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文和?哼,这个杀才!”
宁淳早早便得知汤文和谋反之事。
只是这一连串的变故令他无瑕顾及。
宁安再次提起,一股怒气自他脚底直窜头顶。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睁开眼睛,他冷冷道,“这个汤文和也不必押解往洛城,你自己处置便了。”
顿了下,他问宁安,“这真定府知府,你觉得谁合适?”
他如此说,眼睛却盯着萧统和三皇子,责怪之意毫无掩饰。
这汤文和是三皇子和萧统举荐的。
如今出了事,他们不能说一分责任没有。
萧统和三皇子碰触宁淳的目光,同时低下头,浑身不自在。
宁安乐见二人吃瘪,心中冷笑,他接口道,“儿臣以为萧潜合适。”
萧潜正在袖笼里掐着手指练习仆算之术。
宁安这句直如惊雷,让他浑身一震。
望向宁安,他不断使眼色,言下之意,你为何如此害我?
对他而言,洛城现在虽然乱糟糟的,但过不了多久,便会像长安一样繁华起来。
毕竟因为提前获悉西戎攻破萧关的消息,迁都虽临时起意,也相当混乱,可已经让财富上的损失减到最小。
再者,世事变迁,他早就认为长安城不适合再作为一个王朝的皇城。
大宁立国之后,南方空前繁荣,无论是商贸还是粮食都已超越战乱频繁的北方。
长安城内的粮食供应,一度是从江南通过运河进入黄河,再从黄河逆流而上从狭窄的支流渭河运往长安。
定都洛城之后,运输路线将大大减少,也会方便许多。
这样一个舒适的地方,他自然不忍离去。
所以,宁安提他的名字,他十分不乐意。
宁淳嘴角微微上扬,他瞥了眼萧潜,后者立刻收起小动作,老实起来。
他有此一问,便是有意主推宁安挑选的人。
这位东海王在晋州站稳了脚跟,剿灭汤文和的时候,又把真定府其他州清洗了一遍。
不问他的意见而派遣官员坐镇,这个官员能不能呆得住真是难说。
当然,他不征求东海王意见也是可以的。
但大宁时局十分危险,皇家有暗弱之态,他本就怀着扶持东海王的想法。
真定府知府的人选就不能是个拆东海王台的人。
东海王的藩军从晋州出发,五六日便可到洛城下。
他还指望这位嫡子作为各方势力之一,维持朝局脆弱的平衡以及挡住虎视眈眈的金国。
一念及此,他向众人道,“诸位,你们对萧潜满意与否?”
杨为先当即发声,“皇上,萧潜为人轻浮,痴迷仆算之术,不务正业,知府乃是朝廷大员,真定府又极为特殊,知府往往又兼任大都督之职责,他只怕难以胜任。”
太子阴阳怪气道,“父皇,萧潜可刚刚从牢狱里出来没多久,由他担任真定府知府,怕是难以服众。”
二人说完,他们麾下的大臣纷纷指责起萧潜。
萧潜本来的确很抗拒此事,但杨为先等人一个又一个跳出来骂他。
他额头上的青筋慢慢鼓了起来。
想当年,他虽然不及东海王,也是其他人避之不及的太岁。
手指杨为先,他骂道,“论轻浮,杨某比之杨尚书拍马也不能及,那百香楼里圈养的美姬,尚书一天换一个,半年也不会重样。”
“最近尚书走路轻浮,不再有猛虎之相,可要珍重身体才是。”
杨为先怒瞪铜铃似的双眼,呵斥道,“胡说八道,皇上,臣要参萧潜一个诽谤上官之罪。”
萧潜冷冷一笑,却不理会,又看向太子,问道,“听说太子酒后常常关闭殿门,不许任何宫人在侧。”
“据说是在用心读书,书名叫《春宫三百六十式》,萧某也想看看,殿下可否一借?”
宁淳眉头一挑。
他废了嫡子宁安之后,有鉴于东海王的浪荡行径,对太子要求极为严厉。
期望太子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太子入主东宫之后,表现也的确很令他满意,早晚请安,不失礼节,友爱诸位皇子,又勤于政务,苦心读书。
现在萧潜忽然这么说,他满心不悦。
注意到宁淳的目光,太子一阵心慌,头上冒起冷汗,他忙道,“父皇,萧潜他是诽谤,他在诽谤儿臣。”
“是不是诽谤,皇上只要现在派人去搜查太子的物品,便可知晓。”萧潜蔑笑。
“咳咳,父皇,儿臣以为萧潜的确是真定府知府的不二人选。”
就在这时,三皇子忽然出列打岔。
见众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又把事情拖回真定府知府的人选上,他继续道,“众多周知,萧司业为人耿直,认事不认亲。”
“他去了真定府,必然会秉持公正,不会为任何人谋其私利。”
宁淳微微点头,瞥了眼萧统。
萧潜和萧统闹掰的事情,他早有耳闻。
东海王宁安提及萧潜时,他心下也中意。
其实对上官云,杜明锦,萧潜等人,他也绝对放心。
只是二人位高权重,他需要二人留在朝中。
而萧潜只是国子监的司业,东海王又点他名,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杨为先和太子见状,不由虚了。
三皇子出来支持萧潜就等于萧统出来支持。
再加上官云他们,他很难在这件事上吵的过他们。
何况,皇帝宁淳也似乎相中了萧潜。
宁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推出萧潜便算到了这一步。
萧潜无论怎么说也是萧统的儿子。
萧统这个老狐狸不支持,定也不会反对。
至于他,他只要一个公允的人掌控真定府而已。
毕竟,贪多嚼不烂,他还没让自己的封土晋州富裕起来,根本没有财力和物力兼顾真定府其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