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疯狂地抓着头，像是要把头皮扯下来一样。
随着他一声尖锐的咆哮，他颤抖的右手用力向外拉扯，居然从太阳穴里扯出一条好似水蛭一般的虫子，只不过虫子漆黑得像是一团墨。
屠夫把虫子用力捏碎，终于从痛苦的折磨中恢复些许理智，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瞳的神色显然惊魂未定，就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酒叔端着屠夫的肩膀扶起他，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把钝刀：“你到底在说什么？”
“三年前……他们带走了我，控制了我的思想……”
“带走你？”酒叔还是不明白，“那尸体又是谁？”
“那是他们组织里一个小女孩的术式……啊！啊！”脑仁被撕扯的感觉又来了，屠夫用力地敲打脑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酒叔出手锁住屠夫的胳膊：“不急！慢慢说。”
屠夫紧紧地咬住牙根，胃里的酸液顶向喉咙顺着牙缝流淌出来，他深吐一口气：“呼……那个女孩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完全复刻在一个死亡未超过8小时的尸体上……”
“尸体？”酒叔一愣，“可当时监控录像上你和一个人明明在搏斗。”
“不……”屠夫吞咽一口酸水，“复刻完成后……尸体就会获得短暂的生命，代替那个人的人生存活24-36小时，所有行动都将受到那个女孩的掌控，就算尸体再被杀死，容貌也不会消失……那具尸体完全替代了我的存在……”
“我被他们带走后，就遭到了他们的控制，刚才那只虫子……就是他们掌控我的其中一条……”
“其中一条？”
“对，现在脑袋里应该还有两条，它们分别控制我的思想、记忆和行动，刚才捏死的那条大概就是控制我记忆神经的……快，趁现在，杀了我，这些年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这个状态我坚持不了多久……”
酒叔没有说话，脸上甚至没有表情，就好像麻木了一样。
他沉默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两根，可打火机偏偏打不出火来。
“他妈的！”酒叔暴躁地把火机扔出去，然后慌乱地摸索着屠夫的裤兜，像个从垃圾堆里胡乱翻找食物的可怜老人，“带火了么？给我用用。”
“我就猜你这个老烟鬼带火了！”摸到打火机的酒叔忽然笑了，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一样。
他把两根烟点燃，娴熟地递到屠夫嘴里一根。
屠夫怔怔地叼住烟卷，那张足以吓哭隔壁小孩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泪光：“磊子……”
“别他娘的说话，抽完这根烟就跟我回去，有话回去说。不就是两条虫子么，我还弄不死它可得了。”
屠夫吐掉烟卷，咆哮：“你别他妈犯混！现在不杀我就没机会了，一旦我失去理智，死的就是你们，不，不止你们！”
“别想那么多，办法总会有的。”酒叔站起来，转身向木槿提起下巴，“闺女，酒壶给我。”
木槿把腰间的酒壶扔给酒叔，酒叔拧开壶盖，畅快地喝了一口：“跟我回去，陪我喝喝酒，自从你走后，就没人陪我喝酒了，还记得我们俩伶仃大醉的那晚么？”
“磊子，那都过去了！”屠夫说，“我们已经老了，不能再困在回忆里了。”
“是啊！我们都已经老了。”酒叔举起酒壶，“正因为老了，更得用当年的辉煌吹吹牛皮，充实一下我们的老年生活啊。”
……
……
透过瞄准镜，小龙看着缓缓举起酒壶的酒叔，不解地愣住了。
这是酒叔给出的开枪信号。
酒叔明明认出了那是屠叔，为什么还要他开枪？
是不是举错了？
瞄准镜里，酒叔喝了口酒后再度举起酒壶，意思是小崽子给我撒愣滴，别墨迹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龙决定开枪。
他将目标对准屠夫的右腿膝盖，他们最初的本意也不是在这里杀掉屠夫，而是将他带回去审讯，击打这个位置可以让屠夫失去行动力，又不至于致死。
小龙咬咬牙，勾起扳机，忽然，有凌厉的风声传进他的双耳。
小龙将六相印中的声相运用到了他所能发挥出的极致，这是一名狙击手必备的要素之一，要随时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周围的来敌，以让自己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
他能够精准地捕捉到方圆2米内所有细碎繁杂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分别细微有序地分解，甚至能够具象化出它们的形状，雨滴砸落犹如根根银针，飞鸟振翅犹如涡轮启动，就像开了视野一样。
一支利箭正向他飞来，三点钟方向，时速3米每秒左右，媲美一颗手枪的子弹。
小龙反射性扑倒在地，利箭擦着他的头顶飞过，钉在身侧轿顶的石墙上。
那是一支精致的箭矢，箭杆呈现暗金色，箭尾挂着一片粉紫渐变的羽毛，像是彩色的墨染成，淡淡的蓝色灵力在箭身上流转，缓缓消散，绝美的羽毛在风雨中轻轻摇曳。
一看就是小姐姐使用的武器。
但绝对不能被它美丽的外表所迷惑，能将一支箭矢的时速发挥到逼近子弹的速度，将石墙一击贯穿，好似带着穿甲的力量，绝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小龙迅速起身，直接往三点钟方向看去，视相给他带来了超常规三到五倍的视觉提升，能够迅速捕捉到黑夜里的暗影。
三点钟方向是高三教学楼，但楼顶空空荡荡。
嗖！
利箭的风声从五点钟方向传来，小龙疾步侧身，流光闪耀的利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破开茫茫雨幕，最后消失于黑暗之中。
小龙扭头。
一道倩丽的身影正在楼宇和楼宇之间跳跃，仿佛暗夜里的忍者那般灵敏轻盈。
她落在六点钟方向的楼顶，站在天台边缘，迎着风雨拉满弓弦，一支利箭再次射出。
“报告报告！”小龙收起狙击枪，将索降挂在防护栏上，翻身踏着墙壁快速降落，“他们有支援！我的方位已经暴露，先撤了。”
啪！
小龙安全落地，解开滑索立即寻找新的合适狙击点，转身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大灯照亮了他。
小龙下意识举枪，即使有视相加持，可刺眼的光亮还是让他难以看清来人。
“哪来的小兔崽子，大雨天跑学校玩真人吃鸡来了？”对面传来带着三分得意、三分惊喜、三分恼怒……的声音。
就好像在说：你个龟孙，终于让我抓找你了吧！
擦！
听这口音和语气，百分百学校的巡逻大爷啊！
现在的大爷这么时髦么？连吃鸡都知道？
“从那老高飞下来，买的啥装备啊？”大爷抬起强光手电筒，一道光柱刺向天空。
“我带您一个啊？贼好玩。”小龙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