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于之前刚猛的比特斯卫兵，温瑞局长——这个负责管钱的比特斯男人，资源管理局的负责人，显然有些乏味。拉巴卡内心深处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

    虽然温瑞局长身高一米九，年仅三十五岁，但他却呈现出中年人的外貌和神态。稀疏的黑色短发，额头上的三个棱角既不太明显也不太平滑，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尤其是他穿着那件棉质的白大褂，令拉巴卡感到沮丧。一位充满肌肉的男人不应该穿着如此服装，她在心里忍不住埋怨着。

    “拉巴卡女士，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温瑞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和不耐。

    刚才还陶醉于对比特斯男性的各种评论和幻想中的拉巴卡显然没有听到温瑞的发言。不过，从他刚开始的谈话内容和现在的表情来看，拉巴卡大致能猜到他的不满。

    “温瑞局长，我知道你对过去一段时间的交易非常不满。”拉巴卡不急不慢，以从容的口吻说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同样的价格，我们所提供的已经是最高品质的货色。”

    拉巴卡顿了一顿，想看看温瑞的反应，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于是她继续说道：“你应该也清楚，与我叔叔卡勒·宰鲁姆相比，我们的货色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在这一点上，温瑞确实无法反驳。比特斯王国和卡勒打交道的这些年来，他见识了这些奴隶商人肮脏伎俩的种种。

    “即使你这样说，但上半年的怀孕率真的太低了。既然我们已经签署了交易协议，我们应该依据数据来进行评判。”温瑞将一沓记录表放在拉巴卡面前。

    拉巴卡瞥了一眼，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弹。“我们的协议中写明的是数量、年龄和健康状况，可没写过包生产啊。”

    拉巴卡毕竟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奴隶商人。

    你们出的价格，只配得到米纳双城欢乐场所淘汰下来的便宜货。拉巴卡邪恶地在心里嘲笑着。

    “或者，如果你们愿意花点费用，我们可以提供这方面的专业医生，为你们的种马进行检查。哼哼哼。”拉巴卡的笑声颤抖着全身。

    她边说边尝了一口面前看似诱人的烧烤羊腿切片，每一片肉都像是被恶作剧般切得参差不齐，有的过熟得焦黑，有的却生得还在冒血。入口时，一股焦腥味伴随着难以理解的调味，仿佛是厨师盲目抛撒的调料集合体。咀嚼之下，肉质松散而无口感，腥味和奇怪的调味混杂在一起。她再次感到厌恶，将这道菜推开，这已经是第三道令人难以下咽的菜了。

    “还有，该请些像样的厨师了，我不敢相信你们居然吃得下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因为伙食太差导致种马们生病了吗？”拉巴卡调侃道。

    “拉巴卡女士，请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温瑞严肃地警告道。众神赐予比特斯人的强健体格，从来不会染上任何疾病。

    “哼哼哼，还是约兰达比较有幽默感。”拉巴卡看向站在温瑞旁边的约兰达，而约兰达则把脸别向另一边。

    拉巴卡接着说：“又或者，我们可以将价格提高百分之三十。我可以提供你想要的货。”

    温瑞终于看清眼前的这个人类女人，她的目的就是将价格提高到二十年前的水平。

    见温瑞仍在考虑，拉巴卡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继续说道：“二十年前的价格，二十年前的质量，这才是公平合理的。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让元首大人看到，为了省钱而以一国之势去作赌注对吧？”

    这番话正中温瑞的软肋。温瑞故作淡定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下回再谈。或者，你可以提供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以后可以与我们的约兰达主任在乌特罗城商议。”

    “哼哼哼，悉随尊便。”拉巴卡知道已经取得了胜利。

    “这次让你远道而来的目的，主要是商谈一宗关于货船定制的生意。”温瑞解释道。

    拉巴卡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疑惑地看着温瑞说道：“我猜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毕竟比特斯王国的大宗商品交易一向是我国亲王穆阿利姆家族垄断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温瑞点了点头，解释道：“没错，我们也没有找错人。因为某个特殊原因，我们不希望这次交易消息走漏，所以不会通过穆阿利姆家族进行交易。”

    阿里·穆阿利姆，奴隶主联合国王泽因的表兄，坐拥整个国家最肥沃的土地——阿斯卡里亚辖区。因为地理上的巨大优势，穆阿利姆家族借助农林业的发展，他们垄断了圣火帝国和比特斯王国之间的大宗交易，再加上穆阿利姆家族拥有王族护卫军的调动权，相信没有任何人敢在他们生意上动坏主意。

    “我相信你找错人了，先不说这样会坏了我们国家的规矩，我本身也没有制造船只的业务。”拉巴卡此时倒想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

    温瑞微笑着说：“拉巴卡女士，请你先看一下这份协议的内容，然后再考虑一下。”他将一份协议递给拉巴卡。

    拉巴卡接过协议，开始仔细阅读。协议的大部分内容和普通的交易协议相似，但与此同时，协议中附带了一份特殊货船的设计图、高于常态的价格以及奇怪的交货方式。不过这个价格确实诱人，比走私的价格还要高得多得多。

    拉巴卡看完协议瞬间明白温瑞的意图。她心中思量着：“他清楚我没有造船业务，更没有走私渠道，他是打算利用我奴隶商人的身份，从定制船只再到走私渠道，这样就可以绕过关卡，达到保密的目的。

    常言道：人无常态必有鬼，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拉巴卡实在想不通比特斯王国大费周章来定制二十条货船的目的是什么。

    当她还在苦思冥想这比特斯人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的时候，温瑞突然换了个话题说道：“说起来，这次拉巴卡女士是从圣杯湖的飞瀑峡口进入我国的对吧？体验过我国在坠星河上建设的河索度筏有何感想？”

    这一提醒让拉巴卡满脸不悦。过去几次她进入比特斯王国都非常方便。从她封地上的罗帕关口出关，那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关口，只需不到二十里就能到达罗帕平原上的比特斯王国边防关口。一旦入关，再沿着母亲河乘船，不到两百公里就能到达乌特罗城，整个行程不过两天时间。即使从乌特罗城出发，走官道，也用不了四天时间就能到达锐刃城。

    偏偏当时拉巴卡不在封地，而近千公里外的米纳双城，约兰达送来飞信建议拉巴卡从色林错港口出发，走水路去飞瀑峡口。比特斯王国在坠星河的汇入口上建设了一座名为河索度筏的军用设备，利用这个设备，人们可以从飞瀑峡口的几百米高的瀑布扶摇直上，进入比特斯王国境内的坠星河。约兰达在信中的强调“一路游山玩水”和“很快就到”，为这事让拉巴卡在路上发过不知多少次脾气。

    “哼。”拉巴卡冷笑道：“河索度筏确实让我大开眼界，但谈不上什么好体验。”

    好好的一次商业造访，搞得像偷渡一样。拉巴卡刚想这一点，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此次拉巴卡从色林错港口出关，由于比特斯王国在圣杯湖没有港口，她为了避免繁琐的解释，登记的目的地是圣火帝国的纳木错港口。

    拉巴卡转头看了一眼会议厅门后的卫兵，又注意到温瑞胜券在握的表情，她此时终于明白这桩生意为何需要到锐刃城来才能谈。主动权早已不在她手中，不接也得接。如果不接，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座石城中了。

    “我是没想到比特斯人除了幽默感，阴谋诡计的能耐也如此之高。”拉巴卡假装镇定地说道。“这让我对那些只以武力为荣的比特斯人传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呵呵，拉巴卡女士，我就当这些话是对我们的赞赏吧。”温瑞也觉得无需再隐藏。“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这次交易的详细内容了吗？”

    “是该好好谈谈了。”拉巴卡心知肚明，只想做最后的挣扎，“我只是好奇，如果我答应后，回去又反悔，你们能怎样。”

    “据我了解，你们奴隶主联合王国有句谚语——为商富止于金银，无限于诚信为贵，奴隶商人也是商人，不是吗？我们相信拉巴卡女士一定会遵守协议的。”温瑞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当然，我们总会准备另副一手牌，这是多年来从你们身上学到的。”

    恐怕拉巴卡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怪自己这八年来随着叔叔阿姆的经商修行还远不够成熟。既然已上贼船，拉巴卡也不打算怨天尤人，生意就是生意，推不掉就把利益最大化。

    “比特斯王国有温瑞大人这样足智多谋的能人管理财务，真是如虎添翼啊。”拉巴卡举起胖手在空中鼓了两下掌说道，“对于船只的设计图和价格方面，我恐怕不够专业。当然，对接的人选我是有的，凭我的交情，相信也不是难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们对马尔希迪家族的阿克巴也抱有同样的信心，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一定会满足。”温瑞说着，注视着拉巴卡的表情，没有过多的惊讶让他有些失望。

    拉巴卡自然不会惊讶，比特斯人的布局已经细致至此，她的人际关系和国家中有哪些力量能满足他们这次交易的需求，自然早已调查清楚。

    “我们王国关于生意的谚语有许多，今天我再教你一条——日月同光，共悬于天。同等的条件才能促使生意达成，我希望这笔生意结算不是以金银货币，我要簧轮火枪和高碳钢。”

    温瑞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软弱的生物，在这种情况居然还有胆量讨价还价。

    “高碳钢，我们一直都有跟穆阿利姆家族进行交易，这不成问题。但簧轮火枪是我国的核心机密技术，这个我恐怕无法满足。”

    “核心机密？那我国的王族护卫军簧轮火枪队的武器从哪来的呢？”拉巴卡接着说，“技术是技术，但机密已经不再是机密了。这只是成本代价的问题而已。”

    “关于这个条件我需要和领导商讨。”温瑞败下阵来。

    “当然，关于船只的定制价格，我也需要和阿克巴商量。”

    就这样，这桩生意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从锐刃城出来后，拉巴卡的仆从在轮宫外正忙着整理行李和补给。拉巴卡站在城门下再次眺望这座石城，自言自语说道：“有意思，自大的比特斯人。你们认为那蓝色的巨大身躯是上天给予你们征服天下的武器，那没有子宫这点绝对是上天对你们这群野兽的诅咒。哼哈哈哈哈哈哈！”拉巴卡放声狂笑，“依我看，另外那只三眼野兽一定愿意为这个秘密掏钱，来补偿我这颗受伤的心。”

    拉巴卡随着男仆的搀扶步入轮宫，随着落日一同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