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诶,莫老爷请你收工之后过去。”好久不见的张小武突然出现在医馆,他去皇宫大内,顺便带个口信。
“让我过去做什么?”水芙蓉把张小武请进偏房,不悦道,“还想和我打架?”
“姐姐,想多了。应该是好事。”张小武附耳在水芙蓉耳语,“莫老爷说他退让一步,让你过去和他商量。”
“商量什么?”水芙蓉不解。
“具体我也清楚,您过去就知道了。”张小武望了望窗外,窗外绿树成荫枝繁叶茂。
“您见了他,对他说,休想伤害我的儿子!”水芙蓉咬紧牙关,“大不了我们出去讨饭,让我们母子俩卑躬屈膝,断不可能!”
“没事的,姐姐。没那么严重。”张小武看了看天色,“我要去见皇上,他最近身上不大好。皇上自从暂得苟安,安逸享乐穷奢极欲,唉!”
“皇上,一国之君,龙体欠安。”水芙蓉催促道,“你快些去!”
“好。”张小武走了一步,回头,凝视着水芙蓉的美目,陶醉了一会儿,说了句,“真甜!真美!”
水芙蓉心想,什么意思。
张小武已经走了,留下水芙蓉一边忙活,一边遐想。
收工后,她先回了家,让楼下店铺掌柜给怜儿和莫羽带个口信,说自己去莫府议事,去去就回,让他们安心。
店铺掌柜应承着,说,要不让他们一块来店里吃得了。
水芙蓉不好意思说,多次麻烦了。
店铺掌柜笑道:“邻里之间,那么客气干啥。大忙帮不上,小忙还可以。”
水芙蓉还是拒绝了。她来到莫府,向看门小厮说明来意。小厮领着她进了角门,穿花走廊到了莫泽独院,然后让她一个人前去。
水芙蓉按了按身上的弯刀,摸了摸腰带里的暗器,攥了攥拳头,由侍女通报在门口侍立。
侍女出来说:“老爷在祭拜,让姨娘等一会儿。”
水芙蓉说:“好!”
一直等到换了一班轮值的,不见莫泽出来。水芙蓉再次询问,被告知明日再来。水芙蓉急了,骂道:“老不死的,耍我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着不和离,到底什么意思?”
门开了一条小缝,又迅速关上。侍女对水芙蓉道:“老爷叫你进去。”
水芙蓉心道,等得就是这句话。
她走进去,闻见一屋子乌烟瘴气,呛得她连声咳嗽。
“何人在此喧哗?!”一声瓮声瓮气从一尊佛祖金身大像后面传来。
“我,水芙蓉。”她站定,望着那尊镀金大像。金佛几乎填满房间,慈眉善目盘腿而踞。
听人说,自从这次病好了之后,莫泽就爱好起了吃斋念佛赎罪打坐,不知真的洗心革面还是假做文章。
“那个谁,你来干什么?”瓮声瓮气烟雾缭绕。
“是您让张小武找我的。”水芙蓉抬高声调。
“我没有让张小武找你,我见你干什么。我也很长时间不见张小武了。”
水芙蓉心下一冷,抽一口气冷气,回过神来,说,“莫老爷,我们和离!休书已经写好,我给您放在案桌上,您有余暇了签署名字。没什么事,我走了。”
“等等!”莫泽喊住她,“你可想好了,你做出这一决定,从此再也不能踏进莫家一步。”
“我早想好了,老爷。”水芙蓉气定神闲,“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长久的沉默。
“老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水芙蓉撂下一句话。
“你一点不想莫嚣的遗产吗?”莫泽抛出一句话。
水芙蓉站住了。
“听我一句劝,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别想着去什么医馆什么书院,养活不了你们仨。孩子越大日子越艰难,我是为了莫嚣。他跟着我,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让莫羽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跟着你出去受苦。”
“莫羽不会回来。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莫嚣,我们不会饿死。”水芙蓉一身正气。
“别不识好歹,你走不掉,你能到哪儿去?在临安城,你能兴风作浪?我说,我们维持这种关系,不和离,对你好,对莫羽更好。”莫泽不死心,竭力劝阻。
“和离!”水芙蓉不由自主地激动,“就等您签字。”
“放下吧!唉!”莫泽叹了一口气,“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水芙蓉想了想,心里有些害怕,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依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这是城郊别业的地契、锁钥,你拿着。”莫泽满面憔悴,头发半白,“莫嚣的遗产还有一些,田地、房屋、柜坊、酒肆、店铺,等莫羽长大了,再慢慢给他。现在城郊的别业够你们过活了,里面的果园、水田、鱼池、酒窖都可以承包出去,家丁少用几个,维持基本生活够了。”
城郊别业原本就是莫嚣和她的婚宅,他们在里面相知相爱相伴,等到了莫羽的出生。现在,莫泽把这宅子还给她,算是良心发现。
水芙蓉沉着地接过锁钥,向坐在蒲团上打坐、闭眼养神的莫泽鞠了一躬。
“慢着!”
水芙蓉站住。
“老祖母那里记得每日晨昏定省,该轮值守夜就轮值,别偷懒!”莫泽在身后安排。
“是。臣媳记下了。”水芙蓉回过身,又向莫泽鞠了一躬。她走向门口,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和离书。
也许这个人不会签署他的大名,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和他打架已经让他颜面尽失,和离更不可能。除非告到皇上那里,可能会和离,也可能离不了。
有什么关系,自己自由就可以。
水芙蓉把地契和锁钥放好,放在贴身衣服里,一瞬间,好像莫嚣又回归。
嚣哥,永远温暖的回忆!永远温暖的力量之源!嚣哥,永远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