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爌率领人数只有三千多人的游击队,所取得的战果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也正因为游击队对漠北三部的洗劫,导致漠北三部的十万大军一直没能完成集结,北华上下一直最担心的蒙古人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两个多月来,心怀忐忑的北华人连一个蒙古人都没看到,大批斥候哨探放出去几百里都没碰到预期中的蒙古大军。
直到游击队驱赶着浩浩荡荡的牲畜回到北华时,北华百姓才知道蒙古大军没来的原因。
原来整个漠北三部都已经被马爌的游击队给折磨得苦不堪言,不但没能前来袭击骚扰北华,反被游击队踹了老窝儿,为了避开游击队的洗劫,三部现在已经举族遁逃到了远离北华的科布多地区。
科布多地区地处蒙古高原的西北部,因为地势高俊,气候寒冷恶劣,在本就以气候恶劣著称的漠北草原,也属于出了名的荒寒贫瘠之地。由于气候过于寒冷,植物的生长期太短,所以那里的草原非常贫瘠,只能作为夏季牧场利用。不到万不得已时,蒙古人都不愿意去那里。现在漠北三部举族迁徙到科布多避难,可见游击队给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困扰和伤害。
回到北华的马爌和马国远立即向北华的高级将领们汇报了这次的出击情况,并提出了下一步的建议。
马爌说:“现在漠北三部为了避开咱们的袭击劫掠,已经在向西部草原转移,并且把原本分散的牧民和小部落集结成了比较大的部落群。”
“游击队因为人数太少,对付这种大的部落联合不好下手,但咱们绝对不能就此收手,假如就此收手,没有了外部威胁的三部军队很快就会完成整合,然后就会前来攻击咱们。”
“所以,我认为咱们绝不能给他们喘气的机会,游击队这次之所以回来,并不是放弃游击战术。而是为了补充兵力,顺道修整几天,补充一下火药和铅弹,完了还要继续前往科布多去寻找他们。”
“我认为再增加三千人马就足够对付蒙古人的部落集合了,六千火铳兵,只要组织好,遇到他们集结的大军也可以战而胜之,顶不济也能自保,就凭蒙古人现在作战能力,他们根本就没有一口吞下六千火铳兵的能力,他们的普通士兵都是临时征召的牧民,承受伤亡的耐受力很低,只要伤亡一大就会溃散,特别是在战局不利的时候。”
且不说北华这边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出征。
就在马爌的游击队撤回北华的同时,车臣汗部的硕磊和图谢图汗部的衮布各自带领所属的部民也在向西边的科布多转移,去和扎萨克图汗部汇合去了。
在寒冷的科布多,此时虽然是夏季,但早晚的气温有时仍然可以达到冰点以下,严格来说科布多地区其实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夏天。按照日平均气温连续五天低于摄氏十度的冬季划分法,科布多地区的很多地方一整年都算是冬天,青藏高原海拔虽然更高,但纬度较低,而科布多地区却是纬度和海拔双高,导致了比青藏高原还要寒冷的长冬无夏气候。
在靠近阿尔泰山北麓一片高寒草原上,硕磊和衮布以及诺尔布
三人在温暖的帐篷里长吁短叹。
扎萨克图汗诺尔布愤愤不平地嘟哝着:“没想到北华气候已成,只几千人的火铳兵竟有如此的威力,看来过去还是小瞧了火铳的威力,怪不得从前从萨彦岭北边逃难来的蒙古人说,从西边来的俄罗斯人装备了威力巨大的火铳,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们。如今咱们也领教了火铳的威力,在排铳面前的确是任何人都抵挡不了的。”
“马林这个混蛋,用咱们草原人的战术对付咱们,不按汉人的套路出招,自古哪有汉人军队不携带给养辎重,主动到草原上来打秋风的?这是我事先万万没有想到的!”车臣汗硕磊有气无力却又咬牙切齿地说道。
土谢图汗衮布在一旁接话道:“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咱们安顿好部民后,尽快集结整合好三部大军,一起杀向北华去,不能再被动地挨打了,这样下去迟早咱们都会被拖垮的。大家也都看到了,科布多可不是个能长呆的地方,这地方太荒寒,只能作为临时落脚点儿,根本就养不活咱们三部的这七八十万人,呆久了大家都玩完,牲畜全都要被冻死、饿死。”
扎萨克图汗王诺尔布闻言道:“两位汗兄,谁都知道科布多不是个能长呆的地方,但现在回去可是正中那些所谓华夏人的下怀,他们现在正愁找不着咱们呢。回到故地就会随时面临北华的洗劫,所以必须要尽快摆脱这个被动局面。”
“当前我认为有这么几条路可选,一是尽快集结大军和所有部民一起回东部草原和北华决一死战,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二是越过阿尔泰山,向西南的七河流域迁徙;三是向北翻越唐努山进入图瓦人的领地;四是向东南去到漠南蒙古避难;最后一条就是和北华议和。”
“这几条选择各有各凶险,我再一一说下,一是军民全部集结回到东部草原故地就意味着和北华的决战,若是败了,从此世上恐怕再不会后漠北三部了。除非咱们能一举打败北华,否则一切玩完。”
二是翻过阿尔泰山向西南去七河流域,那里是水草最丰美的草原,气候也温暖,但哪里是卫拉特人的地盘,他们的实力两位汗兄想必心里都有数。并且他们不是黄金家族成员,肯定不会收留咱们,所以去七河草原肯定会是一番腥风血雨,这条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基本当不得真。”
“三是向北去图瓦人的领地倒没问题,图瓦人少实力小,阻止不了咱们。但问题是唐努乌梁海地区的气候比科布多也强不了多少,同样养活不了咱们,所以这条也基本上算是白说。”
“至于到漠南蒙古那里避难,这个倒是可行,漠南草原富饶,养活得了咱们,漠南蒙古和咱们一样都是达延汗的子孙,肯定会收留咱们。但问题是漠南蒙古的林丹大汗雄心勃勃,咱们一去肯定就会被架空成为光杆司令,属下部族被剥夺得干干净净,咱们三个弄不好还会被林丹给阴着做了。”
诺尔布话还没说完就被衮布打断了,这番话好悬没把衮布气死!就听他气愤地对着诺尔布说道:“诺尔布老弟!敢情你这是自说自话逗我们玩儿呢?照你说的条条道路都是死路嘛,难道咱们漠北三部就没救了吗?真不知道你故意说这些丧气话是什么意思?激将法吗?”
“要知道咱们直到现在才损失了一万多军队和一些牲畜、财物,整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大的削弱。咱们到科布多来只是为了暂避北华在草原上打秋风,给三部大军整合集结争取时间,根本就不是战败了逃跑。”
“现在咱们的军队和属民都已经完成了整合集结,正是杀回去的大好时候,科布多虽然贫瘠,但在夏季养活咱们三部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咱们的大军能在冬季前战胜北华,一切都没问题。哪里像是你诺尔布说的好像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咱们战败了又能如何?咱们是游牧人,汉人还能灭得了咱们不成?况且自古汉人就好面子,再说这次咱们只是下了战书,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攻打他们,咱们战败了大不了向北华求和而已,难道他们还能不允了不成?咱们蒙古人哪次向汉人求和汉人没答应呢?”
“所以我认为现在就杀回东部草原,现在咱们手中还有九万多大军,莫若就把这九万人分成两万多人的四队,留一队在科布多保护部民,其他三队就像北华的游击队一样,自由行动,前往北华去洗劫他们去,前期咱们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点儿亏,这回咱们要加倍还回去。”
“北华除了五座小城有城墙保护外,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居住在城外村屯里,他们的人口更加集中,咱们的洗劫也同样会让他们更加承受不起。”
“两位汗兄也都知道,咱们安插在北华细作传回的确切消息说,北华的火铳总工也就只有万余杆。只要咱们遇到大股的火铳兵避开就是了,不和他们正面交战,小股的火铳兵咱们大队骑兵一个冲锋就给吃掉了。要知道咱们每队可是有两万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小股的火铳兵不成?三路大军的袭扰定会让北华应接不暇。只要咱们的战术运用的得当,一定能够对北华战而胜之。”
且说经马爌游击队的洗劫,漠北三部被迫西避科布多,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等到漠北三部迁徙到科布多安顿好,并集结整顿完三部的联合大军后,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直到十月间北华堪堪把秋收收完,漠北三部的军队才赶堪堪到北华。
由于北华一直以来就担心蒙古人的偷袭,所以斥候撒的很远,从来就没敢间断过。当三部的联合大军距离北华还有三百多里时,就已经被斥候侦知,所以北华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把城外的百姓暂时撤入了城内。
此时马爌新组建的第二批六千人规模的游击队因为要保护秋收,自第二次短暂出击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再出动,此时北华的一万多火铳兵全都在。
马爌的第二次出击很不顺利,他们一直向西搜索到扎萨克图汗的领地,还是没遇到漠北三部的人,沿途只逮住了一些零星的小部落,收获不大,正准备继续向西寻找漠北三部时,收到了北华的要求他们返回保护秋收的命令,就这么回来了。
刚刚秋收结束,正准备出发呢,蒙古人却主动上门了。
第一支两万余人的蒙古大军离北华南城还有一百多里时,被马爌率领的六千游击队给拦截了,此处已经属于北华南城的范围,周围的田野上已经开始有零星的北华村寨,当然此时村寨的居民已经被疏散走了。
这支蒙古军队带队的是札萨克图汗部的一个名叫帖木儿满都拉图的将领,札萨克图汗部由于在漠北三部的最西边,他们的军队从没和北华的军队交过手,对于传说中的北华火铳兵更是没有见识过,所以心里就有些轻敌,当得知马爌只率领六千人就敢拦截自己的两万多大军时,帖木儿心想你们这是找死。
由于帖木儿从没有见识过大队火铳兵排射时的威力和杀伤力,看到北华兵力只有自己的四分之一时,帖木儿的脑袋开始发热了,早把临行时三汗一再交代的不要和北华的大队火铳兵硬碰的嘱咐抛到了脑后。
帖木儿下令所部骑兵整队准备正面冲击北华军,打算一战冲垮马爌的火铳兵。
马爌看到敌人在做攻击的部署,也命六千火铳手全都下马整队。其实阵型都是事先已经安排好了的,每个人应该站在哪里都演练得很纯熟。包括万一敌人避开正面,从两侧包夹时,尽快把一字横队快速转变为四面迎敌的方阵等都做了安排。
因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内线作战,前面和两侧都事先已经布置好了大量拒马,以迟滞蒙古骑兵的冲击,也尽量避免蒙古人从两侧攻击,然后安排一千人作为预备队并在后面看管己方的战马,其余五千人则下马列为五排厚度的火铳排射阵型准备迎敌。
排射阵型整好没过多久,蒙古人那边也做好了全力冲击的准备。
那个名叫帖木儿满都拉图的札萨克图汗部将领看到北华军阵型严整,并且阵前还布置有大量拒马,直接冲击会导致较大伤亡。就令弓骑兵掩护,然后先派出一支类似工兵性质的骑兵,用挠钩和绳索准备把拒马尽可能地拖走。
这种拒马基本都是木质的x型尖头木栅栏,为了快速部署移动,基本都是直接摆放在地面上,所以移除时并不需要下马,只需用带钩的长杆或是带钩的绳索钩着就可以直接拖开。
充当掩护的蒙古弓骑兵冲上来时,北华的火铳手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反正距离远,你的弓箭也伤不了我。
蒙古人看到北华方面没有反应,随后那些充当工兵的蒙古骑兵就携带着挠钩和绳索等工具快速地冲了过来就要动手。
这片拒马的纵深厚度大约两百米左右,刚好在排铳的有效杀伤范围内,但在这个距离上,对于北华装备的滑膛铳来说,单个铳手已经没有准头了,能否击中敌人全凭运气,但用排铳对付集群目标却是可以。
因为拒马数量不足,在两百米的纵深厚度上摆放得并不密集,即便如此,如不清理的话仍会给骑兵带来很大的伤害,骑兵密集队形高速冲击时倒下一匹战马就会造成身后无数人的人仰马翻,会严重迟滞冲击速度和效果。
当一千多携带挠钩和绳索的蒙古骑兵刚刚快要接触到拒马时,北华阵列中的第一排火铳就开火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后,整个火铳阵列和拒马上空就完全被弥漫的硝烟给笼罩了,开过火的第一排铳手们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战果,就快速地从后四排预留的间隙中穿了过去,抵达最后一排装弹去了,第一排后撤之后,后四排立即各上前一步,依次填补了第一排离去后留下的战位,使得整个站位依旧保持着原来同样的战位。
蒙古兵那里可就惨了,一千颗铅弹飞来,至少命中了三百人以上的或人或马。那些蒙古马又没见识过火铳的阵势,一下子就受惊了,一千多匹马刹那间向两侧或者扭头向回奔去,场面一片混乱。
因为马匹都有个本能,不会向障碍物冲,所以既然前边是栅栏拒马,这些马当然是回头跑或是朝两侧跑。一会儿工夫原地就只剩下一百多匹伤重的马倒在地上嘶鸣挣扎,还有两百多掉下马的蒙古兵躺在地上,没死的在那凄厉的惨叫或是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