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二闲置那所中学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便有了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寻亲访友了。
在小黄乡教育界,苏老二清楚,自己从来都是边缘人物,距离核心至始至终都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模模糊糊的,他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孤家寡人,尽管他的行为和语言多有不当之处,但他确确实实有深入到骨子里的好友,那些好友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年龄大的,也有比自己年龄小的。那些好友都是苏老二从内心深处值得尊重的人,并不是利益的驱动。
小黄乡船里学校的校长柳大铁就是他内心里尊重的人。
一来,柳大铁长自己几岁自己理应尊敬他;二来,他办事儿总是不出格子,能够顾全大局。
那一天周日,苏老二又感觉到了无聊,他招呼康素贞一起去船里村拜访他的好友柳大铁。
世上有弯弯曲曲的树,就有弯弯曲曲的事。
铁哥已经五十几岁的人了,看样子在事业上也就那个样子了,他的事业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自己那个封闭的山村,他在那里任校长已经有几十年了,一个破烂不堪的学校硬是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建起了一座四层的教学楼和两层教师宿舍。
小学就在船里村南,也是堰县出境的大路边缘,每当人们从那条路上走过的时候,都能听见从那红砖的围墙内飞出郎朗的读书声,这时,人们都会对铁哥十几年来付出的心血伸出大拇指表示赞美之情。
苏老二总认为,铁哥所做的这些,换了船里村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这里的“任何人”包括车里在外面所有很有名望的大官们。
要做到铁哥所做的这一切,是需要铁哥身上的那种恰到好处的“精明”,“忍耐”,“执着”,“人缘”,甚至他身上的某些缺点的。
世上的事情也就是这样的微妙,有的人海阔天空,有的人波澜不惊;有的人是大山,有的人是河流;有的人是太阳,有的人是月亮;有的人是大树,有的人是小草······,各有各的作用,缺“他”不可。
若是大树看不起小草,叫小草绝迹!你大树“单干”试试?一年不到,大树就得被干死,被啃死,被晒死,被淹死。
所以世上的一切都是相互依存的,尤其是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所以,要恶,你在你家里恶,若不分场合的恶,就会有反应。
·····
柳大铁高高的个子,但他不失稳重,皮肤黝黑,肌肉发达。苏老二听同事们说,柳大铁从小学开始都是学校的运动员,后来专攻篮球,其技术在本地区赫赫有名,就连他的妻子也是因为篮球之缘被他搞到手里的。
······
那是一个夏天的上午,苏老二骑着摩托车带着康素贞很快就来到了船里村。
刚进村口就听见一阵阵《朝阳沟》“上山”的音乐声,他和康素贞都知道,村子里一有这样的音乐就是有人娶新媳妇了。
又往前面走了一段,拐过一个墙角,他俩一下子看见那条街的上空飘扬着象征吉利喜庆的红灯笼。以那家娶亲的主家为中点,一字排开放满大餐桌,餐桌周围坐满了喜气洋洋的人。街的另一端搭建了一个红色的舞台,台上台下人头攒动。
看样子结婚仪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下厨开桌了。
看见这一切,车后的康素贞连忙拽了拽苏老二的衣裳,意思是让他停车。
苏老二立刻把车停了下来,因为这条街是通往船里村学校的快捷之路,看样子是不能通行了。
苏老二就要调转车头往回走,这时,他看见不远处走来了他的好友柳大铁。
铁哥穿着雪白的衬衣,黑蓝色的西裤,擦的明亮的皮鞋就像镜子一样一明一明的一尘不染,刚刚理过的头发使得他精神抖擞,喜气洋洋的表情越发使他神采飞扬。
柳大铁快步来到苏老二和康素贞的面前,笑着说道:“侄子结婚了,我刚刚主持过婚礼,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和贞贞快点过来坐下吧”。
康素贞连忙拒绝:“铁哥,你兄弟是老想你,想着过来找你说说话,没想到你今天主持婚礼了,那俺就回去了”。
“看你说那是啥话,我可不是光主持婚礼,我还是老总嘞,你俩走啥嘞?快点儿跟我来吧,吃完饭再说”,柳大铁无不自豪地说道。
“铁哥,真的不去了,又没有上礼,多不好意思吧”,康素贞说着,又拽了拽苏老二的上衣,让他往回走。
柳大铁上前拉住苏老二的胳膊:“没啥不好意思的,如今这里待客,一条沟里的人都参加,一人添礼,全家坐桌,反正现在都不欠吃的了,人越多越排场。俺哥俺嫂子才会认识几个人,一点儿的问题都没有,你俩就跟我来吧,你俩来看看那里都是谁在坐桌嘞”。
苏老二和康素贞就在柳大铁的拉拽下朝台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苏老二和康素贞的不妥,谁也不知道他俩没有上礼。
柳大铁一直把他俩拉到台子角落的那张大餐桌前,苏老二一看,全是自己的好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