政事,我大汉方能江山永固。”

    胡昊哲说到这里不禁摇头痛惜。

    林俊铎端起茶道:“县令!咱们喝茶。这些朝政之事我们也操心不了,唯有痛心疾首耳。”

    胡昊哲端起茶碗道:“也是哈,这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对了,咱们操点该操的心。现在天下已现乱象,听说太平道在豫州冀州那边跳得很。我想尽快把江阳城墙修一哈,免得屎胀挖茅厮(茅厕手忙脚乱。俊铎!你去算算看需要多少钱,库里有没有。”

    林俊铎道:“江阳城是该修了。去年属下找人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两百万钱吧。弄么大一笔钱,库里肯定是没有。不过往后应该能筹到。”

    胡昊哲道:“哦!俊铎有何良策?”

    林俊铎道:“从上个月开始,白庙乡的井盐课税增加两倍,每月约多课三十万钱,往后可能还会增加。”

    胡昊哲眼睛一亮道:“咋突然增加弄闷多,调高赋税了?”

    林俊铎道:“我了解了一下,白庙乡舒镇亭有个叫黄子川的年轻人,前不久在兴隆场打了一口深井,卤水自涌,地火(天然气兴旺。一下就增加了近两百口锅烧盐。这家伙是个能人。”

    于是就把黄子川那些足以打光叉叉穿围腰——显屁股白(显摆的事情,给胡昊哲一阵神吹。最后道:

    “县令可知,此人从小痴呆,幼丧考妣,在舒镇受尽欺凌。去年夏初被人欺负滚到塘里,差点淹死。被一个教书的女夫子救了,居然一下就不呆不傻。更神的是知过去未来、通晓诗书、善音律、熟知天下奇技淫巧。舒镇人对其奉若神明。”

    胡昊哲一脸怀疑地道:“真有这样的人?”

    林俊铎道:“真有。此人正在衙署外候着,要面见县令,给县令呈送惊喜。”

    胡昊哲站起来道:“还不快请!”

    几分钟后,一个公人领着两个人进来。

    二人向胡昊哲行天揖礼,年长者道:“白庙乡舒镇亭亭长周鹤年拜见胡县令、林少府!”

    年轻者道:“草民黄子川拜见胡县令、林少府!”

    二人还礼后,胡昊哲道:“都坐下吧,看茶!”

    可能有人觉得有点日怪,在电影电视里古时平头百姓、下属见官不是都要跪拜吗,这黄子川和周鹤年咋如此随意?其实,虽然跪拜礼古已有之,但不常用。真正盛行跪拜礼始于元朝,且具有强烈的尊卑之分和屈辱性。

    看到别人放下自尊,弓起屁股,脑壳在地上自行摩擦撞击,那些犯痔疮的上位者们,估计肛门肯定会感到一阵松快。你保保的!

    公人引二人到案前坐下,端上茶。

    胡昊哲打量了一下黄子川。子川今天是一身非主流打扮(这里指现代人打扮,全身淡黄色绸服,衣服对扣,裤腿齐脚踝,脚上一双青布鞋,腰身挺直,双眼有神。整体给人清爽干练的印象。

    胡昊哲道:“黄子川!今日求见本县所为何事?”

    黄子川冲县令一颔首道:“回县太爷话。草民今日求见有三件事。一是舒镇学馆不日将开馆课徒,拟办个开馆仪式,想请县太爷百忙之中莅临教诲,激励学童。第二件事是想向县太爷呈献文字注音之法、算术,以求在全县推广,开启民智。第三件事是小民推算,后年江阳大旱,颗粒无收,我江阳百姓将遭受涂炭,特呈请衙署早做计较。”

    胡昊哲想,刚刚还在说阎府君要各县兴学馆,这小伙儿办学馆倒是应该鼓励。不过,一个小学馆也要我亲自去,这家伙怕是想借本县自抬身价吧。于是道:

    “你办学馆,兴教化,做得好。不过,你好好办学馆就是,本县这些天公务繁忙就不去了。”

    感觉县令把自己学馆当成了乡村常见的鸡婆窝(私塾,子川道:“禀县令!草民学馆与其他学馆可不一样。放眼我大汉朝,怕是难有学馆与舒镇学馆匹敌。”

    胡昊哲一笑道:“说说有何不同!”

    子川道:“首先,草民的学馆很大,可容几百学童入学。其次,所授内容也不一样,除了教授文字诗书,还会教授文字注音、算术,以后慢慢地还将教授音律、自然知识、奇技淫巧、记账。第三是凡穷苦家庭的子弟,都可免费入学,所有夫子我们负责养老送终。”

    说完子川又针对胡昊哲的询问做了详细说明。胡昊哲想,这要是在自己治辖,有这么一个牛逼的学馆,那他在府君那里不仅可以交差,还可以说是政绩斐然了。

    胡昊哲道:“这倒是没想到。黄子川!你能有为朝廷培养栋梁之心,本县甚慰。好!我一定去,为你助威,为学童打气。说说你的文字注音之法和算术吧。”

    于是子川起身,来到门外提进一个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盘,一根小木棍,将口袋里的细沙倒进木盘铺平,又将一把算盘放到案上。然后起身道:

    “恭请县太爷、林少府移步案前,草民详细讲解其精要。”

    子川用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把拼音、数码字、四则混合运算、珠算进行了讲解。最后道:

    “有了这些,学童一旦掌握,就不怕记性差识字困难,还可淘汰算筹,提高运算速度。让过去觉得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如果推广出去,其作用如何见者自知。”

    胡昊哲兴奋道:“甚巨,甚巨!”

    子川道:“有了文字注音之法,我下一步准备造‘蔡侯纸’,推广活字印刷术。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解决竹简笨重、书写和交流不便的问题。如果聚一批饱学之士,还可以编纂《字典》,再印刷成书。天下学子在书上一查,所有不认识的字,其读音字义一看便知。”

    胡昊哲本就是一个读书人,子川这一说,简直就觉得妈妈地,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胡昊哲兴奋地道:“俊铎,安排!中午本县要在望月酒楼设宴招待两位贵客。”

    子川赶快起身道:“县太爷!草民已经在望月酒楼订好座位,刚好午时已到,请移步就餐。”

    胡昊哲道:“这不行。你来江阳是客,更何况你制盐纳税、修学馆、贡献才智、造福乡民,这些真可说劳苦功高。本县应礼贤下士,这东该我来做。中午我把夫人小女叫上作陪。本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学馆开学,我把小女送来拜师,还望子川夫子费心。”

    子川道:“那是草民的荣幸!”

    六个人来到望月酒楼,看到县太爷来,店家自是亲自跑前跑后,菜也上得快。席间胡昊哲又问及子川今后的打算,子川就把给舒窈描绘的蓝图又给县令一通神吹。胡昊哲觉得这家伙脑壳里装的东西太多,思路开阔,奇思妙想不断。人才,人才呀!

    于是,宾主言谈甚欢。

    干了一个时辰饭局结束。出了酒楼的门,胡昊哲道:“黄子川!若是下午没啥要事,我想下午我们三人转转县城,看看有啥不足,下一步我还想把县城修一下。你帮本县提些意见,以利改进”

    子川一想,老道要求自己不能参与州府政事,恐怕不方便多嘴。但有求于人,断然拒绝又不妥。

    迟疑了一下道:“子川乃山野之人,对政事一窍不通,恐怕给县令说不出啥有用的意见。不过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禀县令,下午我真还有点事要办,不过不需要太多时间。你看这样可否,县令为百姓操劳辛苦,趁这个时间你休息一哈儿。我抓紧办完来县衙找你们。”

    胡昊哲道:“老弟!要办啥子事,方便说不,需要老哥帮忙吗?”

    周鹤年道:“受人之托,草民陪子川东家去县衙大牢,看一下井灶上一个股东的兄弟。”

    胡昊哲道:“他犯啥事了?”

    周鹤年道:“就是十来天前,他来这里吃饭。恰好衙署抓人犯,就把在这里吃饭的食客通通带去县衙问话,至今没放出来。我们受他家人之托,去看看,顺便带点吃喝的东西。”

    胡昊哲道:“俊铎!你知道这事吗?”

    林俊铎道:“属下知道。当时衙署贼曹(类似警察局得信,说是有个道人与一暗娼厮混,喝了酒,无意中暴露自己是太平道中人,第二天要去望月酒楼和人接洽。贼曹带人抓了道人,就把所有食客也抓了,想查一查和道人接洽的人在没在食客中。听说多数人都放了,有几个外地人还在审。”

    胡昊哲道:“喊那个道人辨认不就完了?”

    林俊铎道:“那道人说他也不认识和自己接洽的人,也看了所有的食客,都说不认识。”

    胡昊哲道:“一哈儿我陪子川老弟走走,你与周亭长去牢里看看,要没啥就都放了。这没凭没据的难不成还要关一辈子,家里人不晓得有多着急。”

    就这样绕一大圈,子川轻描淡写地把正事给办了。这家伙城府太深,他把打闹台(前奏当主戏使劲在演,当真演主戏锣声一响,人家喊放学了(结束。你都看不出一点求人办事的痕迹来。

    胡昊哲一家陪着子川在城中转了一圈。子川心想其他政事不便说,造福百姓的主意说说应该不算违规。于是,参照现代的城市管理方法,在整顿市容市貌、打造城市环境、衙署如何服务于民等提了好几条建议,深得胡昊哲的赞赏。觉得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和这小子以后要多来往,必须把他笼络在自己门下。

    回到衙署的时候申时都快过了,林俊铎、周鹤年、万壑风已经在后堂等候。

    胡昊哲要留子川住下明天再走。子川想着出来几天了,兴隆场那边还有一大堆事,学馆开馆仪式还要筹划,必须得连夜赶回。

    子川一拱手道:“县太爷!草民已经出来几天了,井灶上确实有些俗事,再不回去就耽搁了。学馆开馆草民再恭迎县太爷。”

    三个时辰下来,胡县令已经对子川称兄道弟,这是先前没有想到的。

    别过胡县令和林俊铎,三人赶快打马出城,中间歇稍吃了一顿晚饭。子川回家已经子时了。

    来到自己屋前,见自己屋门紧闭,里面居然亮着灯,有女子低泣的声音,还有另一个人在说话。

    子川觉得奇怪,深更半夜自己屋子咋会有女人。妈妈地,未必遇到《画中人》这等好事?

    书中暗表,《画中人》是一个美丽的爱情神话传说。巧姐与庄哥本是一对恋人,不料皇帝贪图巧姐美貌,欲将巧姐抢进宫中,收为第n房婆娘。巧姐见皇帝虽然有车有房,银行卡几千张。不过,人长得渣眉渣眼,还是个干虾儿,咋看都没庄家哥哥帅气。于是,弄死个舅子不干,最后被逼跳崖。

    仙姬救下巧姐,并将她变成“画中人”,将画卷送给庄哥。巧姐每日都趁庄哥外出或睡眠时,走下画中,替他料理家务。庄哥发现后,便趁巧姐离开画的时候悄悄将空画收起,并请求巧姐与他结为夫妇。巧姐答应留下来,从此二人舒舒服服、恩恩爱爱过起了小日子。

    后来皇帝又乱想汤圆吃,庄哥冒球火就约皇帝决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人走进地下赌场就开始抓牌斗地主(二人斗地主,发牌后丢掉一家的牌。架不住年轻人记性好,运气爆棚,皇帝被双王四个二炸得当场口吐白沫。抬回家后,皇后知道真相,喊了声“大郎喝药了”,第二天突然就宣布小皇帝登基。没了老皇帝当隔壁老王,二人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子川心想,这破屋里也没有画呀。

    轻轻栓好马,子川轻脚轻手来到窗口,慢慢伸头往里一睃,就见自己平时有些乱的床收拾整齐,衣服叠得规整放在床上。床上坐着个女子正在哭,只能看到侧面背影。背对自己站着一个女子,身材高挑,长得丰腴,浑身散发出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正在安慰哭泣的女子。从身材来看,两个女子应该长相不错。

    子川迟疑了一下,站到窗口,对着里面高声喝问道:“哪里来的女子,竟敢擅闯私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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