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朗声说道:“若没有曹公公,本王想要体验到这个位置也是千难万难,真不知该如何赏赐于你啊!”
他赞叹着摇了摇头,似乎对此颇为为难。
曹公公连忙跪倒,惶恐的说道:“奴才深感云国苦那人久矣,方才弃明投暗,只愿能够追随您左右,不求封赏。”
他一脸的讪笑,显得极为真诚。
吴王也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赏,又悠悠的说道:“只是这样,怕也寒了诸位有功之人的心啊!”
但话音刚落,又冷声说道:“既然说完功,那便说过吧!”
曹公公猛地抬起头,谄媚之色尽去,转为一脸的惊愕,眼珠颤抖,显得极为惊恐。
“且说你身为皇帝近侍,却毒杀本王皇兄,实在是罪无可赦,本王今日便替天行道。”
“来人,给我将他拖出去斩了!”
吴王一脸漠然的说道,显得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你!”曹公公被周围的士卒架起,向着宫殿外而去,他手指着吴王,口中怒骂连连,但声音模糊,却是听不太清。
吴王站起身,对士卒吩咐道:“将他的罪行告知众人。”
又转头对着站在阶下的那些江湖人士说道:“本王曾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会有睥睨世间的感觉,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他缓慢的移步到大殿之外,看向周围高耸的宫墙,叹息道:“这不过是一个用权势构筑的囚牢罢了!”
“可偏偏,每个人都趋之若鹜。”
“难道金子做的牢笼,便不是牢笼了吗?人们喜欢金子,不过是喜欢金子所能买到的东西罢了。”
吴王这般喃喃自语的说着。
一位作书生打扮的人赞叹道:“王爷能有此觉悟,确实非常人所能及也,日后定为一代明君。”
吴王看向大殿之外,那些刚刚攻入最后一道城门的士卒正在列阵。
而在大殿之下,自己的那些手下眼中虽然有些慌张,但经过刚刚斩杀曹公公的那一幕,众人眼中也有些热烈。
当看到那道从宫门中缓缓走出的青衣身影,以及站在他身旁的灰衣男子,不由得眼神微眯,若有所思。
正是李清寒与秦大有两人。
如今,真正站在这宫殿之下的双方士卒,也不过只有寥寥几千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谁都想以碾压的姿态获胜,但如同刚才吴王一般,即使坐在那个属于皇帝的宝座之上,也毫无意义。
双方手下的那些势力,必须去完成其他的事情,才能是真正的拥有皇位。
因此,也只能由这几千人,来决定这个王朝的未来。
双方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清寒走出人群,对着站在宫殿之上的吴王朗声说道:“皇叔,到了此刻,你的美梦还没有醒过来吗?”
“噢!”吴王淡笑的说道:“看样子清寒你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不妨说与叔叔听听。”
李清寒淡然的说道:“晋王,梁王虽然攻下了魏王的府邸,但想来也不会支援于你,而城门的守军虽然听命于你,但此刻应该还在提防着我城外的援军吧?”
“你与魏王的势力火并,而那城北大营,如今早已是座空营了。”
吴王脸色一变,随即想到了什么,质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想来此刻应该已经攻下了你的府邸吧?”李清寒随意的说道。
见吴王身体一颤,又轻笑着说道:“说起来皇叔的想法倒是与侄女不谋而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攻下魏王府后,皇叔你的下一步便是派人攻下武库,得到那大量的铠甲武器后在武库放一把火,营造出长公主府被攻下的假象,毕竟在皇宫门口,是分辨不出这两个地方的。”
“这样无论我和魏王谁胜谁败,都会急着攻入皇宫。”
“然后便是派遣隐藏在吴王府的士卒们围剿魏王残余部下,顺便真正的攻占长公主府吧?”
“只是您手下的那些士卒,却大多都被围在吴王府内,进出不得。”
“不过侄女还是要在此多谢皇叔你了,否则单凭我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走到这一步。”
李清寒这般说着,对着吴王拜了一拜,显得颇为诚恳。
吴王此刻却是有些青筋暴起,沉声说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攻下你的长公主府?”
“是啊!”李清寒淡笑一声,极为自信的说道:“因为我知道魏王一定是第一个出局的,再说,我这本就是孤注一掷,自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长公主府,攻下了便攻下了。”
“哼!你倒是好算计。”吴王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王府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渐起。
他冷声说道:“即便如此,也要在这一刻见真章。”
“将士们,给我上!”
李清寒也随即退到人后,来到一架战车之上,擂起鼓来。
密集而又激昂的鼓声响起,那些士卒只觉士气大振,向着大殿冲杀而去。
而那些奋力抵挡的士卒看着悍不畏死的长公主部下,也不禁心中发怵。
在众人拼杀之际,却有人发现那原本站立在大殿门口的吴王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那些吴王士卒亡魂大冒,如同被抽取脊梁一般,连片的跪地投降,更有甚者四散而逃。
对此,李清寒皱了皱眉头,她放下锤鼓的手臂,只觉一阵酸痛袭来,但暂时还顾不上这些。
脑海飞速运转,对于这一情况仍旧有些困惑不解,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不像是吴王的作风。
但也只得指挥着众人,收缴着那些降卒的兵器,处理战死者的尸体,以及派人追杀吴王。
随即李清寒便瘫坐在车架之上,艰难的转过身子,看向那个在车架下,双手抱臂站立着的秦大有,轻喘一声,苦笑连连。
秦大有似是感受到李清寒的目光,淡笑的说道:“恭喜你了,陛下。”
李清寒嘴角一扯,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吴王虽然溃逃,但是我总觉得这其中另有阴谋。”
秦大有不置可否,说道:“或许吧”
过了许久,只听得一个护卫过来禀报,说是太傅来访。
李清寒心头有些疑惑,但依然是神色淡然的道:“请他过来。”
只见一个身影颤颤巍巍的走到大殿前的这片血污之中,正是初到望江城时,在城门的茶摊上与李清寒对话的老者。
他看着周围凌乱的场面,颇为感慨的说道:“自陛下病重,老朽已然许久未曾上朝,想不到如今此地却是这番破败的场景。”
这般说着,又是连连摇头叹息。
李清寒定了定神,走下马车,对着老者行了一礼,说道:“老师,清寒本来准备等局面稳定后再亲往您的府上的,但不知您这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却见老者向着身后摆了摆手,随即他身后的一位仆从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过来,随即放到地上,又打开盒子,里面盛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
但仔细看去,却是吴王。
老者瞥了一眼那脑袋,说道:“方才这吴王到老朽府上,说是希望请求庇护,老朽也不好拒绝,本想着凭几分薄面向公主你求情,却不想交谈之间他竟突然发狂,欲要挟持老朽。”
“而老朽身边的家仆平日也是纵容久了,见他伤到老夫,竟然将其射杀,又乱刀分尸。”
只见他颤抖的跪倒在地上,伸出被绷带包裹的手臂,低声说道:“这是被这吴王用剑划伤的手臂,而老朽此来,也是特意向公主请罪的。”
李清寒淡笑着扶起老者,说道:“老师,您诛杀叛逆,自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说着,又对身旁的侍卫说道:“还不速去找太医为太傅他老人家治伤。”
……
送走老者,李清寒也不再说些什么,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思索着这之后的事情,当前这混乱的局势,确实需要仔细的谋划。
这中间的各种变故,也让事情没有当初计划的那么轻松。
毕竟,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算无遗策。
她轻声对着秦大有问道:“你那葫芦里还有酒吗?”
秦大有眉头一挑,从腰间拿起那酒葫芦摇了摇,说道:“没了。”
“好吧!”李清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不禁仰着头,随即看向深沉的夜空,又悄然的闭上眼眸,嘴角一抿,带着几分浅笑,伴随着轻微的呼吸,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轰隆!”
一声炸雷响起,李清寒骤然睁开双眼,恰在此时,暴雨倾盆而下。
冲刷着满地的血污。
……
望江城的一座阁楼之中,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听到外面响起的雨声,不禁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向皇宫的方向,眉头微皱,但脸上又转瞬间浮起一丝笑意。
他淡笑着说道:“没想到最终居然是你技高一筹。”
“但下次,可不会了……”
他的声音悠悠传来,却被这暴雨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