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叉戟五金店，幽暗的地下室。
金启明和冷暖被绑在两张凳子上，前者一脸懵逼，后者装作一脸无辜的可怜样，妥妥的小贼猫一个。
不过金启明大概摸清了一点状况。
这个一身酒气、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大叔是这里领头的。
戴着棒球帽、扛着棒球棒正绕着他们仔细打量的小姐姐应该是这里的二当家。
戴着嘻哈风发带的清爽小哥一直跟在大姐姐身后，像个围着主人转的小奶狗，大概是个脸皮超厚的追求者。
银发少年谷少昂则一直抱着长刀，靠在一侧阴暗的角落，默不作声，犹如冰冷的机械。
他们毫无疑问是一个团队，都穿着长披风，男人是黑色的，女人是暗红色的，根据刚刚的经历来看，很有可能是隐在人群中斩杀幽灵的神秘组织。
妈的，该不会摊上事了吧？
“名字？”酒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金启明。”
金启明笑脸相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先留个好印象。
“你呢？”
“冷暖。”
冷暖眼泪汪汪，弱弱地说：“你们也可以叫我小野猫，就是被人抛弃很可怜的那种。”
“小龙你个毛手毛脚的怎么连女孩子也一起绑了，赶紧给人家小姑娘松开。”酒叔连忙挥手。
小龙窜上来立刻给冷暖松绑，看着手里的绳子觉得太浪费了，转而又给金启明多缠了两圈。
还有这种操作？
金启明都看懵了，心想还是小野猫这招可怜牌打得妙啊，连忙梨花带雨：“各位好汉，我打小没父没母，被姥姥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带大，就连这一个亲人还在半个月前无故走失……”
“你要参加《中夏好声音》？”酒叔无情打断他，但该说不说，这小子演得还挺入戏，眼泪疙瘩马上掉下来了。
关键是长得也不赖，有着亚欧混血特别的俊朗，不过遗传的中夏血统更多一些，欧洲血统多半被隐盖了。
头发是罕见的混合色，微卷，肤色是正统的中夏黄皮肤，虽然从眼瞳里隐约能看见欧洲人特有的深邃，但瞳仁是黑色的，在地下室灯光的映衬下，甚是明亮。
这个相貌加上逼真的演技，扔进演艺圈大概也算个好苗子，只不过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梨花带雨的贱皮样更适合喜剧圈。
金启明彻底无语了，同样是比惨为何差距这么大？
最后他只能将原因归结到性别上，只可惜现在变性已经来不及了。这是金启明第一次因为男人身体上多了些某些东西，而感觉到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腿还疼不疼了？”酒叔问。
“不疼了不疼了。”金启明一秒切换，又扬起了笑脸，对方居然关心起了他的伤势，想来他刚才的操作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效果的。
“你小子体质真够特殊的啊！”酒叔举起酒壶喝了一口，继续问，“你们俩都能看见污秽？”
“污秽？”金启明一愣。
“就是袭击你们那玩意儿。”
“我打小就能看见。”金启明说，这一次他主打的就是一个诚实。
“真特么是个天才。”酒叔感慨。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酒叔不知道打哪掏出一袋酒鬼花生米出来，掏出一粒用力朝金启明砸过去。
金启明临危不乱，威风甩头，居然接住了，还得意地翘起嘴巴给酒叔瞧了一眼，好像咬在他嘴里的是敌人发射而来的子弹，意思是：你看我牛逼不？
酒叔又抓起一粒，虚晃一招后扔进嘴里。
“玩呢？”
“老实点。”小龙端起狙击枪，顶在金启明后脑勺上。
感受着冰冷的枪口，金启明瞬间怂了，老老实实地垂下头：“好汉，别冲动。”
酒叔摆摆手，示意小龙把枪放下，继续问：“灵力你也能释放出来？”
“灵力？”金启明一愣，旋即明白了，“就是那个一使劲就能打出来的玩意儿么？”
“？？？”
酒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是天生能看见污秽的顶尖天才，能凭借自己领悟出灵力的使用方法的也屈指可数。
活了几十年，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但为了防止这个臭小子太过膨胀，酒叔还是决定不接茬了，转而把目标对准冷暖，问：“你呢？”
“我？”冷暖眨巴着猫一样灵动的眼睛，掏出眼镜递过去，“哦，我得戴上这眼镜才能看到。”
酒叔接过眼镜，摆弄了两下。
眼镜外型和泳镜相似，边框已经斑驳泛旧。样式切实是早些年污秽研究所研发的二代款，现在的四代款更加科技化，一体式、轻便且耐用。
这是研究所为数不多能够量产出来的灵核装备，戴上它的普通人就相当于在视网膜上附着了一层灵力，进而也能看到污秽这种可怖怪异的精神体。
“哪搞来的？”酒叔问。
“小时候从锦城的一家旧五金店捡的。”
锦城？五金店？
酒叔不免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十几年前，位于锦城78执行小组的驻扎店确实遭受到了敌人的袭击，全军覆没。
眼镜很有可能就是当时后勤部因搜查疏忽遗漏掉的。
这小丫头很聪明，比起金启明这个臭小子，她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但切实不太像说谎的样子，关键是信息都能对得上。
所以两个小家伙今晚上碰到两只污秽真的只是巧合？
“大叔，幽灵……不，污秽，到底是什么东西？”金启明实在难忍好奇，问道。
“诞生自人类欲望中的负面情绪，也可以说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孕育出了它们。”酒叔很爽快地告诉了他答案，“起初只是由人类单一的负面情绪滋生而来，宿主一般情况下可以自我消化掉。”
“无法消化掉的就会随着宿主多种负面情绪的不断累积，得到进化和成长，化为附身污秽，也就是你日常见到的扎根在人类身上的污秽。”
“附身污秽一旦成功通过侵扰宿主的精神层面诱发宿主自杀或彻底迷失自我，它就可以脱离宿主得到自由，进化为逃逸污秽，今晚上袭击你们的那两只就是逃逸污秽。”
“负面情绪……”金启明立马福尔摩斯上身，若有所思。
“知道点什么？”
“所以……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幽灵？”金启明顿时有种惨遭欺骗的感觉，就跟突然发现喜欢了很久的美女姐姐是个人妖没什么两样。
酒叔听得一愣，这小子脑子里都特么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其实你理解成幽灵也不算错，它们本质上确实是个灵魂体。”他还是解释了一下。
“那你们是什么人？”金启明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继续问。
“很想知道？”
“知道后会被……灭口么？”
“灭口倒不至于，记忆清除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像你这种天生能看见污秽的人，清除记忆也没什么用，但保密协议是必须签的。”
“不就个协议嘛，我签我签。”金启明点头，“那说吧。”
“我们是灵术师，专门清除污秽的术师。”酒叔说，“伟大的灵术师为了更高效地清除污秽，于184年在英伦建立了第一个灵术师公会，也就是现在的总公会。”
“时至今日，已经发展成在全世界各地拥有67所分公会的庞大组织，中夏的京华分公会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们，是京华分公会驻滨城的74执行小组，像我们这样的小组在中夏各地一共有279个。”
金启明不禁吞了口唾沫，小小的心灵大为震惊。
对于从小在网络小说和日漫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什么离谱的玩意儿没见过，再加上今晚的亲眼所见，他已经默默接受了这种神秘组织的存在，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庞大和规范。
“所以你们是……官方？”
“民间组织。”
“民间？”
“是不是想问人类高层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当然知道。”酒叔喝了口酒，笑了笑，“我只能告诉你，灵术师公会和人类高层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合作，所以各地的特事局都会给我们一些配合和特权”
“但就算是特事局，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人知道，并且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清除污秽的事，都是灵术师来做。”
“那你们到底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
“不正规的话，我们敢明目张胆地把你们绑这来？”
金启明皱皱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无力反驳，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问：“照这么说，你们不可能一盯一个准，如果逃逸污秽也像攻击我们一样攻击其他人，那岂不是就引发骚乱了？可我长这么大根本没碰到这种事。”
“不不。”酒叔笑了笑，“逃逸污秽一般对普通人没兴趣，你要是不去主动招惹它，它就不会主动攻击你，那些深受附身污秽影响的人类才是它们的目标。”
“可我没招它们啊？”金启明欲哭无泪。
“另外，像你这种天生觉醒了灵魂，可以释放出灵力的人也是它们的目标，它们靠吞噬同类和像我们这样的术师获得成长和进化，等会儿……”
酒叔顿了一下，疑惑问：“你小子这些年真就没被盯上过？”
“没有。”金启明摇头，“就是感觉最近这些东西对我很有敌意。”
金启明仔细回想起近阶段的种种，那些盘踞在路人身上的附身污秽看见他后会莫名地兴奋起来，对他张牙舞爪，像是要把他吞噬掉，但又非常惧怕他。
又怂又贱！
看得想打人。
酒叔摩挲起下巴思考。
污秽都是通过灵力波动感知和追逐目标，没有刻意释放出灵力的术师并不容易锁定，这样一来，今晚这两个倒霉蛋碰到污秽的巧合性又大大增高了。
“你俩大半夜不睡觉去那荒凉地干啥去了？”酒叔追问道。
“我要是说去通灵……您信么？”
“通灵？”
“对，我们去通灵了。”冷暖抢话说道，“我们同学现在特别流行玩灵媒通灵，我们今晚也试了一下。那会儿你们不也去二楼看了么，蜡烛什么的都是我们通灵用的道具。”
“对了，像我们这种搞法，真的能通灵出污秽来？”冷暖眼神就像热衷于某种神秘学领域的铁杆爱好者，那真挚的神色可都是对神秘知识的赤诚。
她是真怕金启明这个愣货一股脑什么都说出来，这帮人信不信得过都是另说，灵术师公会什么的，简直太离谱了。
酒叔大笑：“我看你们是作业太少了吧。”
“不好意思，我们刚高考完。”冷暖说。
“就是错过了。”金启明嬉皮笑脸地接话，完全没有因为错过高考这种糟心事而发愁，“她为了把我扛医院去，一起错过了。”
“嚯！还是对难兄难弟呢！”酒叔感慨说，“反正也是错过了，既然这样，有没有兴趣加入公会，灵术师很短缺，你小子很有天赋，守护人类什么的，多帅啊！”
这才是酒叔这场对话的真正目的，这臭小子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他不想错过。
“啥，你们要招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