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三月三，白云观的庙会，给京都的青年男女一个赏花，踏青和交际的机会。京都的春天，杨柳吐新芽，桃花盛开，白云观里挤满了赏花踏青的人。

    一大早，我和若竹便坐上马车，来到白云观。白云观是道观，香火鼎盛，京都达官贵人很多都是佛教道教都信，作法事也是和尚道士都请，反正图个安心。这个白云观在京都的南面，离城很***日香火就旺盛，何况是三月三。

    翁德仪和赵鸾也先后到了白云观的山门前的照壁，下了车，我们四人集齐。翁德仪与若竹，我与赵鸾都是数日不见，他们经历了春闱，也是折腾得够呛，休息了两日，才都神采奕奕了。

    “今日我们来得早，可以赶紧去打金钱和摸石猴，午时之前，到山门前的照壁见，我带大家去个好玩的地方。”看见翁德仪和赵鸾都来了，我对他们说。

    若竹有些吃惊，“什么地方？如雨你没告诉我。”

    “反正有吃有玩，还很舒服的地方。去了就知道了，二哥，你带德仪去逛逛吧。”我对翁德仪眨眨眼，就丢开他们俩人，往里走。

    身后自然跟着的是赵鸾，“你等等我，好久不见。”

    我放慢脚步，等到赵鸾和我并肩，“哪有好久，不就三五天，你春闱之前，不是见过了。”

    赵鸾悄悄牵了我的手，“你个小没良心的孩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五日未见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想我。”

    我侧过头看着赵鸾，他高大俊朗的样子，实在是好看，“你送来的糕点我很喜欢。”

    “你就不问问我考得如何，在春闱有没有受苦之类的？”

    “考都考完了，问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啊，反正十五日不就放榜了。春闱那几日天气晴朗，白天有阳光，晚上也不会太冷，你物资充足，能受什么苦。”我面带笑容，“山门到了，你快瞧瞧，据说山门这里有一处有一只小石猴。所谓，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你去摸摸，可以讨个吉利，说不定就高中会元。”

    赵鸾愣了愣，随即带着开心的笑容，“你总归是惦记我的，还知道来白云观摸石猴。”

    “我可没说啥，小猴子可爱，摸摸而已。”

    赵鸾低头看着我，我们离得有点近，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有这只小猴，我就万事如意了。”说完，他也有点害羞，在山门的浮雕上，寻找着小石猴。

    那么出名的小石猴，早被人摸得发亮，太容易找到了。我和赵鸾都摸了摸石猴，我心里默念，“保佑我平安健康发财。”到道观求发财，是我一贯的爱好，迷信这个东西，反正信了也无所谓。

    我们继续往前走，赵鸾依旧与我并肩而行，“你就不问我考得如何？”

    “你不都说过了，赵天不是送了桂花糕，蟾宫折桂，不就是能高中的意思，你既然送来，不就是知道我能明白，干嘛还问。”我颇为不耐烦，赵鸾这个人真是，想心有灵犀一点通，就不应该问了。我都不担心，也不问，明显不就是知道他考得不错吗？

    赵鸾笑得露出了他的小虎牙，看着稚气了不少，“我就知道你懂的。好了，我们去窝风桥打金钱眼，我投壶的本事不错，估计打金钱眼也能中。“

    “不就是老道敛财的法子，不过，讨个吉利，倒是无妨。”我掏出一吊钱，“今天就打这吊钱，中不中就花这些，如果剩余就等会丢进功德箱。”

    赵鸾看看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会如此节制，这等游戏，不都是随便玩儿的吗？”

    “不用想太多，我不过是抠门而已，没那么多其他的。”

    赵鸾笑了，拿了一枚铜钱，对着巨大的金钱眼奋力丢过去。居然砸中了金钱眼，只不过，没从眼中穿过，而且砸到了金钱眼的边上。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今年这个金钱眼虽然看着很大，但是，比往年远了几尺，很多人臂力不足，都会达不到金钱眼的远度。赵鸾能一击即中金钱，也是万分不易。

    周围有人好奇，“这个书生怎么能打到金钱，看样子臂力很强啊。”

    赵鸾见人流聚集，都是看他打金钱眼，越发的兴奋，连续丢了两个，都是击中金钱却没有穿过钱眼，第四个，他选了一枚铜钱，“如雨，你吹口气。”

    我虽然见不得他那么幼稚，不过，推三阻四，更容易引人注意，就对着铜钱吹了一口气。

    赵鸾信心十足的丢出铜钱，果然，铜钱穿过金钱眼，打中了。

    “中了，中了。”人群中一阵欢呼。

    我们相视一笑，确实彩头好。

    “如雨。”我回头看见了翁德仪。“你们也来打金钱眼？”

    “打过了，一直都不中。”垂头丧气的是若竹。

    我看看若竹，“鸾哥，你把你剩下的铜钱给我二哥吧。”

    赵鸾笑嘻嘻的递上铜钱。

    若竹接过剩下的铜钱，“这是什么？”若竹看着手中的铜钱，“难怪会中，你用了重宝铜钱，所以，不是你的臂力大，是因为你用重宝。”若竹喃喃自语，点点头，“我也去试试。”

    “二哥好好试，我们先去进香了。”

    我和赵鸾继续往前走，去玉皇殿进香。“如雨，你是怎么就想到，用重宝打金钱眼的？”

    “我听过有人说，白云观的金钱眼财迷，投的钱越多，中的机会越大。好多人是觉得要打很多次，总有中的机会。其实，人的臂力是固定的，就算费尽所有力气，力气小的人，终归是达不到那个距离。铜钱又轻又薄，就算力气大，也不一定能丢很远。还有人用大个儿的铜钱，那风的阻力更大。只有这种重宝，个头不大，但是很厚实，同样的力气，可以打得更远更准。”

    赵鸾望着我，“如雨，想不到一个游戏，你会想那么多，而且方法有效果。你是不是什么都思前想后，所以才那么瘦，花心思太辛苦了？”

    “不会，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花心思，只不过，我习惯决定做的事情，就会好好对待，尽力不浪费时间，做到最好。”我风轻云淡的说，“玩儿而已，小事情，不用都去想。鸾哥你就好好准备科举，等高中了，就有了差事，也就可以思考，你想做的事情了。”

    “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考中了如何，倒是没有什么一心向上的心思。我这个性子，也不算合适官场。如能在翰林院做个修编之类的，无需去六部做官吏，可能更适合我。”赵鸾有点生涩的说着，他显然还没想过什么理想抱负，竟然，只是想到考中为止。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他若做官，加入朝廷的派系斗争，还不如在翰林院做个闲云野鹤的修编，做做学问，读读书，教教学生。京官虽然都是囊中羞涩，但是赵鸾的家底丰厚，家中还有吉祥号那么个大商行，就算他将来不接受生意，只是托给各个掌柜的，也不会很穷。想来，赵鸾也不是没琢磨过他的长处。

    不过，赵鸾思谋的这条路，在大周的男儿里，也可以算是没有出息的想法了。毕竟女子想嫁的都是官宦或者王公，都图仕途顺达，将来可以做个诰命之类的，夫君可以位极人臣，封爵拜相。

    “很好啊，我也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衣食无忧，又不沾朝廷的派系纷争，我就想和我未来的夫君，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必大富大贵，也不求和官场有太多的纷争。”

    “真的？”赵鸾眼里尽是喜色，“如雨，我不是不努力，而是生性不喜欢官场的纷争，也不喜欢从商，那些商人的尔虞我诈，和巴结权贵，我实在是做不来。跟着我，可能大富大贵不能够，勉强可以小富，衣食无忧倒是可以做到。”

    我拍拍他的手背，“鸾哥，我父亲对我一直没有太多期望，也没计划给我找一门王公官宦人家，我长姐曾经书信拜托他，给我找一户商贾人家，衣食无忧，不用太多纷争，即便是做官的，也最好是闲散的文人。所以，我长姐特意托了刘杨，给我在京都附近买宅子买地，就是怕我生活无依。朝廷纷争也好，官场斗争也罢，你不参与，做个清闲无实权的文官，也是很好的。就有很多时间，在家中悠闲度日，经营点儿店铺，或者读读书，都是很好的选择。”

    赵鸾眼中的欣喜已经完全遮不住，他的梦想不过如此，想不到遇到了如雨，她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很怕找的娘子象他之前的妻子焦雅琴一样，天天督促他努力读书考取功名，日后能做大官。伯爵府的女儿，都是喜欢夫君可以不丢没面子，将来给自己争个诰命回来。倒是也无可厚非，但是，他的内心，既不喜欢经商，又不喜欢做官，特别是六部那种官员，要应酬要各种讨好巴结上司，又要对所管辖的下属各种盘剥，对他来说，想起来都觉得恐怖，尤其是他见识过他父亲巴结工部户部官员的样子，商贾真的是毫无尊严。所以，他不愿意做商人，但是，那些官员的丑恶嘴脸，他也是半点都不想见，也不想自己成为那样的人。难得今日，尽抒胸意，如雨居然赞同，令赵鸾万分欣喜。

    接下来的路，赵鸾一直乐得合不拢嘴，跟着如雨拜了玉皇殿的真人，连财神殿也大大的磕头，看着如雨小财迷一般的念念有词，赵鸾乐不可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象个小精灵一样的女孩儿，如此的可爱活泼又心思缜密，特别是还和自己一样的心思。赵鸾真的觉得如获至宝。

    白云观真是不错，后院是一个花园，幽雅静谧，花园中间还有讲坛。和如雨逛了花园，园中春花盛开，如雨开心的东张西望，看着美丽的玉兰，还有桃花，如雨东闻闻，西摸摸，似乎在感受春天。至于赵鸾，则眼睛一直在如雨身上，什么桃李芬芳，都不及如雨的笑语嫣然。赵鸾第一次觉得，人比花娇，原来是真的，如雨今日穿着水红色的春衫，在花丛中，越发显得娇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