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的伙计田小四,觉得自己今天是长见识了。
起初是来了一位名叫陆闲的诗人,写了一首诗,他觉得挺不错。
后来又写了一首,他也觉得挺不错的,至于说这两首诗哪个更好,他也不清楚。
但看着掌柜的反应,应该是第二首更好了。
毕竟陆闲凭着第二首,一口气就带了三个朋友一起上雅座吃饭去了。
但到了这里,大抵上也就是写实还不错的文人,这样的印象罢了。
不过读过书的掌柜,倒是拿着那首诗翻来覆去的看,忍不住还念叨两句“写的真好啊”。
同在黄鹤楼里,那些被老板花钱买了诗的才子们,听闻了诗作之后,也都过来和叫陆闲的年轻人打招呼。
他们大多情绪激动,一脸崇拜,还有委婉请求同桌吃席的。
不过陆闲也都很礼貌的拒绝了。
四个人倒也不客气,黄鹤楼里什么值钱的菜品全都点上,田小四一开始心里是有点瞧不起的。
甚至偶尔听到陆闲小声和同伴说了一句:“没关系,这首诗,别说吃一天,我免费吃一年都够的。”
哎呦,书生果然都狂傲啊。
田小四有点不服气,下去把这事情给掌柜的说了,本以为掌柜的也会附和自己,却没想到掌柜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脑瓜子,小声道:
“你小声点,可别给人听到了,那书生傲气,自然有傲气的资本。”
他说着,又拿起那首诗来。
“嘶,写的是真好啊。”
看来的确是真的很好了。
按照往常管理,田小四拿了诗板,将诗词贴了上去,随后挑了一处地方挂了起来。
掌柜的倒是又让他挂去大堂最显眼的地方。
等到一切忙完了,上面那四位客人也吃完了,走到门口看到了挂起来的诗词,叫陆闲的书生还自言自语了一句:
“早知道不报真名就好了,算了。”
到了这个时候,田小四也只是觉得,这是个很有才华的学子。
直到时间渐晚,一批批穿着光鲜亮丽的士子们,前赴后继的来到黄鹤楼,询问那位叫做陆闲的书生。
随后就围在那首陆闲写的诗词下面,一个劲儿的夸。
后来厅堂里人太多,掌柜的一看,赶紧到门口拦着,再往后要进的,就只能等人少些,或是写诗上雅座了。
原以为他们会踊跃题诗,黄鹤楼的名声也就能彻底一飞冲天。
却没想到除了几个人题诗之外,绝大部分的文人才子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位置。
甚至一些颇有名气的大才子,也是如此。
一个叫王昌亮,最近很有名声的才子,就在人群里如此感叹道:
“今日有陆知安的《黄鹤楼》在前,我是万万不敢题诗啊。”
而这句话,田小四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
看着门外越来越多的人,田小四才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那位陆闲,莫非,真的是了不起的大才子啊?
一首《黄鹤楼》,在长安才子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这股轰动的余波,由内向外还在传播着。
而作为这一切的主角,陆闲此时并没有考虑到后续发展会如何超出自己想象。
吃饱喝足,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着三个女孩回去驿馆了。
回去的时候,许守义还未回来,郝捕头和何书吏等人到已经回来。
毕竟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杜县,晚上肯定要早点休息。
许平君虽然担心了一上午,但下午开始整整半天,又看着陆闲在黄鹤楼受人瞩目,瞧见了旁人讨论夸赞陆闲的诗词,心情大好。
回了驿馆,回去屋里都还哼着小曲。
丫鬟小桃看在眼里,觉得小姐大概是真的想练习雅乐的意思。
武月和陆闲的房间是同一间,驿馆房间不够,再加上两人是兄妹,大家也都知道。
况且武月还小,在杜县,两人也都是睡在一个屋子里。
回了屋子,武月还在说着那些食客和文人们的反应。
“那叫王颖的,他们都说是才子的那个,一直都在看着哥哥呢。”
“那《黄鹤楼》挂起来之后,雅座里那些人也不吃了,都跑下去看呢,我还和许姐姐一起下去看了,下面真热闹。”
“对了对了,那小厮看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还点那么多那么贵,肯定是有点不高兴的,你说他后面知道哥哥写的诗词那么好,会不会后悔啊?”
陆闲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就写得好啊,只是现场没有大才子罢了。”
武月摇了摇头,肯定道:
“哥哥写的,肯定好。”
“还是低调些好,今晚也是我冲动了,不过算了,一首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
武月点了点头,随后笑嘻嘻道:
“我也知道哥哥的意思,但我就是喜欢看哥哥写诗,然后比过所有人,再看他们被哥哥吓一跳的样子,要是天天都能看到就好了。”
陆闲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着摇头。
他也不反驳了,毕竟不是自己写的,崔颢的《黄鹤楼》质量是没的说。
不仅被誉为唐七律一绝,甚至连诗仙李白当年登黄鹤楼,看到这首诗,都忍不住感慨一句“眼前好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愣是没给黄鹤楼题诗。
至于这诗词最后能传成什么样子,陆闲其实也没有多在意,反正明天,就要回去杜县了。
两人正打算洗漱一番,像往常一样,到床上去一起说说话,进行一番兄妹夜话。
但外面却来了一个丫鬟,说是夫人请陆闲过去大堂一趟,有话想和陆闲说一说。
陆闲本以为是许守义还没回来,许母担心呢,也并未多想,应了一声就过去了。
到了厅堂上,许母坐在那边笑着对陆闲招手。
陆闲也懂礼数,没有直接过去坐,而是行了一礼,道:
“在下见过夫人。”
许母笑脸盈盈,指了指座位:
“坐坐,师爷就不用与我客气了。”
陆闲点了点头,这才在下首位置坐了下来,有丫鬟奉上茶水。
陆闲瞧着这个架势规格,显得还挺正式的,也不像是询问自己有关于许守义入宫未归的意思。
就见许母继续挂着一脸姨母笑,问道:
“师爷不要客气了,说起来,师爷今年是否已有弱冠之年?”
“回夫人,再过两年才能行冠礼。”
大周二十岁行弱冠礼,不过陆闲没到这个年纪,今年刚十八岁。
“年轻有为啊。”
许母本想委婉的问一下家里是否有安排婚事,但想想陆闲家里的情况,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紧跟着又想把陆闲和许平君的事情挑出来明说了,但又怕说出来伤了陆闲。
一来二去,在许母脑里就纠结了一番。
虽然晚上想的信誓旦旦,但一看到陆闲真诚无邪的模样,又想到这年轻人可怜的身世,以及出众的能力,许母就忍不住的心软了。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纵然是想的再铁石心肠,真要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翻来覆去也没能问出口,索性跳过,聊起了下一阶段:
“虽未弱冠,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比你年长,守义与你虽说是上下级,但平日里,常与我提起你,言语里都是夸赞。
真的就把你当做子侄来看待的,既如此,我也算是你半个婶婶,这事情上,我也该上心些才是。”
许母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陆闲的表情露出惊讶神色,随后才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说起这事来,我这倒是有不少的可以推荐的好姑娘了。
成县县令有个女儿,知书达理,二八年华,听说,正择良婿。”
许母在想什么,陆闲哪里不知道了,脸上略微露出欣喜神色,很快又暗淡下去,叹息道:
“若是以往,或许还能有些许念想,但如今,我一无功名在身,二无氏族支持,如今要谈婚论嫁,恐怕……”
陆闲露出为难神色来,许母还以为陆闲是觉得县令女儿身份太高,心想许平君也是县令女儿,这么说陆闲是对许平君没意思咯?
她心里高兴,连连摆手道:
“无妨无妨,我且可以帮你试试嘛,若是不喜欢,我还认识一人,掖庭令张贺的侄女,也是差不多年纪,就是出生可能不如先前那位,但是也是官宦世家,知书达理……”
许母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陆闲已经知道许母找自己的用意了。
但他也不点破,于感情一道的事情,他有自己的想法,说白了就是一点,敢爱敢恨。
许平君若是真的与自己发展到那一种程度,陆闲自认为也是有能力突破父母传统目光的桎梏。
不过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想得再多也是白想。
但是和许母不会说这些,该装还是要装的。
陆闲别的可能不拿手,人情世故这方面那可谓是得心应手,既然知道许母的目的,那就挑一些许母喜欢听的话来说。
一番对话下来之后,反正就挑许母想听的说,又不至于贬低自己。
反正给许母说的是很开心的,心里还觉得,许平君和陆闲大概率是发生不了什么的。
毕竟陆闲这边很本分啊,许平君那边,再好好做思想工作就好了。
许母此时还挺乐观的。
两人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陆闲就告退了。
回了屋子里,因为深秋天冷,武月已经钻进被窝里,提前帮陆闲暖被窝了。
她也挺好奇许母找陆闲有什么事情,陆闲想了想,笑着说道:
“说要帮我介绍对象了。”
“对象?”
“就是帮我张罗婚事的意思。”
武月凑近过来,半边身子露出被窝来,单手撑着床榻,歪着头,青涩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哥哥的意思呢?”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都是哪些身份的女孩啊?”
“什么身份的女孩,哥哥都配得上吧?关键还是要看哥哥喜欢不喜欢。”
陆闲没想到自己在武月的眼里,身份地位居然如此之高。
如果关中陆氏还在,自己不是落魄世家唯一的后人,恐怕还真的如武月所说。
即便是当朝公主,自己娶回来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现在,平常人眼里,那已经是落魄的连寒门都算不上了。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介绍的全都是官宦家的小姐,掖庭令的侄女都有呢,哈哈。”
陆闲轻松一笑,武月倒是反问道:
“说起来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其实可以去接触一下的,万一喜欢呢?”
陆闲摇了摇头,道:
“这种事情,那都是门阀世家互相联姻的,即便是两情相悦又能如何,我身上可没有什么联姻的价值。”
武月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看到陆闲打算洗漱,掀开被子打算起身来帮忙,不过陆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行,继续说道:
“官家的事情,远比我们普通老百姓来的复杂得多,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好,而且我现在还小,结婚这么早干什么呢。”
“哥哥既然这么说了,只能说那些官家女子没有福气了。”
武月还是一副盲目自信的模样,陆闲也并未说什么。
他只是洗了一把脸,随后就在桌前坐了下来,从旁边拿了一本小人书看了起来。
武月缩在被子里,奇怪问道:
“哥哥不来睡觉吗?被窝我都暖好了。”
陆闲看了看天色,说道:
“再等等吧,这么晚了许县令还没回来,没准是宫里有事耽误了,万一他回来了喊我议事,这么冷的天,爬起来还怪麻烦的。
再等一个时辰,他还不回来我再睡。”
武月“哦”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拿了一件衣服,下床后披到了陆闲肩头,随后哆嗦着身子赶忙跑回床上去。
深秋的凉风飕飕的,着了凉生了病,可要难受好一会呢。
陆闲一边看着话本小说,一边和武月有一头没一茬的说着话。
不多久,便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动静,是许守义回来了。
陆闲起身走到门口,刚出去,就瞧见何书吏匆匆赶来,领着陆闲往前走,路上还小声道:
“大人回来的时候皱着眉,似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啊,正会在前厅等我们,快些过去看看吧。”
到了前厅,就瞧见郝捕头已经到了,许守义一脸疲惫的神色,坐在正座上,瞧见何书吏和陆闲也到了,这才微皱眉头,沉声道:
“明日我等可能暂时还走不了,要在长安多留几日了。”
郝捕头赶忙问道:
“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吗?”
许守义摸着胡子,忧心忡忡道:
“那金佛里,查出了巫蛊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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