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甩甩头，将这片刻的疑虑清出思维，他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在身上的榴弹发射器，忽然觉得这玩意儿的分量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

    “老玉，你做好警戒，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到底能有多高！”

    “现在这会儿应该没有什么居民敢过来打扰。不过如果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玉貔貅一边将感知释放出去，一边抬着头，看着那道此刻显得更加通天彻地的火线，“倒是你，这么破格的使用力量，还撑得住么？”

    鬼火的力量再强也不是无限的，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消耗战。

    “大概吧。”陆森顿了一下，此时他周身的火焰已经不再翻腾，随着火线的攀升，火焰的量级被极限的拉长，汹涌在镇口的火海已经开始慢慢缩小，悄悄估算了一下火焰的强度，陆森沉声道：“按现在的损耗速度，我的极限应该把火延伸到八千米左右，我会在接近极限的时候停下来的。”

    “那就只能希望这面墙的高度在八千米以内了。”玉貔貅点点头，同时专心感知，不再开口。

    耀眼的火线继续攀升着，说是火线，实际上它的直径仍然有半米上下，然而当它的长度达到五千米之后，从视觉上就跟一根线没什么区别了。这根由青白色的鬼火凝结的火线，就像从大地抽出的丝线一般，直直的冲上云霄，刺破了底层云，突破了中层云，并向着更高的高度冲去。而站在镇口的地面上，火焰的顶端已经几不可见，只有陆森还在默算火线所抵达的高度。

    六千米，六千五百米，七千米

    屏障的高度随着探知继续增加，陆森笼罩在周身的火焰也渐渐消失，当所有的火焰都化作一条连通天地的火线，当火线的直径都被压缩到了货真价实的一线，当最终高度达到八千五百米左右的时候，陆森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娘，向着玉貔貅通报自己达到了极限。

    “淦，八千五了，还摸不着顶，老玉，我有点顶不住了这玩意防什么？战斗机咩？”

    “不，事实上，我觉得掌柜的你可能已经越过那个顶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陆森身后传来的，是玉貔貅略带惊疑和迟滞的回答。

    这个貔貅吊坠此刻已经从灯杆上转移到了附近临近街道的一座房檐下，用另一个视角来观察那直达天际的火线。

    在它的视线里，那道火线在上升到八千米左右的时候，忽然以一种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弯曲了一下，向镇内的方向延伸，并且随着高度的继续提升，那弧度越来越大，只是数百米之间，已经几乎达到了六七十度的程度——火线依然没有达到屏障的顶点，但它已经摸索到了这面“墙”的顶点，并已经越过顶点，找到了屏障收拢的那一部分。

    “掌柜的，你不是顶不住，而是顶过了”

    “顶过了？”

    陆森一时之间不明所以，但他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了玉貔貅的意思，手指微动之间，之前因为太过细微而被忽略的火线弯曲所传来的感觉被重新抓住，他立刻明白了现状：在那百尺……八千米之外的竿头之处，也是在那强弩之末，鬼火的探知终于收获了结果，他探知到了这面墙的“形状”。

    这是一面高大的，足有八千米高度的巨大屏障，屏障自地面而起直达八千米高空，并在八千米左右向内收拢，按照末端偏移的弧度推测，倘若整个古镇周边都存在这样的屏障，那么其顶端其最终会在一个点汇聚，化作一个巨大的穹顶，盖在了整个屏障和小镇的上空。

    屏障和穹顶出现的原因陆森并不晓得，屏障和穹顶所防御的目标陆森也不晓得，他只知道这份手笔已经足够巨大，大到他全力催动的火焰也只能探知出屏障和穹顶一个角落里的一条轮廓线。

    在陆森和玉貔貅沉默的注视里，轮廓线在极限长度坚持了数十秒后便慢慢回缩，一股空虚和无力出现在陆森的身上，这是力量使用过度反馈来的预警。

    “所以，这就是这堵墙的真实模样？一个高度达到八千米的大锅盖？”玉貔貅嘟囔了一句，“这东西的真面目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不过，它显然确实没什么危险性，直到现在还没有对你的力量做出反应。可是，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面对这么一个巨大的玩意儿，显然玉貔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好在对方显然存在某种‘惰性’，对哪怕是灵异鬼火直接灼烧的力量都毫无反应。这让它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做，还需要陆森这位话事人拿主意。

    “既然没有反应，那就接着试探。”

    陆森想了想，抬着的手虚点手指，鬼火力量的退却如潮水一般，那道通天彻地的火线在视线里快速的缩短。此时的鬼火不是如无根之萍一般快速消散，而是在陆森的操作下趁着火焰燃烧后残余的余烬收缩力量，多快好省的积蓄出最后一次对高空的试探——快速缩短的火线下部，在大约八百米高的地方，一团火焰骤然乍现，随后这处火焰节点便向着左右两个方向蔓延开来，一条横着的火线出现在天空中。

    这根横着的火线始终处于同一水平线，并不是笔直的，它沿着屏障蔓延，两者的结合，令这道火线短暂的在空中凝结出一道足有千米长的半弧形火痕。与那正在快速缩短的竖线短暂的交叉在一起。

    然后，随着鬼火力量的彻底消失，这一横以及一竖两道火线同时湮息不见了。但它湮息之前所留下的那最后两道光弧仍然铭刻在陆森的脑子里。

    “屏障是弧线，所以，那果然是个巨大的穹顶么。”

    一边，玉貔貅则被陆森最后那一手操作弄得咋呼起来，“我擦，我擦嘞，掌柜的你刚才弄得那是啥？那是个十字架吧？这就是你说的试探？不是吧不是吧，你用西洋的神镇东方的鬼，分明是反额，我说笑的。”

    陆森淡淡的撇了玉貔貅一眼，慢慢舒了口气，他随手抄起灯笼，扭头向着镇内走去。

    “诶？这就走了？不再继续看看？”玉貔貅见状，连忙闪身出现在了灯杆上，镇魂铃发出一连串的轻响，“都弄出这么大阵仗了”

    “今天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陆森想了想，开口道：“第一，我们知道了屏障的高度，第二，我们知道了屏障的强度，第三，我们摸索到了屏障的形状。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观察——我认为这面屏障的出现是有目的的，它的高度和范围很明显是针对什么东西，而这种东西并不是镇里一般的居民或是你我，要么它很高，要么它很大，要么”

    “它能飞？”玉貔貅抢先道。

    “没错，要么它能飞，并且飞的很高。”陆森点点头，“基于这几点，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跟这堵屏障较劲——推一门15重炮把屏障打破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继续留意观察就好了。当然，如果你真的有点意犹未尽的话”

    说到这里，陆森回过头，反手架起榴弹枪，啵啵啵的打出去一连串的榴弹。

    这一把转轮榴弹发射器载弹量有六发，每一发榴弹的杀伤半径都能清空古镇一座房屋内所有的住户。陆森连开六发，这六发榴弹便在屏障之上炸开六团爆裂的火球。震耳的巨响回荡在镇口，枪炮声中，屏障剧烈的摇晃了一阵，随后便恢复平静——和预想中一般，榴弹的威力同样无法击穿这堵巨大的屏障。

    枪弹是无效的，攻击是徒劳的，不过，这一刻，无论是陆森还是玉貔貅，都同时露出了舒爽的表情——甚至连一边躲着的罗老汉也是如此。

    男人的快乐，大抵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