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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是太难
    然而,每回他将话题往这方面引,殿下眉峰微皱避而不谈的反应,又让他觉得是他想多了。

    陷入自我怀疑之后,思维又峰回路转,因着他又想到殿下待大妹妹的不同,恰如同大妹妹对殿下的态度,似乎都含着目的,且双方的目的又似乎都与风花雪月无关。

    孟仁平觉得脑子有些混乱,越想越乱成一团麻,缠得他头疼。

    祖父祖母把确定殿下心意的任务交给他,本也没觉得容易,可他想着应当也不难,现在他才知道是他错了,何止是难,简直是太难。

    回到孟府,踏入建丰院,已是人定时分,高远提着灯笼引路,孟仁平心中烦躁,步伐却是走得四平八稳。

    时辰不早,他直接回到寝屋漱洗换衣,而后一身家居常袍来到淼渺堂,问早候在一边的高近:“二公子那边如何?”

    高近禀道:“今日大小姐见完常内侍,便到森万院去了,后来小的打听到大小姐把七千两尽数交给了二公子。”

    “嗯。”孟仁平不觉得奇怪,那笔钱本就是赔付他二弟的诊金药费,“大小姐可有去见老太太?”

    “有,随后便到了上房。”高远自来跟着公子出门随侍左右,高近则自来被留在府里关注府中一切,或者是被派出去办事儿,他今日就留在了府中,“董府还送来两张贴子,是董家二小姐的生辰贴,老太太让回事处回了送来邀请贴的董家下人,说过几日两位小姐都会赴邀,到董府为董二小姐贺生辰。”

    孟仁平点点头:“可还有其他事儿?”

    高近想了想:“小的听文原说,二公子回府后便在读书习字,为此文原经常往坤正阁跑,今日还去买了不少宣纸。”

    因着都是主要负责府外诸事,大部分时间都要往外跑的缘故,在二公子未搬回府里住,文原尚未被大太太调派进森万院侍候之前,他们便有些交情。

    现在他侍候大公子,文原侍候二公子,虽各自的主子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但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情谊。

    当然了,各为其主,他们都很明白什么该问什么该说,皆不会问对方不该问的,对方也绝不会说不该说的。

    诸如二公子回府后努力读书习字之事,则没什么不能说的。

    二公子低调,文方和文原自然也跟着低调,故而时至今日,知晓二公子自己在读书习字者不多,皆以为二公子闭院不出,把自己闷在森万院里,是因着胆怯自卑,不敢出院半步。

    高近把自己心中所想如倒豆子般尽数倒了出来,孟仁平听后觉得孟仁吉闭院不出,有着忙于充实自己的缘由,也确有高近说的其他下人所言的胆怯自卑的原因。

    之前只要想到大妹妹,他的心里便会不自觉升起一股子内疚,现在加上二弟,他身为长兄,疏于照顾弟妹的愧对,便更深了。

    孟仁平往外望了望,时辰太晚,现在过去森万院定然会打扰到二弟的休息,可他早出晚归的,如若不是这般时辰,他也挪不出时间去看下二弟。

    高远察觉到孟仁平这一望,试着提议道:“公子若想关怀二公子,不如从二公子所需入手?”

    “公子书房里什么书籍都有,用于练字的临贴,也是各个大家都有,还有笔墨纸砚,都是坤正阁所出。”高近也提出建议。

    孟仁平闻言认真思考了下,而后觉得可行,对高近道:“你去办,明日一早便给二公子送去。”

    “诺。”高近笑着领命。

    高远高近是从孟仁平很小的时候,便被商氏千挑万选到孟仁平身边陪伴着长大的,不仅了解孟仁平,对孟仁平自幼读的书练的字,从初学到有所成,俱一清二楚,并作了归类。

    是故领命之后,高远侍候孟仁平回寝屋歇下,高近则进了建丰院的书房,整理了初学者的书籍临贴,以及孟仁平平日里用到的笔墨纸砚,多多少少都拿了一些。

    孟仁平所用之物,不管是文房四宝,还是其他,孟知度与商氏为人父母,都十分关心孟仁平此长子的需求,故而别说孟仁平现在已有俸禄,还是在苦读作学问之时,都不曾短过长子的银两。

    除了月银,夫妻俩私下的贴补才是维持长子高开支的九成来源。

    因此,对于孟仁吉的困境,倘若孟仁吉本人不说,孟仁吉身边侍候的人不说,诸如孟老太太与商氏等人又非真心关怀过,是不会有人知晓的,孟仁平更想不到。

    因着他自出生,压根就未曾短过银两,自然想不到孟仁吉会有此困境。

    但孟十三想到了。

    她入世的时候,也并非都能过上富足的日子,就说她那一回变成儿郎考科举,未金榜题名之前,她不仅受过诸多白眼,也受过贫寒的苦。

    也就是她成为现在的孟良辰,现今的日子方已不会为金银所短,还是因着她主动展现出她的价值,让孟府的所有主子都看到她的价值,因她的价值而给了她相应的赏赐。

    这些赏赐,还是她在佛堂病倒,李寿给她送了一车药材之后,才陆陆续续有的。

    祖母的一匣子银票,大伯母的一匣子首饰,祖父勒令父亲把她生母的嫁妆铺子庄子等归还,说她已及笄,可以自己打理,让父亲把这些从继母的手里取回来,还到她手里。

    继母虽百般不愿,毕竟她亲娘的铺子庄子每年进益皆不少,但是祖父亲口下达的命令,父亲不敢违背,继母更不敢说半个不字,于是很顺利地尽数回到她手里。

    那时她也才知道,长达十年之久,继母拿着生母铺子庄子里生生不息的进益,却待原来的孟良辰那般苛刻,简直无良到天诛地灭的地步。

    更让孟十三无语的,是原主。

    放在私库里的那些嫁妆,虽因着原主想保有生母之物而发的誓言,在十年间只剩下不能变卖的贵重死物,然生母还留下进益庞大的铺子庄子,那都是原主将来出嫁的底气,更是原主抬头挺胸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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