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回到家，当娘的喜不自胜，说，刚收到莫家送来的定礼了，好家伙，好几辆马车的珠宝。

    水芙蓉知道母亲贪财，笑了笑，说，“女儿要出嫁了，准备嫁妆吧！”

    “要什么嫁妆，一文钱没有。你就是最好的嫁妆。”

    “娘是想卖女儿呀？”

    “卖不卖的不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成了人家的人，这个家就跟从来没有过你一样。”阎氏认死理。

    “怎么会，我出门了，又不是被卖了。我还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一年到头来不了一两次，这年头，要不是被婆家休了，女儿是不能常住娘家的。”阎氏嘟囔着，“唉，总算嫁出去了。老大不小了。”

    水芙蓉虽不同意母亲的观点，但是也明白母亲所说的确是事实。

    “嫂子呢？”她跟在母亲身后，经过东厢房发现没人。

    “去青峰镇了，你哥也去了。过会儿就回来了，你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别让你嫂子回来说我。”

    “呦，母亲也有害怕的人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得悠着点，嫂子可不像我那么好欺负，而且要长期住在家里，是您的接班人呢。”水芙蓉有点幸灾乐祸。

    “死丫头，看你到你婆婆家，让你婆婆整不死你。”阎氏咬牙切齿。

    “很抱歉，我婆婆很早就去世了。以后的新房里，只有我和我郎君两个人。”

    “嘁，在老娘面前拽什么拽，看你那小样，也就在我面前横。你到人家家里试试！”

    “试试就试试，哼！您不要老是说我的坏话。有时候您说话的语气都让我怀疑您到底……”水芙蓉憋住，换了词语，“到底心不心疼您女儿？”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等你当了娘就知道了，生儿育女多么不容易。”阎氏把针线笸箩端给水芙蓉，“这里有鞋样，你这些天没事，就安生在家做几双小虎头鞋。”

    “做小鞋？”

    “你嫂子快生了。”

    “不对啊，他们才结婚半年，日子不到啊。”水芙蓉吃惊道，“难道……”

    “是，没结婚你嫂子就怀上了。你嫂子她娘见捂不住了，才急着让办事。”阎氏语气平静，“这有啥稀罕的，想当年，你哥就是成亲前怀上的。本来你爹想攀高枝，和一位官家小姐成亲，我呢，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到衙门，挺着大肚子，结果，你爹不认也得认了。”

    “您真神机妙算，高，实在是高。”水芙蓉感叹。

    “死丫头，我和你爹不成亲，怎么会有你？”阎氏恼怒道，“欠收拾！”

    水芙蓉在母上大人面前总是被打压的对象，就安静纳鞋底。

    “我问你，你原来不是和什么林公子好，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嫁给莫公子了？你那个林枫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不要你了？”

    “娘，您这么说，好像我没人要似的。”水芙蓉扯了针线，“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反正是我和林公子情深缘浅，和莫公子情投意合。”

    “喔，你不简单呐！你能让两个男的为你动情，你还能挑选。比我强，后边生的比前面的强。不然呢，这祖祖辈辈咋能往前迈步呢。”

    “娘，您说的也太不堪了。感情的事都是顺其自然，两厢情愿。”

    “别说的文绉绉的，你娘我听不懂。可不就是那男女女女公的母的发情。”

    “娘——”

    院子里传来一声陌生的呼喊。

    “嫂子。”水芙蓉跑出门外，迎接。

    “妹子回来了。”哥哥水天骐问了一句，去了东厢房。

    扛着大肚子几乎走不动的嫂子爽朗地笑着，递给水芙蓉一个油乎乎的纸包，“妹子，我听你哥说，今儿个你回家，我专门去买了一只鸡，还热乎着，趁热吃。”

    水芙蓉把纸包交给家童，家童去了灶间准备饭。

    “嫂子，您将为我们水家添丁，您是大功臣。您坐下来，您吃。”水芙蓉拉了一把椅子，请嫂子坐下。

    “我在娘家吃过饭了。你哥也吃了。”嫂子一屁股陷进去，把整张圈背椅子填得满满的，她瞧着桌子上的小鞋样，“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我宁肯不要。”

    “嫂子，为什么这么说呢？男娃女娃都是娃，养好了，都一样。”

    “你是不知道没男孩的坏处。”嫂子叹气道，“我们家九仙女，在镇子里还是被人看不起，我爹经常上香说，愧对列祖列宗。我爹七代单传，传到他这里，绝户了。我爹准备让我家老三女婿倒插门，那小子不愿意。我家三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非要跟那小子。我爹看不惯那小子，见一次收拾一次。我家三妹心疼那小子，和我爹争吵。这不，我又回去劝架了。”

    水芙蓉不言语了，再高深的理论也抵不过严酷的现实。

    “娘，妹子你们吃饭吧！我来纳鞋底。”嫂子接过针线。

    吃罢饭，嫂子为水芙蓉的出嫁出谋划策，新房除床外，木器等均需女方置办。帐幔铺盖必双，谓之两铺两盖，四铺四盖，八铺八盖。铜锡瓷器若干，大红箱若干。房屋陈设必华，首饰衣服，具奁薄中，尽力而为。

    水芙蓉一一听了，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