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位于大秦东侧,下临西蜀、南楚,右近大魏,于上,则接壤双西洲。
将星霍去病,乃是下壤八国中最年轻的大将,生而即凡,十载入灵,十八岁封侯冠军,十九年时,任骠骑将军,后于双西洲河东大川歼敌数万,又行军漠北血染姑衍,致使‘寇远遁,幕南无王庭’,而后年华二十一,官拜大司马。
其,手握名弓宰星,背负名箭穿山、袭海、夺营、歼星、封狼居胥。
至于名弓、名箭,都为大汉首席铸器师张衡所造,除却宰星,还在汉帝的部署下,花费数年于祁连山脉中督造了平川神武——天准弓、地束弓等。
毕竟,大国重器。
……
……
韩老名为韩陵,与王振是结义兄弟。
王振,王家老家主,四十年前因疾故去,将三子托付给韩陵,授为业师。
三兄弟于小时便跟其学学问、修修行,入凡境后,各自出师,三人平日里对韩陵很是恭敬,尊如二父。
至于今日之事,一面是由于请松石峰修士王纲已花费万金,罢手不会回返;二面是因为王金生想杀鸡儆猴,这‘鸡’可能是季药斋,也可能是韩陵。
况且,他来时向大哥请示过,王金华点了头。
城主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至少落凤界的城主不会,杀人、死人是常有的,只要闹得不大就行。
无国无主的地域,掌城最重要的是稳定,而稳定则是需要地方势力的维持,这是他上位的基础。
但不管归不管,来总是要来的。
碎花巷子,一处茶馆二楼的一间向街包厢里,四位中年人正坐于方桌各角,一人着黄衫,其余系灰袍,不同于街中一些人的惬意,当四人感受到那股温润的气息时,眉头猛然紧蹙,似是如临大敌。
“随风入夜?”
听得空中久久不散的回响,黄衫人低声自语。
“这是什么秘诀?居然能左右这一方的天候。”
“闻声不见人,藏云不现形,我猜测是身法。”
“来落凤界十多年,这种秘诀还是头一次见。”
闻三人言语,黄衫人轻轻摇头,目露凝重之色,“不,这不只是单纯的身法,更是一种灵界领域。”
“灵界领域?!”
“这是灵界?!”
“要真是灵界的话可不得了,之前在会燕城见过一次,那场面可以说是恢弘之极。”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想必这随风入夜和大唐诗圣有些关系。”透过窗望着空中的积云,黄衫人又缓缓道,“城主大人应该也知晓了”
其实,这时的王纲是想走的,能够施展灵界的修行者,他也见过不少,单是在这落凤界内就遇到不下十位,而这些存在,要么是大城的城主,要么是这峰、那河的修士,他们随手一挥便可招来风、邀来雨,可一叶穿山,一石毁林。
其任何一个,王纲都招惹不起。
但当他从柳阳口中听到‘师父来了’时,却瞬间无了去意。
柳阳师父姓甚名谁,王纲并不知晓,但柳氏三绝的名头落凤界中却无人不知,能够担任柳家公子的老师,修为想必是十分高深的。
王纲细想着,自己并未与这柳公子有过冲突,并且从方才来看,这柳公子似是与这季药斋有些纠葛。
“留下来看看,这种场面我还是要在的。”
“等回去给师兄讲讲,让他也艳羡艳羡”
当然,近旁的韩陵自然是不会知道王纲的这些念头,他只觉心潮澎湃。
灵界,即领域,乃是灵境修行者达到某个层次后方可行使的一种能力。
韩陵虽年岁不小,但亲临灵界还是首次,之前都是在传言中、书籍里了解。
“怎么?韩院长是初度见观灵界?”
瞅见其激动的神色,王纲又笑说着,“南遇城果然是小城,堂堂院长连灵界都没经历过。”
“呵呵,王纲老弟,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不必自豪。”
半空中,韩陵轻笑一声,又道,“有本事你也到那层境界嘛”
“”
“”
二人话语间,街中的柳阳跃步而起,飞至一处楼檐,遥看着云层,满面期待。
此刻,天是乌墨叠嶂,厚积不透,似是纯暗之时,不得见日。
片时,忽有一抹淡淡绿芒从中缓缓溢出而流转,如漩涡之气,一圈圈散开,格外分明。
霎间,只见白光一闪,一位身着青衣的青年瞬现而出,素布束发,雪棉裹颈,淡眉微霜,邃眼轻湛,远远望去,似仙人临世,如星君下凡。
双眼轻眯,俯看下方人群,又微微瞥向柳阳,青衣人只一念便到其身前。
街下楼里,空中檐上,此前喧闹的人群在这时却语默声静。
众人皆看向那处阁顶,看向那位青衣客。
不仅仅是吸引众多修行人的目光,许多少女、美妇也都踮脚仰视。
如此丰神俊美的公子,这南遇城怕是从未出现过。
“越空至境,一念梭行,这这究竟是哪位高人?”
“柳家公子的老师,哪会是一般人,看来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了。”
“不知城主大人会不会前来”
“来了也没用”
闻言,三人略带疑惑的看向黄衫人。
“此事已超出城主的能力,我们四人静观其变吧”
城主府,位于市中心,分内外两院。
外院空旷,只碉只塔,大多是巡逻士兵;内院繁华,树密楼杂,大都是南家子弟。
城主名为南岩,年七十三,灵境修为,在此已镇守十数年。
同城名,主殿也为南遇。
此时,南岩正坐于殿上主座,虽是老者模样,但并不垂垂,神貌中反而还透显着几分少年感。
殿内两边空四座,之后才是南家众勋贵。
“唉,明日主家的那些大人物就要来了,南市街那边的事要怎么处理?”
“是啊,一旬前闲月执事便先去接迎了,不知今日还回不回来”
“柳家的那人真是太肆无忌惮了,在南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还有王家,真不知在那添什么乱”
“”
“”
不知南岩听没听下方言语,只见其抚了抚发白的长须,嘴角含笑。
似是注意到了这细微动作,殿中一人问着,“见城主窃喜,可是想到了什么对策?”
“嗯?什么对策?”
南岩一愣,又问着,“都说完了吗?”
“那你们在府中好生准备着,我去南市街看看。”
语毕,南岩疾行走出堂殿,身形一跃,入空不见。
“唉,城主又去看戏了”
“那可是灵界,以城主的性子,不去才怪。”
“干正事吧,吩咐人把望东阁好生布置一番,所需物件一个也不能少。”
望着青衣客,吴越有些不知所措,举手投足间便可变幻天候的修行者,他是没见过的。
“小越,不要害怕。”
拍了拍吴越的肩膀,夏侯永昌又说着,“看他温文尔雅,像个斯文的读书人,应该不会为难”
话还未完,忽有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夏侯永昌双腿不支,猛然跪下,击得青石板碎裂开来,随后昏头倒地,动弹不得。
吴越瞳孔一聚,刚准备说些什么,便望见青衣客已然出现在跟前,带着笑意。
“小医师,那本医书是不是叫《天玄医经》?”
看着一旁不省人事的夏侯永昌,吴越目光逐渐微弱,低声道,“对。”
“拿出来看看。”
咬了咬牙,吴越从怀里掏出了《天玄医经》,正打算递过去时,却听见空中的韩陵道,“阁下是哪位?我们南遇城虽是小城,但也不容许阁下如此横行。”
“嗯?”
转过头,望着空中二人,青衣客又道,“在上面讲话是很舒服吗?”
王纲一怔,隐隐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欲落下,却又听其言,“云从界里出,雨在云中住。”
说完,青衣客一甩袖,两缕彩色云丝便从虚空中浮现,一束向着韩陵,一束对着王纲。
“都下来待着吧”
二人正想躲避,又感细雨自云中坠落,绕身飞旋,有数百之多。
珠珠显光,似是每一滴都蕴藏着浩然灵力,如若使出全力,二人或能逃脱,但必然也将飘雨淋身,满目疮痍。
与其遍体鳞伤后被擒,不如束手就擒后无恙。
云丝缠绕,将两人束缚至街中一角。
这一刻,王纲不语,韩陵只叹了口气。
众人皆大惊,不论是锻造工人还是巷中四街各位有身份的看客。
“于这位青衣客手中,灵境修行者竟只能坐以待毙。”
“很强,就算是家主来了估计也白给”
“这青衣客到底何许人也?”
“”
檐上,听着周遭佣兵的对话,王金羽暗暗心忧,而下方的王金生却眉梢露喜。
街边的王月逢眉头紧皱,在柳城时,她是见过这青衣客的,但也不曾料想他居然如此厉害。
“敢问阁下名讳?”身不动的王纲嘴问着。
“吾名徐近安。”
望着王纲,青衫客又道,“也可以称呼吾为掩竹客。”
“掩竹客?”
“青山掩竹,绿衣弄锄,你你就是云塌山的掩竹客?!”
徐近安微微一笑,接过吴越手中的《天玄医经》,随意翻阅了起来。
作为落凤界内的修士,王纲自然对这片地域中各城各镇村、各山各河溪有着一定的了解。
云塌山,位于大魏国边境,因常年雾绕谷、云压峰,故名云塌。
听着言语,街中人也纷纷言语。
嘴上虽议论,但目光还是注视着这位青衣客的举手投足,但见徐近安手一挥,用灵力将夏侯永昌扶起,又从灵仓玉戒中取出一枚丹药喂其服下。
沉默片时,又惑然中带着些许温情的问向吴越,“你师父真叫季明水?”
吴越茫然,方才还是冷漠,翻几页书后,竟像变了个人一般。
“这城中人皆知。”
虽不解,但吴越还是回着,看向身旁昏迷的夏侯永昌,又急切问道,“你给永昌叔吃的是什么药?”
“升灵丹,也算是对刚才之事的一些歉意吧”
此言一出,不仅吴越大惊,场上人大多皆惊,一些佣兵甚至惊羡的露出了贪婪目光。
柳阳更是从屋檐飞至其身前,困惑问道,“师父,您这是?”
升灵丹,是一种可以让内力蜕化为灵力的丹药,一般大凡之境的修行者最为需要,其价值不菲,根据药方、药材的品质来分着优劣,优者可价十万金,劣者仅千、仅万金。
“小阳,这次你可是闯了大祸,连带着为师。”
徐近安把《天玄医经》递还给吴越,又说着,“这书不是为师的。”
“可这医书和老师的那本一样呀”柳阳望着书,又道,“难道还有第二本?”
“有,有很多本。”徐近安一笑,看向吴越,问着,“小医师,你师父何时回来?”
态度大转,吴越有些警惕,师父的行踪他自然是不能暴露的。
见其不言语,徐近安摇了摇头,又道,“既然小医师不开口,那今日我便先行一步,改日再来。”
话罢,徐近安携着柳阳缓缓升空,抬手一挥,那束缚着韩陵、王纲二人的云丝、雨滴便都抽离了去,又长袖一动,空中叠积的乌云便挥散而开,暖流也不见,寒凉随之侵占着这片天地。
王金生打了一个寒颤,似是有什么坏事在惦记着他。
从方才话语中,众人皆能看出这青衣掩竹客与季明水关系匪浅。
于空俯下,徐近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目光一凛,望向东方。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阁下把南遇城当成什么了?”
除却清和、灵柔的声音,与之同行的还有一道碧蓝剑气。
幽幽剑气疾驰如雷,朝着二人逼近。
从柳阳手中夺过剑,徐近安执剑一挥。
“叶刃,切影!”
瞬息,似竹叶般的剑罡漫天,向如月剑气奔去。
触碰,柳叶袭月,如割如切,婵娟也支离破碎。
“嗯?”
一阵风过,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疑问,一女子立于碎花巷上空。
只望着是,莹蓝裙系身,青丝落背,云素绸绕肩,紫玉挂腰;葱白指握剑,皓腕凝霜,细叶眉微蹙,薄纱遮面。
街中人皆仰视,又皆仰慕。
平日里,南宫闲月极少现身,来南遇城多年,在城中显露不过二三次。
“这这是仙子吗?”王月逢呢喃,惊叹不已,她是见过美人的,在柳城时,她曾扮男装跟随纨绔子弟去过香艳之所,一些头牌、名花都入过眼,但今日所见之人之韵质,乃从未过目过,“就算是云锦楼的李姑娘也不及其半分吧”
“她是何人?”
“应该是东市街的那位”
“南宫家族?”
“虽没见过,但这气场也只能是她了。”
“”
听周遭人言语,王纲略带担忧的问向韩陵,“院长,她便是南宫家族的那位执事吗?”
“怎么?怕了?”
“虽说是南宫家族,但只一执事,我何惧之?”
“呵呵,王纲老弟最厉害的还是嘴上功夫。”
“”
许是听到了言语,或是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南宫闲月垂目视下,余光瞥向王纲。
双眸流光,宛若月华,仅是盯着,王纲便觉寒意降身。
“残月笼沙,寒瞳泛霞。”
徐近安轻笑一声,又道,“有意思,这小城还真是虎卧龙藏,连南宫家族月神系的人都有。”
“哼,知道的还不少,阁下何名?”
“徐近安。”
“没听说过。”
“呵呵,我不过林间一修士,山野一药师,当然入不了南宫执事的眼。”
“哼,阁下来此应当不只是接这柳家公子回家吧?”
“别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来接弟子。”徐近安摇了摇头,又说着,“敢问执事,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们二人毁了楼、伤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么?”
“误会而已,现也已明了,不过破一药斋、伤一掌柜,执事何必如此计较?”
徐近安苦笑着,又略带兴致的问道,“不知南宫执事与那季药斋主人是何关系?”
眉心一皱,南宫闲月怒道,“只一无名修士,也敢质问于我?”
“赋剑为江!”
三尺长剑一挥,一道宽广如江如河的剑罡破空而出,漫漫光痕,悠悠数十丈,向徐近安飞去。
呼啸剑气直教墨云散开,见几许微蓝,云外似是晴日,且云外无云。
“不是吧,一言不合就这么暴力?”
瞧着剑罡袭来,徐近安无奈摇了摇头,执剑一画,又低声喝道,“叶刃,千竹万叶。”
瞬息,师徒二人所在的一方天地里空间逐渐扭曲,气变长竹,云化细叶,如竹林茂,若枝叶密,一片由灵力灌注、云气凝聚的竹叶结界横空而现
下方,人潮涌动,喧嚣至极,吵的在墙角昏睡的夏侯永昌也逐渐苏醒,朦胧中看了眼天空,突然猛得起身。
“这这是”
“虚空划界!”
“赋剑为江!”
“这这也太震撼了”
“这青衣客”
“嗯?那是南宫执事?”
“小越,走,跟我去屋檐”
“咦?小越呢?”
夏侯永昌左看右视着,忽而发现吴越正立在一处楼檐。
“这小子是怎么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