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八百里黄风岭,进西乃是一处平阳之地。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时间啊,过得飞快。
见了些寒蝉鸣败柳,也观了那大火向西流。
正行处,只见一道大水滔滔,浊浪扑天。
河水混杂着那滚滚黄沙,一时之间,甚至有些让人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流动的沙海,还是那河水裹挟的黄沙在流动。
伫立在大水之前,江天沉久久不能自已,这一幕实在是太壮观了。
黄沙滔天,一望无涯,漫天水汽,遮蔽天日。
“公子,可是要赋诗一首?”
轻轻摸了摸小白龙的脑袋,江天沉顿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
“这条河,真滴大!”
“这水,真滴黄!”
听到这话,猴子无言,猪刚鬣默然,小白龙也红着脸钻入了江天沉的袖口之中。
“猴哥,我这话有问题?”
“没问题,就是不如不说。”
“唉,猴哥这么大的河,怕是要来大怪了啊。”
黑袍之下的那双金眸也缓缓眯起,猴子当然知道,这样的大河,没有妖怪就出鬼了。
复行几步,江天沉终于在河岸边找到了那块残破的石碑。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
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
江天沉知道,这是夸张手法。
吹吧就,还鹅毛飘不起,真把自己当成天河了啊。
江天沉当场就丢了个瓷碗,那瓷碗转瞬间就顺着水流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一只大手死死按在江天沉的肩膀上。
“小王八蛋,你怎么把我的碗给丢了!”
“猪哥!诸哥!猪哥息怒!您要是再气就要现原形了!”
“小子!你最好给我个解释!那可是我成亲的喜碗!”
“猪哥!心魔!我在养心魔!这厮让我那么做的!”
听着江天沉这话,猪刚鬣缓缓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说的是真话?
那万道饲魔听着就可怕,猪刚鬣体内又没有佛性,他怎敢修炼那法。
虽然魔心可以数倍加持法力,可是前提是有命用啊。
一旦魔心侵占理智,那可就都完了。
所以一时之间,猪刚鬣也陷入了迟疑。
“别闹了,赶路要紧。”
那边的猴子已经发话了,猪刚鬣只好将那小秃驴放了下来。
“敖夕,这河能过不?”
敖夕闻言缓缓爬上了江天沉的肩膀,望着眼前的大河,她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作为西海嫡系白龙,别说这流沙河了,就是那天河,小白龙也渡得。
下一刻,一条巨龙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的身躯足有十丈之长,浑身上下,银鳞如雪,看上去分外惊艳。
而且敖夕头顶那断掉的龙角,也开始有了长出来的迹象。
坐在白龙的脑袋上,江天沉轻抚着小白龙的龙角。
一阵淡粉色的涟漪瞬间席卷小白龙的整个身躯。
看到这一幕,猪刚鬣小心地挪步到猴子的身旁。
粉色波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小子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觉得他可能知道吗?”
“我觉得……这小秃驴知道。”
“你和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吧。”
江天沉正要招呼两位,却瞅见人家直接踏着水面走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江天沉心里痒痒的。
法力,真的是个好东西。
行到那流沙河的中央,江天沉的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
卷帘大将沙悟净啊,你总该来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行到江心,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缓缓响起。
“呸!这鸟河,一口黄水半两沙!喝水都喝饱了!”
“呸!呸!呸!呕……”
吐了半天,那声音方才沉声说道。
“此河是我开,此水因我来,要想从此过!哼哼……留下……嗯?”
说话间,江天沉也和水中的那玩意看了个对眼。
目光交织之间,彼此的眼中满是震惊的神情。
别说水里那玩意傻眼了,就是坐在龙头上的江天沉也傻眼了。
“龟山水君!!!”
“小秃驴!!!”
“你怎么在这!!”x2
“别学我说话!!”x2
“该死的!”x2
听着这两货那异口同声的声音,白龙敖夕更是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真是冤家路窄啊!小子!我现在可是化形巅峰!哼哼!老道士不在!我看你这次往哪逃!”
龟山水君话音未落,江天沉便笑了。
这厮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啊,此一时彼一时了!
轻轻拍了拍敖夕的脑袋,白龙一个咆哮,直接将龟山水君震得七荤八素。
等龟山水君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瞅见小白龙那对微微泛蓝的眼睛。
霎那间,龟山水君瞳孔地震。
他能从这小白龙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那是来自于血脉的威压。
这……这是龙啊!
看样子还是纯种的!
该死的!
这小秃驴是入赘了不成!
胆寒之际,龟山水君又瞅见那白龙的身后,竟然缓步走来两个瘦高的人影。
一黑一白,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恍惚之间,龟山水君觉得他好像看见自己的祖奶奶了。
离谱,大白天的还能见到黑白无常不成!
“敖夕,将这厮带上岸!”
“好的,公子。”
白龙腾挪之间,直接将龟山水君牢牢抓在手中。
即便是能逃,龟山水君也不敢逃啊,没瞅见后面那两位大佬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嘛。
抓住了龟山水君,又顺利度过了流沙河,江天沉的脸上非但没有喜悦之色,相反,他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五行山遇到了猴子,福陵山遇到了天蓬,黄风洞中也没了那耗子精,难道这流沙河中也没卷帘大将了?
难不成这厮在伐天之战中战死了?
迟疑之际,江天沉又审问起了这龟山水君。
这厮倒也命大,那日被无支祁猛地一抽,即便是壳子都被抽碎了,这厮还是活了下来。
天无绝龟之路啊,后来这厮竟然还将壳子又长了出来。
就是无支祁的这一下,直接将他抽飞出了大唐地界。
所幸,他又落回了水里,最后顺着那蜿蜒的水系,来到了这流沙河。
从此过上了半饮黄水半饮沙的“快乐”生活。
故人相逢,几多感慨啊。
江天沉上去就赏了这厮几脚。
似不解恨,小光头又亮起拳头狠狠给这龟山水君来了几下。
猴子看在眼里,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猪刚鬣还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句。
“难道这又是心魔作祟了?”
“不,纯粹就是这小子坏。”
猴子撇了一眼猪刚鬣,那神情好似在看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