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楚盈盈一边帮她整理头纱，一边疑惑地问。

    “记不大清了”，凌萱这么说，微笑着，同时脑海中闪过许久之前的画面，其实她并没有忘记，关于那年那天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陆栩，是多么耀眼的存在啊，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这个人，才真正走进了她的世界里，就像是在风中渐渐肆虐的火苗，烧掉了她的理智，抽空了她的力气，带走了她以往空白的记忆。

    她和陆栩认识了得有二十年了，从进幼儿园开始。

    按高中地理老师的说法，陆栩属于天赋型选手，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到哪都颇受欢迎，所谓“别人家的孩子”，但十五岁之前，凌萱并不觉得他有什么稀奇，甚至有点讨厌。

    因为两家父母关系较好，又都在高中任教，房子挨得近，凌萱和陆栩总是有很多机会待在一起。

    上小学的时候家离学校很近，每天早晨都是凌萱洗漱完毕去叫陆栩，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偷偷跑掉，看他会不会迟到，但又对一楼的叔叔养的狗心有余悸，所以每次都是乖乖坐着等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每天如此。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她起晚了，一边跑下楼一边梳头一边扯着嗓子叫他的名字，怕他还没起来，却发现他已经全副武装站在门口等她了。她有一点恼，因为头发没梳好，乱糟糟的，肯定会被他嘲笑一番。

    果不其然，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就放声大笑：“你今天怎么变鸡窝头了？哈哈哈哈哈！”

    她带着起床气和恼怒，一路追着他下了楼，早就已经忘了还没扎好的头发，任它在寒风中更加凌乱。

    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她个头又长得比他高些，到了平地上很快就赶上了他，揪住了他的帽子，他拼命挣脱无果，纠缠之下他的帽子被生生扯下，连接的拉链也不翼而飞，而她的脖子上也多了几道血痕。

    “凌萱，你赔我帽子，还有衣服！”

    “那你倒是来啊”，她扒开一头乱发，露出脖子里的伤口，“你看看我这脖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小时候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但他们谁也没有真正生气，也不会跟家里大人解释，就这样闹着闹着也就长大了。

    唯一令她头疼的是每年的期中期末表彰必有他，一次甚至拿了好几个奖，倒不是她眼红，是怕听母亲的碎碎念，在家里最投降的就是这个，尤其是年前年后，见了亲戚就会被问成绩，一说起来免不了提到陆栩，这个时候她就恨不得将陆栩抓到跟前踢上几脚。

    孩提时代的记忆汹涌而来，但究竟那时还是小孩子，不懂得许多大道理，玩着闹着，哭着笑着也便长大了。

    不像后来，懂事了以后，再没办法那么自如、无拘无束地在一起玩闹，甚至没有办法坐下来好好说上一句话。也是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从年少的玩伴走到形同陌路，其实不需要多久，人与人之间，并不只是朋友和敌人这两种单纯的关系，而无奈的是，她和陆栩就成了第三种——最熟悉的陌生人。

    凌萱想，也许这便是童年值得反复怀想的原因，因为长大以后再也回不去，见不到那时的自己和陆栩，没有机会告诉彼时的自己，不要轻易深陷。因为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本应水到渠成的事，会变成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