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起案件都是典型的民事纠纷,不难判,但第三起案子着实是让谢道蕴头疼。
第三对来诉状的是一对夫妻,证人是他们的儿子,争的也是这个儿子。
这胡莱是伍丽家的赘婿,他们的儿子在出生的时候就随了妈妈姓,名叫伍迪。
这几年胡莱靠着伍家的支持经商赚了不少钱,于是动了自立门户的念头,他也不是不念旧情的人,这些年来经商的利润都会让出一半给伍家,
伍家也没阻止他,毕竟多个额外钱袋比多个酒馕饭袋好多了不是,而且胡莱也不觊觎伍家的家产,
但是问题呢,就出现在这伍迪身上,伍家没有儿子,本来招婿的目的就是要生个继承人承继家业,这些年来伍家既没有亏待胡莱也没有虐待伍迪,反而是把伍迪当继承人培养,现在胡莱想把儿子接回去,这伍家怎么肯呢?
胡莱也有说法的,虽然他当初是赘婿不假,但这么些年来他在外面不辞辛劳的做买卖,利润大头全给了伍家,自己终于攒了点家产,能够自立门户了,当然要把自己的儿子接回来,我和伍丽可以再生一个给你伍家,再说了老胡家一脉单承,父子血缘岂不比娘家外戚来的亲?
谢道蕴听到这么简单却又复杂的案情,头都大了。
最可怜的是这个叫伍迪的娃,两边都对他很好,现在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就算是想让他来选也选不出个所以然,说不定还会当场哇哇大哭起来,到时候就更让人头大了。
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都等着谢道蕴判案呢。
谢道蕴他判得了这案子吗?判不了,他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谢道蕴前世又不是专业的法官,这种家庭纠纷他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碰见啊,两边都占着理,儿子判给谁他都没理。
谢道蕴虽然判不了这案子,但他另有他法。
“胡莱,你爱伍丽吗?”
胡莱听到这个问题,想答但又不好意思,只能尽力反问,
“这,大人,这与本案无关吧?”
谢道蕴看他这幅扭扭捏捏的样子,打算逼他一把,
“别废话,我就问你爱不爱吧!”
可这家伙还在犹豫,那没办法了,只能调转枪头了,
“那伍丽,你爱胡莱吗?”
伍丽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回禀大人,以前爱!”
谢道蕴一听就知道,这两夫妻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不爱咯?”
伍丽一想起儿子的事情就气的不行,
“老娘原本有一个好好的家,现在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居然想拆家,我爱他个萝卜皮!”
这时候胡莱终于不沉默了,
“我,我,我哪有?我这不也是为了咱老胡家的香火嘛。”
伍丽听他还敢狡辩,更生气了,
“要续你胡家香火?成啊,我有拦着你娶二房三房吗?!你大可以去外面生嘛!生十个八个,一千个一万个老娘都不管!”
胡莱涨红了脸,说话结结巴巴的,
“这,我,你,这怎么成呢?”
真有意思,这两口子有故事的啊,
“哦?怎么就不成了?胡莱,三妻四妾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你就没这心思?”
伍丽其实一直都知道胡莱根本没有纳妾的意思,但今天这事太气人了,
“大人,你也说了这是男人的梦想,这个死皮赖脸的忘恩负义的家伙还算个男人吗!”
胡莱总能在不经意的地方胡来,
“我,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伍丽听到这话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犟嘴数落他,
“嘿!你个嘴碎的!现在嘴皮子倒利索起来了啊!”
谢道蕴算是看出来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两口子来这秀恩爱来了这是。
“好了,好了,你们别在这打情骂俏的了,胡莱,本官再问你一遍,你爱伍丽吗?”
胡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伍丽,生活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当初那个美丽的模样,然后他重重的点头坚定地回答了一个字,
“爱!”
随后他说起了他的故事:
怎么能不爱呢?那年我身无分文,有幸遇上了你,不过是夜市摊前匆匆一瞥,此生我就非你不娶了,后来伍家招婿,你竟然也相中了我,本来我身份低微,不过是市井之人,可你力排众议,扬言非我不嫁,我才进了你伍家的门。
婚后,我们很相爱,他们对我的闲言碎语我都不在乎,可是在朋友面前,招了一个窝囊废女婿的你,还是受了委屈,你说你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
于是我斗胆从伍家借了些本钱,夜以继日的在外打拼,所幸得有天眷,赚了些家底。
我想把你娶进我胡家的家门,让我们一家都能堂堂正正的幸福。
但和伍家比起来,我还不够格,远远不够,我就是再死拼十年都不够啊,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么个昏招,以儿子的继承人身份作筹码,想和伍家谈判,可没想到先被你发现了。
听完了这个故事,就是谢道蕴也不由得为这位纯爱仁兄点了个大大的赞,好兄弟!是个男人!
在场关注此事的民众也被他的故事感动了,尤其是伍丽,胡莱的娘子,她的眼里闪烁着爱情的泪花,刚刚还很直率的她此刻却说出了别扭的话,
“傻瓜!这种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啊!你和我商量的话,就是和你私奔,我也不是不”
接下来的话都被胡莱堵住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爱意汹涌如潮,区区凡人哪能抵挡。
这一家三口,现在还是伍迪最可怜了,爸爸把他当筹码,妈妈愿意跟着爸爸私奔,留下他这个小电灯泡。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判不判都不重要了,一家人再次和好,连连拜谢谢道蕴的点拨之恩。
来送饭的墨秀正好听到了这个故事,心想:
这谢道蕴真有点意思嘿!居然有引诱人心的本事。
谢道蕴处理完第三件案子后看见墨秀提着食盒来了才发现现在到饭点了,于是他给所有人下令,午后再审案。
“怎么是你送饭来的,夫人呢?”
“夫人说昨天的药浴效果太好了,今日不便出门,便差我做了饭送来。”
其实这都是孟凝的小心思,之前她就记着云燚说府衙的饭不好吃,于是今天让墨秀做饭送给谢道蕴吃,一是能让谢道蕴吃上合胃口的饭菜,再者就是让他俩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一举两得,真不愧是谢道蕴的小娇妻。
饭后,谢道蕴继续处理案件,墨秀把谢道蕴断案的事当做谈资,和大家好好的说了一遍。
“这谢道蕴还真的有点本事诶~”
“夫君最厉害了,秀儿,你说是吧?”
“老爷确实机智过人。”
午后,孟宅来了两位客人。
林襄儿,第一位穿上广袖流仙裙的女子;余乐,游走在仙凡两界的游商,林家的赘婿。
林襄儿是来邀请谢道蕴参加后天的婚宴的,南佑希的小儿子要和林襄儿的堂姐联姻。余乐听说云山镖局的镖师还在孟家,此次跟着来是想顺路托镖的。
谢道蕴不在家,是孟凝接待的林襄儿;余乐托镖的事得和赵叔谈。
各自报上名号之后,就要开始谈正事了。
“谢道蕴呢?怎么不在家?”
“夫君上任府长去了,林小姐有什么事?”
“家主命我邀请他参加后天南林两家的联姻晚宴,这是请帖。”
云燚长这么大还没参加过婚宴呢,
“这婚宴我能参加吗?”
林襄儿觉得谢道蕴有府长的名头,想多带一个人参加婚宴也没问题,
“云小姐若是想来,自然可以。”
墨秀和孟凝一起看了请帖,
“这婚宴在月亮湖上举行?”
林襄儿介绍道,
“正是,后天恰逢一年一期的月盈之夜,既是良辰又有美景,再好不过。”
孟凝觉得没什么问题,
“请帖我代夫君收下了,我们会应约前往的。”
林小姐似乎还有私事要说,
“行,不过再问你件事。”
“林小姐且说。”
林襄儿有些不好意思,但谢道蕴的设计实在是太好看了,
“谢道蕴还有新的设计图吗?那广袖流仙裙真的好漂亮!”
云燚心想,好你个谢道蕴,有好东西不先和家里人分享,反而让外人尝了先,真是可恶!
“你也有广袖留仙裙?!”
林襄儿觉得这个也字有些玄机,
“那是当然,不过为什么云小姐要用也这个字呢?”
云燚解释道,
“这广袖留仙裙还没正式发售,我有点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襄儿也不瞒着,
“谢道蕴弄脏了我的裙子,这广袖流仙裙是他赔给我的。”
众人这才释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凝回答,
“夫君他近来公事繁忙,倒是无心设计,怕是要让林小姐失望了。”
林小姐真的很喜欢谢道蕴设计的衣服,
“行吧,如果他有新衣服的设计一定要先告诉我啊,我很期待!”
公事私事都办完了,林襄儿先一步出了孟宅,但是好不容易奉命出了家门,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去街上玩咯!
此时的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谢道蕴断案如神,铁面无私的美名。
林襄儿听他们的闲言碎语,不禁想着:
谢道蕴这么厉害的吗?
好奇的她决定去府衙见识一下。
谢道蕴这府长当的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判的案子都已经记了一本书了,得亏南计生他们是轮流记录,不然得手都要写断了。
到底是修士耐劳些,工作了大半天,谢道蕴也没有不适,反而官瘾都快判出来了。
林襄儿见出这府衙的人没有一个叫屈喊不平的,心里是愈发对谢道蕴断案感兴趣了。
林家的小姐,这孟家湾的官差自是认识的,
“林小姐请坐,茶水马上就来,可是有案子要报?我们立马给您解决!”
林襄儿当然不是来报官的,她是来看谢道蕴的,
“我不是来报案的,你们和我说说谢道蕴断案的事吧。”
说道谢道蕴,官差们也是佩服的很,把谢道蕴今天断的那些离奇的有趣的案子讲的是绘声绘色,林襄儿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闻名不如见面,索性林襄儿就拜托官差带她去了二堂,她要亲眼看看谢道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
谢道蕴判案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还特地整了一个惊堂木,每每到关键时刻就大力那么一拍,将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之徒惊得连连告罪求饶,那些复杂模糊的案件他也能抽丝剥茧,秉公执法,明断是非。
看得林襄儿是拍手叫绝,暗暗称好!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异界,林襄儿就好像是看了一下午的现场推理秀,谢道蕴判案时伟岸的身姿也渐渐的映入了她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