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教暗牢里,潮湿昏暗,到处布满了烟萝用来炼制毒药所剩下的药引,周围弥漫着血腥味,这已经不知道是云峥第几次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云峥,你过来!”烟萝嘴角掩着邪魅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装有黑色液体的玻璃瓶,缓缓走到暗牢门口,“这次的药能研制成功,有你一半功劳,所以你就帮我试试吧!”她打开玻璃瓶,一手抓住云峥的衣领,不顾云峥拼命地挣扎,恶狠狠地将毒药给灌了下去。
片刻之后,云峥没有任何反应,他紧张的情绪也缓缓放松下来了,惊喜道:“教主!你给我喝的不是毒药?”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毒死你,我怎么舍得?”烟萝邪魅的笑了两声,冷眼望着他道,“不过,你没用了,没用的东西,就该丢掉。”
云峥崩溃大叫:“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烟萝冷声警告他道,“这次就算了!你若乖乖听话,我也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我受够了!”云峥紧紧地抓着暗牢的门,愤怒到指节发白,咬牙切齿。
烟萝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我对你不好吗?”
“这种给人下毒遭人嫌弃的感觉,我受够了!”云峥崩溃,低下头痛苦的哀求,“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烟萝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冷声道,“云峥,你生来就不是普通人!你知道你爹是谁吗?”烟萝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告诉他,“九华山掌门,温明!”
“温明?”云峥惊诧,想起在英雄大会上见过他。
“你知道你娘是谁吗?”烟萝轻蔑道,“一个无名的村姑。当年我还是个大夫,你还是我接生的,你娘说你是九华山掌门温明的儿子。我把你送到九华山,温明根本不要,你是个野种,根本没有资格做普通人。”
云峥又惊又喜:“温明是我爹?我是温明的儿子?”没想到,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竟然会是九华山掌门的儿子。
“你现在知道真相也来不及了,今天,你不会活着离开这里。”说完,烟萝离开暗牢,示意守门的弟子将门锁上。
玄阴教外的空地上,慕浅环顾四周,空地周围靠近入口处有四个机关口,慕浅心里一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玄阴教在江湖上仇家不少,以烟萝的行事,不会不提防。”楚琬琰带头走向入口,叮嘱道,“荼靡,思淼,你们殿后。”
靠近入口,触发了机关,从一旁的四个神兽口中射出几只毒箭,荼靡一个不留神,一只毒箭从她肩膀处擦肩而过。
“荼靡,小心!”思淼抬手挡了一下,毒箭划伤了他的手腕,顿时血滴了下来,他下意识将手缩到身后。
“你没事吧?”荼靡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是在担心我吗?”思淼一脸欣喜的望着她。
荼靡撇了撇嘴,口是心非道:“别做梦了,谁担心你了?”
四人走进入口,走在一条黑暗且幽深的长廊里,慕浅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楚琬琰忙扶了一把:“当心脚下!没事吧?”
“没事。”慕浅摇摇头,跟在他身后。
一名弟子慌忙进去禀报烟萝:“教主!楚琬琰和慕浅带着两人已经破了毒剑阵,眼看就要闯进来了。”
“楚琬琰和慕浅?”烟萝诧异,冷哼一声道,“让他们有来无回,毒死他们!”
弟子迟疑:“可是他们二人不怕毒。”
“那是因为他们没试过我的剧毒。”烟萝冷笑,吩咐下去,“打开机关,引他们入暗牢。”
他们四人继续往前走,隐隐的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呼救:“放我出去!”
楚琬琰和慕浅靠近,云峥站在暗牢门口叫着:“神仙姐姐是你啊!快放我出去!”
“我记得你!”慕浅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你是在英雄大会上给九华山弟子下毒的,你叫……”
“我叫云峥!”
楚琬琰看到他被关在暗牢里,问道:“你不是烟萝的手下吗?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云峥叹了一口气,告诉他们:“烟萝叫我去白云观投毒,我不想干这种缺德事,所以她就把我关在这里,还要拿我试毒。”
“都是恶人!别相信他的话!”荼靡没好气道,“我们赶紧找出路!”
“出路?”云峥呵呵一笑,嘲讽他们,“这里只能进,不能出。”
“什么意思?”楚琬琰侧首望向他。
云峥冷笑了一声,轻蔑道:“不信你们往回走试试,还能出去吗?”
楚琬琰严肃的看着他问:“怎么样才能出去?”
云峥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们先告诉我,我们是来干嘛的?”
慕浅告诉他:“我们来找烟萝拿治疗瘟疫的解药。”
“那你们快放我出去,我带你们去找她呀!”云峥急得想抓住慕浅的衣袖,被她躲开了。
楚琬琰别开目光,冷声道:“你本就是烟萝的手下,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云峥瞄了一眼思淼,嘲讽着:“你们可以不相信我,只不过,你们的兄弟恐怕时日不多了。”
“什么意思?”楚琬琰突然紧张了一下。
云峥问道:“他中了毒箭,你们不知道吗?”
“你中了毒箭?”荼靡也突然紧张的看向思淼。
云峥手指着他道:“就在他的手腕上。”
荼靡低头,这才看到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滴血,心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一点小伤不碍事。”思淼丝毫没有在意。
楚琬琰皱眉道:“思淼,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瞒着我们。”
思淼笑了笑,有些抱歉:“找解药要紧,这点小事我不想麻烦大家。”
“你也太小看玄阴教的毒了吧?”云峥轻蔑道,“就这点小事就能要了你的命。”
荼靡看向他,急道:“你有医治的办法吗?”
“我当然有啊!”云峥一脸“你求我”的得意神情,“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了如指掌。”
楚琬琰和他谈条件:“我可以放你出来,首先你要医治好我兄弟的手,其次带我们去找烟萝,如果你能把两件事都办好,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作为酬劳。”
“成交成交!”云峥满口答应,望着慕浅,“神仙姐姐,快放我出去!”
慕浅拔剑,斩断了门上的锁链,云峥开门出来,直盯着慕浅:“谢谢神仙姐姐!”楚琬琰打开折扇,挡住了他的眼神,云峥板着脸,瞥了他一眼,嘟着嘴道:“真小气!”
楚琬琰收起折扇,打在云峥的肩处,逼问道:“说,怎么走?”
“跟我来!”云峥带路,四人跟了上去,云峥带他们来到一间密室,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的药,以及一些带着剧毒的活物,“这里呢,就是烟萝的制毒坊,我们制作的毒药就在这里。”
“解药在哪?”楚琬琰问。
“我们只制毒,从不制解药。”云峥向他解释道,“不过这位大侠中的毒,是本门常用之毒,经常会有弟子误伤,所以是个特例。”
楚琬琰冷声逼迫他:“快把解药拿出来。”
云峥从桌上一堆药瓶里随手拿出一瓶装着黑色液体的药瓶交给他们:“这个就是解药,快给他服下。”
荼靡接过来,还没打开瓶塞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瞬间表情狰狞:“这个味道这么腥?能是解药吗?”
“以毒攻毒。”云峥解说道,“这解药的成分大部分与毒药相同。”
荼靡向他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敢骗我!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云峥催促道:“快给他服下吧!晚了他就没命了!”
“快把解药服了!”荼靡打开瓶塞,将药递到思淼面前。
“这味道也……”思淼凑近闻了一下,令人作呕。
荼靡急切道:“别废话,你还要不要命了?”
思淼无奈,只能听荼靡的话,一口将解药服下,顿时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荼靡忙问:“怎么样?”
思淼紧张地心情缓缓放松下来,发现手腕上的痛感已经慢慢消失了:“好像好多了。”
“我就说没骗你们吧!”云峥得意忘形的笑着,“好了,我走了。”说完,他准备溜走,慕浅用剑柄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道:“去哪儿?”
云峥有些心虚,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烟萝就在那边,你们自己去找她。”
“没找到烟萝,你哪也不准去。”慕浅用力压住他的肩,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楚琬琰看着他,打趣道:“云峥,我答应你的酬劳你还没有拿到,你就这么走了?”
云峥挣脱开慕浅,求饶道:“楚公子,我求求你了,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是真不想再看见她了。”说完,趁所有人不注意,立刻开溜。
四人继续往前走,在长廊的尽头处,烟萝已等候他们多时了,见了他们还不忘寒暄一句:“这不是忘忧谷谷主和赤魂宗宗主吗?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你明知故问!”慕浅怒指烟萝,愤恨道,“你们玄阴教平素就制毒害人,今日瘟疫肆虐,百姓遭殃,全拜你所赐!”
“那又如何?”烟萝冷哼一声,别过脸。
慕浅质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做?”
烟萝没有理会,看向慕浅,饶有兴趣地问她一个问题:“慕浅,我问你,英雄大会上,你被各派排挤,孤立无援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委屈?屈辱?还是绝望?”
“与你何干?”慕浅也别过脸,没好气道。
烟萝苦口婆心一番同情慕浅的话:“玄阴教被武林视为邪教,只要有坏事,脏水都往我们身上泼,我们地位相同,遭遇相仿,想必你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废话少说!”慕浅逼迫道,“把解药交出来!”
烟萝低眉叹息了一声:“瘟疫没有解药,我培养毒蜈蚣时,就没想过制作解药。”
慕浅气急败坏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别跟她废话,只有制服她,才能问出来。”楚琬琰随时做好与她交手的准备。
烟萝命令门中众弟子:“拦住他们!”
楚琬琰不动声色,一开折扇,弟子们见状纷纷吓跑了。
“废物!”烟萝怒骂,顿时也有些慌神。
慕浅挑衅道:“怎么样?还打不打?”
“行,我把解药给你们!”烟萝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手放在怀中,缓缓掏出一把石灰粉,趁机一撒,便脱身了。
“我们追!”楚琬琰跟出去。
烟萝逃到外面的空地上,打开机关,从入口处的神兽口中放出阵阵毒箭。
“荼靡小心!”思淼一个闪身挡在荼靡面前,肩处中了毒箭,整个人慢慢滑落下来。
“思淼!”荼靡惊恐万状,随着他的滑落蹲下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样?”
烟萝见状,收了毒箭,趁机跑了。
“别跑!”楚琬琰追上去,不慎被她打了一掌,慕浅从另一处拦住她,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迫道:“解药交出来!”
“解药?”烟萝冷哼一声,只得告诉她,“在制毒坊。”
“带我们去。”慕浅用剑压着她去找解药。
荼靡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思淼,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思淼,你撑住,楚小煜他们去找解药了。”
烟萝被压到制毒坊,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楚琬琰逼问:“这么多瓶,是哪一个?”
“红色罐子。”烟萝低眉,嘴角偷着一抹邪笑。
楚琬琰去拿桌上的红色瓶子,这一幕落在云峥眼里,提醒他:“小心!”
楚琬琰缩回手,一支毒箭射出,楚琬琰闪身,烟萝不慎中箭身亡。
“寻找解药的唯一线索也断了。”楚琬琰看着中箭的烟萝,已经没了气息,心情顿时沉重。
“未必,你们以为只有烟萝会制解药吗?”云峥悠闲地走到他们面前,卖弄自己,“其实我也知道,我早就偷偷把它记在脑子里了。”
慕浅望向他问:“你可愿随我回赤魂宗配置解药?”
云峥想了想说:“好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思淼支撑不住吐血,荼靡的泪也越掉越快:“思淼!你千万要挺住。”
“没用的。”思淼自知中毒已深,他并不害怕死亡,他只是舍不得荼靡。
“你别说话了。”荼靡抱着他,已然是泣不成声,“楚小煜他们去拿解药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思淼扬起嘴角,缓缓抬手抚摸着她的脸,温柔道:“这辈子能遇见你,值了。”
荼靡抓着他的手,哽咽着:“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我说过这辈子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荼靡,我……”思淼脸色苍白,眼睛缓缓闭了下来,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我想睡一会……”
“思淼!你不能睡!”荼靡惊慌,努力摇晃着他,试图让他清醒,“你醒醒,坚持住,思淼……”
思淼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再醒过来,就这样睡在了荼靡的怀里。楚琬琰拿着解药赶过来,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荼靡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久久没有放手,她神情恍惚,眼泪不停地滑落:“思淼,我们回家了……”
赤魂宗,苏凛夜躺在床上用仅存的意念支撑着自己等慕浅回来,他不奢求她带着解药回来,只求她能平安回来。
素问推门而入,端着托盘缓缓走到他床边:“大护法,喝药了。”
“宗主回来了吗?”苏凛夜努力睁开眼睛,问道。
素问摇了摇头:“还没有。”
“我不求她把药带回来,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苏凛夜忧心不已。
“大护法,你要先把病养好,才能迎接宗主回来,先把药喝了吧。”素问端起药碗,喂他服药。
苏凛夜缓缓起身,靠在床边,问道:“素问,弟子们的训练怎么样?江篱那边,兵器锻造的进展如何?”
“一切正常。”素问宽慰他道,“大护法,赤魂宗的事务暂时有两位长老操持,你安心养病就好。”
“好,你去忙吧。”苏凛夜这才放下心,躺下继续睡了。
当晚,服了九转回魂丹的南栀也渐渐睁开眼睛,烧退了之后,脸色也好了许多。
南渊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见她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小栀,你醒了?你这次差点把爹吓死,你知不知道瘟疫多危险啊,治不好会没命的。”
南栀缓缓起身,精神好了许多,宽慰他道:“爹,我已经没事了。都是我不好,让爹担心了,那其他弟子没有染病吧?”
“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着别人?”南渊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一想到楚琬琰,南渊又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楚琬琰不知好歹,爹不会原谅他的。”
“爹,这不是他的错。”南栀拉着他的手,极力为楚琬琰辩解。
“你让爹怎么说你呢?”南渊又气又无奈,“你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你啊?”
南栀诧异的望着他:“难道不是爹吗?”
“说来惭愧,爹无能啊!”南渊低头叹息了一声,告诉她实情,“救你的人是修寒。”
“师兄?”南栀感到不可思议。
“是修寒跑去七星岛,求得九转回魂丹,这才救了你一命啊!”南渊苦口婆心的劝道,“小栀,你要好好想想,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哄你开心?是谁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救你性命?这个人,才是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的人。”
南渊的一番话,让南栀想了很多,考虑了许久,以前都是她太不懂事,太任性了,忽略了顾修寒,把他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是该当面和他说声谢谢。
南栀跑出去找顾修寒,在大殿碰到他:“师兄!”
“小栀!你怎么来了?”顾修寒看到她,欣喜万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道,“烧退了,那我就放心了。”
南栀抬头,问道:“师兄,你帮我去七星岛求药,一定很不容易吧?”
顾修寒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能治好你的病,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就这么担心我吗?”南栀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修寒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啊!”
“谢谢师兄!”这一刻,南栀突然感到内疚,觉得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可我却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是我太不懂事了。对不起啊!”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啊?”顾修寒觉得有些不自在,“我是你师兄,照顾你是应该的。好了,天凉了,快回去休息。”
南栀点点头,转过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