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母女俩满载而归。
家门口,爹爹手臂上攀着弟弟周游,女童兴奋的跑过去,周游也伸着手,讨要着姐姐的糖果。
周然给了两颗糖果后,就死活不愿意再给了,自己抱着一小袋子的糖果不撒手,惹的刚刚学会走路的周游追着她满院子跑。
周母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为他们缝补新衣,看见两兄妹之间的玩闹也不阻止。
周父在一旁磨着斧子,打算上山砍柴换点钱财,好在镇上开一间铁铺。
打铁,那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姐弟俩玩累后躺在一块睡着了,周然翻身面朝墙睡,不过一岁多的周游喜欢贴着自家姐姐。
周夫人给两人盖好被子,在自己屋里点上油灯,缝补着周然的衣服。
周然虽是女孩,却生性好动,大胆,喜欢探索新奇的事物。
是以她的衣服经常有破损的地方,大大小小的补丁,别人穿三年的衣服,她么,穿三个月就够了。
想起今日的事,周母还是有些忧心,夫子说的,然然真的能上学么?
“夫人何事伤神?”
女童的爹爹虽生的五大三粗,干的也是些粗活,但心细如发,自家夫人的异常,他早就察觉到了。
周夫人叹了口气,道:“今日然然又贪玩跑了出去,你知道,我最后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么?”
周父摇头,“不知,可是然然又犯了什么错?”
“犯错倒不至于,我在书楼找到她,按理说,如今然然已到了上学的年纪,却没有一所学院愿意接受女童。想请先生上门来教,可,价格实在太过昂贵。”
周母忧思过度,接着道:“咱们龙水镇来了两位夫子,听说是大魏学院来的,夫子提出了‘天下万民,何以为生’的问题,然然答出来了。”
“我既怕学院接受了然然,那然然就要小小年纪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求学,可又担心学院不接受然然,那然然无处读书,可怎么办?”
和周母夫妻多年的周父自然明白妻子的顾虑,安慰道:“夫人不必太过担忧,相信然然能做出自己的决定。”
“后日,夫子就会到咱们家来,不知能否带来好消息,若是实在没有学院能够接受然然,那我们就请位教书先生吧。咱们家可没有什么男的能读书,女孩就不行的道理。”
“游儿需要读书认字,那然然就更需要了,她是姐姐,有保护弟弟的责任,就该有与其责任对应的教育资源。”
“若是不能做到这步,可不能张口就来,‘做姐姐的得让着弟弟’这种不讲道理的话。”
周夫人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长串的话,周父之能顺从自家夫人:
“嗯,对的,夫人高明,天色不早了,得休息了,再用针恐伤了眼睛。”
一夜无话,很快就到了后日,青衫夫子携礼而来,簪花郎在马车上等候。
轻轻扣动门扉,开门的是个咿呀学语的稚童,一头将门给撞开的。
将头顶撞出一个大包后,又捂着头直接哭了起来。
这可将上门的夫子弄得手足无措。
“莫哭莫哭,叔叔给你糖吃。”
邓英来之前在集市买了些糖和干果,想来赠与孩童正合适。
果不其然,稚童手里拿着糖,立即就不哭了。
青衫夫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此举,将不远处正在等候的簪花郎逗得直笑。
“夫子,是夫子来了,娘,夫子已经到了。”
屋内跑出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童,正是周然。
她见了青衫夫子,便热情的领着夫子进门,至于顽劣的弟弟则是让她给提溜在一旁。
妇人早已备好饭菜,还买了一点小酒,不过这酒就不用让自家男人知道了,反正他也喝不到。
“夫子请坐,家中一些清淡小菜,还望莫要嫌弃。”
“怎会?夫人也坐,我初来龙水镇,不知夫人需要什么,就擅作主张的买了些稚童爱吃的干果类,小小薄利,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青衫夫子提起被油纸包裹的干果,却不想,油纸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糖和果子都跑了出来,最后被咿呀学语的稚童捡到。
妇人一边教导着小儿子,歉意道:“稚童顽劣,见怪了。”
妇人犹豫半饷,说起了女童进入书塾的事。
青衫夫子难掩失望的摇了摇头。
妇人心中大叫不好,“可是书院拒绝了然然入学?”
夫子道:“书院向来不招女童,院主驳回了这个请求,不过,院主心中也有考量,大魏书院不能直接招收女童,可龙水镇的分院却可以,若周然日后学有所成,自然能有入大魏书院的资格。”
“这么说,然然是有读书的机会。”
妇人难掩兴奋,她不懂这里面的学问,却知道,女童可以顺利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