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皎洁的月光下,慕浅坐在廊前的石阶上,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思绪万千。
“浅浅,想什么呢?”荼靡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就别再担心他了。”
慕浅神情恍惚,满心满眼无一不是他:“煜哥哥说他三日之内必定会回来,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我心里实在担心得很。”
“傻姑娘,你就别再担心他了。”荼靡宽慰道,“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一夜辗转未眠,天亮之后,慕浅启程离开。早上,荼靡去房间找慕浅,只见她留下了一封信:荼靡姐姐,今日就是第三日,我要亲自去接煜哥哥回来。
今日,是碧霞山庄的喜宴,众多江湖人士齐聚于此,正厅内,一对新人拜堂,两侧宾朋满座。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九华山到!”
正厅内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温羽在众人的嘈杂声中走了进来,行礼道:“在下恭喜南庄主!恭喜顾少侠!”
两侧仍是议论纷纷:“这不是添乱吗?”
见南渊半天没有表态,温羽又道:“南庄主,怎么也不叫上我们九华山一同来乐一乐啊?”
南栀闻声忍不住揭开了盖头,一旁的侍女小声提醒道:“大小姐,别揭盖头,不吉利啊!”
南渊望向顾修寒,嘱咐道:“修寒,先带小栀回避。”顾修寒应声,扶着南栀先走了出去。
温羽环顾着四周的陈设,叹息了一声道:“南庄主,怎么打点得如此朴素?”
“今日原本就不是请各位来道喜的。”南渊没好气道,“既然温掌门不请自来,也好,同在江湖,既然避不开,索性就把话挑明。”
宾客中,慈茵师太率先开口:“南庄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实不相瞒,今日所议之事,与荣王有关。”南渊面向大家,神情严肃地问,“各位,赤魂宗一朝覆灭,各位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清风道长猜测道:“听南庄主的意思,赤魂宗覆灭一事与荣王有关了?”
“清风道长,请不要血口喷人!”温羽怒指着他,力证荣王清白,“荣王殿下仁名在外,又不是江湖人士,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南渊分析道,“我猜测荣王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他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一统武林。”
明灯大师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南庄主想怎么试?”
“要试就要先表态。”南渊望向大家,要各位一句话,“假如荣王他日真的对武林动手,无论是冲着我碧霞山庄还是其他门派,各位,会否依附于他?”
众人沉默,温羽面向大家,为荣王发声:“各位都糊涂了吗?这赤魂宗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现在江湖本已经是风声鹤唳了,若是再没有荣王殿下的照拂,恐怕早就要鸡飞蛋打了吧?”
“看来温掌门是打定主意要高升了?”南渊冷哼一声,讽刺道。
温羽态度解决:“若是跟随荣王能够造福武林,我九华山自然愿意跟随。”
“好,既然温掌门已经表态了,那……”南渊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荣王殿下到!”
温羽闻声,立刻上前迎接:“恭迎荣王殿下!”
承安拂袖道:“温掌门不必多礼。”
“赤魂宗到!”
苏凛夜随之走进来,众宾客再次议论纷纷。
温羽看到他,脸色瞬间变了,仇视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没等苏凛夜开口,承安替他解围道:“温掌门,赤魂宗如今是本王的贵客,今天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的了赤魂宗呢?”
南渊上前几步,面无神色道:“荣王殿下不是已经送过贺礼了吗?怎么今天又大驾光临了?”
“送礼是送礼,既然礼毕,本王哪有不到场亲贺之理?”承安说完,走上高堂之上的座位坐下。
南渊冷声道:“可惜小女小婿已经拜堂完毕,殿下白跑一趟。”
“不碍事。”承安的神情并没有一丝失望,继续道,“既然婚事已毕,那本王就借南庄主这宝地商议另外一件事。”
南渊谦虚道:“可这个东道主,老夫不敢当啊!”
“本王觉得这婚礼有点冷清啊!”承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话里有话道,“成亲嘛,就得人多才热闹,不是吗?”
一名弟子慌忙跑进来,在南渊耳边小声禀报:“师父!门外有很多官兵,怎么办?”南渊听了,神情突然严肃。
“南庄主这是怎么了?”承安察觉,故意问道。
南渊邀请道:“殿下,还请您移步偏厅一叙。”
承安起身,与他走出去的时候,廊前站着一群官兵。南渊将他带到偏厅,那群官兵也随之守在门外。
“荣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南渊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承安坐下,打开手里的折扇,悠闲道:“南庄主,若是您如今还不明白本王的意思,那我们恐怕没办法聊了。”
南渊明白他此番来是因为他收留那些赤魂宗弟子之事,又气又无奈道:“赤魂宗已然被查封,我不过是给那些弟子一个容身之地罢了,他们又没罪,您何必苦苦相逼呢?”
“南庄主也知道赤魂宗是被查封的?”承安冷笑了一声,义正辞严道,“是谁查封的?是本王吗?不是,是朝廷,是律法所封!”
南渊解释道:“老夫只是出于江湖道义施以援手罢了。”
“什么江湖道义?”承安一句不听,“这分明就是他们目无法度的借口。”
南渊开门见山地问:“荣王殿下这般欲加之罪,只是为了得到我碧霞山庄的支持吗?”
“南庄主你是聪明人,丞相当日如何获罪,想必你是最清楚的。”承安好言提醒道,“赤魂宗之事沾染不得,你救那些赤魂宗余孽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走漏了风声,传到禁军那里去了,若在您府中与禁军再次起了冲突,把事情彻底闹大,就算本王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啊!”
南渊不卑不亢道:“老夫并不惧死,但求问心无愧。”
“本王知道南庄主有气节,不怕死,但你也得清楚这为何而死吧?”承安话里有话地暗示他一件事,“若是让你救的那些赤魂宗余孽知道碧霞山庄有人偷练混元剑法,还屡屡惹上官司,让赤魂宗宗主背黑锅,那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感念你的恩情啊!到时候碧霞山庄的威名也会荡然无存了吧?”
“不可能!”南渊一口否认,“我碧霞山庄的弟子向来严于律己,绝不会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更别说混元剑法了。”
“看来南庄主你还是不知道。”承安扬起嘴角,将实话告诉他,“据本王所知,这偷练混元剑法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大弟子顾修寒。不对啊,现在已经是你的女婿了。”
南渊神情严肃:“一派胡言!”
“本王是否一派胡言一试便知,如今赤魂宗大护法就在门外,让他与顾少侠比试一番,真相自然明了。”承安一脸看戏的样子,冷笑道,“本王今日也是诚心诚意的来祝贺的,怎么可能希望南庄主的千金刚成亲就闹得夫妻不睦呢?”
南渊咬着牙,压着心里的怒火,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直说吧!”
“简单。”承安合上折扇,表态道,“今日本王带了苏凛夜前来,就是为了帮南庄主压住赤魂宗这桩风波,只要南庄主开口,禁军马上撤退,顾少侠的事也就到本王为止,赤魂宗这个烫手山芋也会由苏凛夜一并接手,碧霞山庄在这残局之上即可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南渊望着他,忍道:“荣王殿下,看来老夫真是小瞧你了。”
承安发笑道:“这小瞧本王的又何止南庄主一人啊?”
回到正厅,温羽迫不及待地问:“南庄主方才话只说了一半,不知道将大家请到碧霞山庄来到底是要商议何事?”
南渊面向大家,宣布道:“各位掌门,今日南某邀请各位来此,主要是替荣王殿下宣布一件事情,成立武林盟!”
“成立武林盟?”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承安抬手示意大家肃静,继续宣布道:“各位侠士,自战国起,这武林已延绵数百年了,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却唯独武林从未出现过一统的局面。本王发现这武林血雨腥风,从未停歇,本王希望各位能够同舟相济,和睦相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温羽第一个站出来拥护:“荣王殿下,此乃侠义之举,江湖早就应该团结起来了,若江湖不是一团散沙,慕鸿那等败类也不可能残害那么多武林人士,赤魂宗也不可能为害武林!若是加入武林盟能够保护武林,我九华山第一个加入!”
话音刚落,其他小门派也一个个接连加入。
慈茵师太见状,也只好跟风:“我白云观无意和其他门派争执,若是为了武林的和睦,我白云观责无旁贷。”
承安望着还没有表态的门派,问道:“不知清风道长和明灯大师对武林盟成立之事有何看法啊?”
“阿弥陀佛。”明灯大师不知该作何感想,只道,“贫僧乃出家人,自然以慈悲为怀,但成立武林盟事关整个武林,请容许灵音寺斟酌再三。”
清风道长心里也有所顾虑,犹豫道:“贫道相信荣王殿下成立武林盟心意是好的,只是前些日子贫道听说了一些赤魂宗的传言,说赤魂宗亡于荣王殿下和九华山之手。”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议论纷纷:“竟有此事?”
“血口喷人!”温羽呵斥道,“可有人能够作证?”
“在下可以作证!”众人闻声望向门口,只见楚琬琰在众人的嘈杂声中走了进来,带着一种清风明月之态,众人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各门派议论纷纷:“楚琬琰?他怎么来了?”
“楚琬琰!”温羽没好气道,“这里是武林各门派的聚会,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琬琰神情自若道:“在下虽未收到此次的邀请,但作为忘忧谷谷主,在下自然有资格参加此次的聚会。南庄主,你说呢?”
“楚琬琰!”南渊呵斥道,“今日我碧霞山庄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且慢!”承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本王倒想听小煜说说,你想解释些什么?”
楚琬琰面向大家,问道:“各位可还记得数月前的瘟疫吗?”他顿了顿,揭发道,“这场瘟疫的确是玄阴教的烟萝所为,可是据我查证,这背后的主谋正是你荣王殿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楚琬琰继续道:“荣王殿下早就想将整个武林据为己有,一开始他想拉拢赤魂宗,可是遭到了赤魂宗的拒绝,而后,他又来到九华山,与前任掌门温明狼狈为奸暗算赤魂宗。”说完,他看向苏凛夜,“大护法,这件事,你不会忘记吧?”
“没错。”苏凛夜应声,却倒戈于承安“荣王殿下的确找过我,可那时候的我未能理解殿下的鸿鹄之志,错将赤魂宗带上了一条死路,所以赤魂宗的覆灭,无关于他人,无关于荣王殿下。”
“各位,你们听到大护法所说的了?”承安望向楚琬琰,低声道,“小煜,你也听到了。”
“荣王,那我想请问你,如何解释丞相之死?”楚琬琰提到父亲的冤案,愤恨道,“难道就是因为我屡次阻止你的计划让你恼羞成怒,所以你就杀了我的父亲让他含冤而亡吗?”
“楚琬琰!”特使呵斥他道,“丞相勾结武林人士一同谋乱,证据确凿,朝廷已经判了死刑,你何以在此出言污蔑荣王殿下?”
承安望着他,语气平静道:“楚琬琰,丞相大人是你的父亲,也是本王的岳父,本王想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要冤害无他呢?”
“是啊,你连你自己的岳父都敢杀,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楚琬琰咬牙压制着怒意,提醒大家一句,“各位,请大家一定要记住赤魂宗发生的事,因为这事很可能随时发生在你们自己身上。”
“无论谁阻碍,今日武林盟必须成立!”承安高声宣布,“从与不从,就请各位表个态吧!”
清风道长第一个发言:“南庄主,今日之事,与贫道无关,贫道先行告辞。”说完,他先行离开。
紧接着,明灯大师也开口请辞:“阿弥陀佛,告辞!”
承安看着一个个离开的人,心里对楚琬琰的怒意更甚,侧首小声吩咐特使:“马上带禁军过来,楚琬琰一旦出手,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