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随着博头一声大喝,众伙计还是咬着牙冲了上来。
阳正一脚将黄七踹开,手中短刀反持,毫无惧色,瞬间闯进人群之中。
器械相搏杀,长有其强,短有其险。
任何器械相斗,都有阴阳,生死的一种状态。
何谓生?何谓死呢?
以长兵器为例,以人正中为一条线,以其利手为阳。
若一人擅用右手,持械与人相斗,力不能及,以至中门被挑开,那么便是死。
反之,若此人右手持械,无论如何交手,都可以护卫中线,那么就是生。
那么何为阴?何为阳呢?
阳者,力重,但失轻巧。
阴者,轻巧,但力难尽用。
各器械的阴阳区分,有时也指单双手持械,或正反持械。
阳正的武斗本领,或许比不上玄衣派的捉鬼将,但应付几个泼皮无赖,倒也不至于脱手。
真正麻烦的是那个博头。
阳正短刀紧握,目光不时看向博头所在。
那博头手持短刀,步伐稳重,并不急着上前交手,而是在众伙计身后绕着圈,等待着阳正露出破绽。
“博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阳正突然开口询问,身形后撤,接连避过几个劈砍过来的短刀,反手削去两根手指。
博头并不答话,反手将一道石子发出,将赌桌上的烛光熄灭。
阳正立时闭口不言,身形略微佝偻,额头已然见汗。
没想到这个博头还精通暗器,阳正打起精神,注意力更是不敢离开博头的方向。
几人迅速来攻,身形遮住了博头的方向,阳正立时感到不妙,架住了劈来的短刀,果不其然,一颗石子不知从何处发出,打中了阳正的小腿。
不用看也知,必然青肿起来。
阳正身形踉跄,手中短刃挥动,随着一声哀嚎,血光飞溅,又是几根断指落在了地上。
现在博头和阳正的博弈,已经是耐力和速度的比拼了。
桌椅早已是翻的翻,倒的倒,几个赌档伙计抱着自己的断指手掌不断哀嚎。
博头在给阳正施加压力的同时,阳正也在给这群赌档伙计们施加压力。
阳正相信,赢得一定是他,因为就在刚才的博弈中,博头放弃了黄七,本就是乌合之众,临战还伤了军心,只要阳正再施加一些压力,必然溃乱逃散。
“嗖”
耳听得一声破空声,阳正当即翻滚向前,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手中短刀扎进眼前之人的脚上。
在对方哀嚎时,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阳正捡起两把短刀,一左一右拿在手里,原本佝偻的身形此时挺的笔直。
“来!”
阳正一声大喝,彻底让这群乌合之众失了胆气。
博头看着阳正剧烈起伏的胸口,深知他的体力消耗颇多,又见到众伙计惊惧的神色,只得从众人身后走到阳正身前。
“你挂着黄衣冠公的名号,却是个玄衣。”
“这天底下,哪条律法要说,敛骨派里,只有玄衣的能打。”
博头的脸上露出笑容,右手拿着短刀,左手却不断抛飞着石子,缓缓向阳正靠近。
“还要打,我听着可是有人要过来了。”
阳正的脸上也挂着笑,身形则在不断后退,直到撞到开始的那个赌桌。
博头终究还是没能寻到一击毙命的机会,深吸一口气。
“好,有胆色,留下名号,将来必有后报。”
“干什么呢?”
一声喝问远远传来,紧接着几个捕快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正当先的是个捕头,肤色黝黑,粗眉大眼,此时一声喝问,面露凶气。
博头将短刀插回腰间,手中石子一丢,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
“诶呦喂,张捕头,您来的正好,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张焦瞪着眼睛,一脚踢在这个博头的腿上,将博头摔了个头朝下。
“去你娘的,给你们这群瘪三做个什么主!
耍爷爷我是吧?还动了刀子。”
张焦说到这里,蹲下身,一把薅住博头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惹出来凶案,影响县爷今年的考评。
你们有几条命可以砍?”
“张…张捕头,今年考评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新县爷还没到,惹出事来,还不是算咱们县爷的,你能不能长长脑子。”
张焦狠狠拍了几下博头的脑袋,然后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抱着手指哭嚎的众人。
“还挺血腥,谁干的?”
张焦的语气漫不经心,此时谁又敢真不放在心上。
阳正苦笑着站出来,还没等他承认。
博头就站了起来,连忙陪着笑对张焦说道。
“瞧您说的,今天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张焦目光扫过阳正,却根本不做停留,而是盯着博头。
“那这都是什么啊?”
“误伤,都是误伤。”
博头暗自掏出些碎银两,塞进了张焦手里。
“请兄弟们喝酒,烦劳兄弟们晚上还得跑这么一趟,就当是我给兄弟们赔罪压惊了。”
“这段时间,得稳住啊。要是坏了咱们县爷的前程。
哼,这点东西也就勉强喝顿酒吧。
兄弟们,走啦。”
张焦招呼一声,就要带着捕快们离开。
“等会儿,你小子看着面生,一起走一趟吧。”
张焦指着阳正,突然说道。
博头面色一变,紧接着恢复如常,继续陪笑着。
阳正挠了挠头,一瘸一拐的跟着走了。
博头见着张焦,阳正等人走远,狠狠一拳砸在了赌桌上。
“张焦,你他娘的跟我耍威风,等新县爷到了,看我怎么治你!
走,去通知虎爷,这个冠公,绝对不能留。”
另一边,直到走到街上,人声渐多,张焦才与阳正说话。
“我见过你,你叫阳正是吧。”
张焦此时面容突然祥和起来,随手将刚才银钱给了几个捕快兄弟,将他们打发走。
自己则带着阳正找了个面摊铺子,点了两碗肉面。
“烦劳,问一下什么肉?”
“他家鸡汤面很好吃,你有忌口?”
“修行之人,难免有一些,鸡肉倒是不禁的。”
阳正抿了抿嘴,对于即将能吃到的鸡汤面,充满了期待。
“我是在石德先生的武馆见过你。
我儿子,张平德,想起来没有?”
阳正双眼一亮,没想到南下几城之后,还能听到熟人的名字。
“记得,他好像是…前年到的武馆。”
张焦露出笑容,满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
“他这孩子,见我当捕头威风,就想着将来也一定要当个捕快。
给他请了几个武馆教习,他每个都看不上。后来听说小天山城有个叫石德的,本事不小,便缠着我非要去拜师。
今天见你的身手,我倒是觉得我这孩子拜了一位名师啊!”
“您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