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宽阔,江风从七丈高的山崖下的江面吹进屋来,带着凉意,也带进了清爽。如果是白天,天气好的话,从这扇窗看出去可以看得很高,很远。
陆离却没有去看任何的风景,并不是不喜欢开窗,也不是他不敢开窗。而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从那张温暖的床上爬起来,更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美丽的窗户。
而且,他似乎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睡在谁的床上,又是怎样上的床。
他只记得早上在衙门里一剑击出,将“李十七”大剑击碎成十几块时,从衙门口飞掠进了一道身影。而在自己连忙转身横剑,接下赫连征西打过来的双鞭的时候,身后已经倒地不起,伏在三丈外的“李十七”却突然动了动,从双手里挥出十几片光芒。
然后自己就在鞭影里冲出了县衙大门,在早点摊李大仁和席和尚几人的眼前。飞掠出了城门,逃进了城门,掉进了官道旁的江水里。
“至少有两片碎片打在了身上。”陆离艰难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床头柜的银盘里放着的两片一寸来宽的断剑碎片。
左肩膀和右边胁骨开始传来阵阵锯木头般的痛楚。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刘翠花已经慢慢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装在床边用清脆光滑的大毛杆做成用来连接前后两间卧室的传声筒,轻轻笑了笑,她问陆离。
“你?”
陆离却用还能动的右掀起了身上的薄被,看了一眼身上单衣下缠着的绷带。虽然他也常常会不明不白的睡在从别人的床上,但醒来的时候,总是应该问一问。
“你是我从江里捞起来的,昨天下午。”刘翠花看着自己的床,和床上这个不是自己的男人,说道。
“如此,我睡了一整天?!”
陆离眨了眨眼,他依稀记得之前睁开眼时映在窗户上的夕阳。
“你有话要问我?”
陆离又看着刘翠花,身体受了伤不太方便,又泡了半天的水,但他的脑子还没进太多水。
他认识刘翠花,也在她的小酒馆里喝过几次酒。
虽然很多人都不会见死不救,但若是有人从水里将满身伤痕的你捞上来,却又不是送到医馆或者衙门里,而是让你睡在自己的床上。
而且还能自己动手帮你将伤口里的剑取出来,将伤口处理好后再在第二天的半夜里若无其事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那么她一定不会只是因为喜欢你。
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人,一定是有问题要问你。
“是的,虽然我在这两天里,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信息,但人在眼前,我还是要亲口问问你。”
刘翠花的眼神越来越朦胧,江风带进来的空气仿佛将嘴唇也变得湿润。在昏黄的灯光下,陆离突然觉的自己有些受不了。
灯下,酒后,伤痛。
本来就会让人变得脆弱,也变得温柔。
“问话一般有两种方法,只是不知道你会用哪一种。”陆离却是笑道。
“哦,哪两种,那你说说看。”刘翠花半眯起迷离着双眼,很感兴趣。
“威逼;还有利诱。”陆离盯着她的眼睛,又笑起来。
他倒不是总是要笑,但既然落在了人家手里,总是要客气客气,好汉能不吃眼前亏的时候,尽量不要吃。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
刘翠花凝视着他的双眼,并没有接下话去。反而在片刻之后笑了笑。
“为什么?!你救了我,反而要感谢我?”陆离很奇怪。
“因为你杀了徐五殿!”刘翠花说。
“因为我杀了徐五殿?”陆离问。
“所以,我问的问题,你不一定非要回答。”刘翠花在解释。
她抬起头,不再看向陆离。却是在对着床前的白墙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哦?!”陆离不明自刘翠花为什么要对着道墙说话。
“这五年来我一直都是他的女人。”刘翠花低下头,重新看着陆离疑问的双眼。
“所以,你是感谢我杀了你的男人?”陆离更加一头雾水,像是昨天泡着的江水,隔了一整天才涌进自己的脑子里。
“但他却不是我的男人?”
刘翠花眼睛仿佛突然变得空洞,虽说是对着陆离,但在她眼睛里看到的,却全都是她自己的过去。
“哦?!她还有其他的女人?”陆离愣了愣,痴男怨女的故事一直都有。
“他很多时候都不是个人。”
她接着空洞地笑了笑,解释道。
“不是人?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晚上过来的时候,有时候是人,有时候会是条狗,有时候会是一匹狼。”
“更甚至有些时候,他还会带上其他的狼一起过来。”
刘翠花空洞的眼睛里隐约有了光,朦胧的泪光。
陆离看着她,他知道刘翠花在说什么,也理解她的心情。
“不把自己当人的人,通常也不会把别人当成人。他们会把别人也当成狗,可以随时随意去蹂拧的母狗。或者狼,狼群里用作发泄的母狼。”
“所以,我要感谢你杀了徐五殿!”
“所以,问问题的方法,我会用的是第一种。”刘翠花知道陆离听懂了自己的话。她低下头,盯住陆离,她的眼睛里又浮现出雾一般的光芒。
“你不但长得比我想象中年轻得多,你的身体虽是受了伤,但看来还这么结实。”刘翠花又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
她眼睛里的雾更浓,呼吸也忽然变得急促。
“我一点也不明白。”陆离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这几年,虽然每次被徐五殿压在身下的时候,都会很痛苦,很恶心。但后来也慢慢变得很过瘾,很快乐!”刘翠花眼睛闪过一丝怨恨,又带着一丝丝迷惘。
“所以你虽然恨他,但却舍不得离开他。”陆离看着刘翠花的表情,他突然感到有些恶心。
“我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是少不了男人的,可是我……我却已有好几个月没有男人了。”刘翠花咬了咬嘴。
徐五殿五年的调教,已经让这个女人由一只柔弱的小猫变成了一匹嗜血吃肉的母狼。
她无疑已经是个性欲极旺盛的女人,又正在女人性欲最旺盛的年纪。
陆离已经来了三个月,在来的第一天就杀了徐五殿,刘翠花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男人了
她的呼吸更急促,忽然倒过来,用手握住了陆离的手。
她握得实在太用力,连指甲都刺入陆离肉里。
天气不是很热,江风习习。但她的脸上已有汗珠,鼻翼扩张,不停地喘息,瞳孔也渐渐扩散,散发出朦胧的的热气。
陆离没有动。
他看见过这种表情,那只有在某种特别兴奋的时候,一个女人脸上才会露出这种表情,但现在她却只不过握住了他的手而已。
她长得虽不是很美,可是这种女人却通常都有种奇异而邪恶的吸引力,尤其是那厚而多肉的嘴唇,总能让男人联想起某种原始的罪恶。
陆离依旧没有动。
但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他已想要动一动了。
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嘴忽然发干,他想走。
刘翠花却已倒在他身上,压在他身上,像是章鱼般紧紧缠住了他。
“她自然是要利诱你,如她再年轻几岁的话,她甚至会昨晚上就嫁给你。但要是你现在告诉了她答案,她也会立刻杀了你!”
陆离没有遇见过需要得这么强烈的女人,他几乎已透不过气来。在他身体也已经变得越来越诚实,而她的手忽然已要伸入的时候。在床的另外一头,密室门口突然有个淡淡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