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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同船青年
    寒江渡口,还是送别魏御史的那个位置,这次上京的却是南柯。御史有官船守卫相护,而南柯却只能搭商船,和虎头挤在船舱的一个船室内。虎头倒是随遇而安,不管是逼仄的空间,污浊的空气,嘈杂的声音,都不能耽误他睡大觉,那打呼的声响,让南柯想起了蓝星老旧火车,鸣笛的声音。

    南柯不禁想起江头送别时,韩伊梦的不舍,张缪的担忧,下属的祝贺,当然这里不包括王俭,他因为南柯带虎头去京城,不带他,正在郁闷中。

    看着韩伊梦那因离别而有点发红的眼眶,南柯有好几次都想,要不要带上她,但是理智压倒了那汹涌而来的感情。向那个依然眺望的身影挥了挥手,“等我回来。”南柯不顾别人的眼光,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吼了出来。

    商船已经行进了两日,今日停靠渡口,购买日常补给,而舱底的人,也有时间出来透透风,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进城采买。南柯推了推虎头,寻思让他出去放放风。结果他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南柯登上了甲板,江面在此已经变的宽阔了许多,看来已经到了流云江水域,至于是哪个郡就不得而知了。南柯在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了一坛仙人醉,将泥封取下,瞬间酒香弥漫而出。但他却没有喝,而是将酒坛抛入了江中。

    “魏御史,我不知道你算不算好人,也不知你当初相邀是不是出于本心,但如今我正前往京城,而你却长眠于这流云江之中,这一坛酒,就算是祭奠你的吧。”南柯心里想到。

    “如此美酒怎的投入江中,岂不是暴殄天物。”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南柯转身过来,只见是一青年,正站在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察觉。那个青年虽然年岁也就二十五六,但是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只为祭奠故人而已,而手头也就只有这种酒,就用了。”南柯见青年有此一问,便回应道。

    “你那朋友要是在酒泉之下,知道你用如此好酒祭奠,就算死也应该瞑目了吧。”青年打趣道。

    南柯没想到,这个青年虽然有着沧桑的经历,但倒是挺自来熟,伸手不打笑脸人,先是互道了姓名之后,南柯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起来。

    “南兄此行去往何地啊?我此行打算去京城投奔亲戚,不知是否同路。”青年开口询问。“也是去京城访友,何兄你竟然是去京城投奔亲戚,亲戚来头必然不小吧。”南柯看了下进城一眼进城补给的人还未归,便与青年聊道。

    “只是个匠人而已,我去投奔也是为了学门手艺,将来也能养活自己。”青年解释道。“那南兄的友人呢?能拿出这么好的美酒只为祭奠故人,南兄的友人也一定非富即贵吧。”

    “只是一位商人而已,虽有小富,也是贱业,当不得非富即贵。”南柯见他一直在打听自己,便反将一军。“我观何兄年纪不到而立之年,但已是满眼沧桑,是否是经历了太多的离合与悲欢。”

    青年见南柯把话题引向了自己,坦然地说道:“我本是一孤儿,早年间虽被收养,但义父死的早,便开始流浪,吃百家饭,学百家艺,勉勉强强才活到今天。这次投奔的是义父早年的兄弟,大概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如此悲惨的经历,却被他轻松说出,看来艰苦的生活已经将他的心性磨练的坚韧如铁。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悲鸣,原来是一只南归孤雁,只不过翅膀不知是何缘故,有着点点血迹。

    “看来这只孤雁,是因为受伤,无法赶上大队的雁群了吧,天气转凉,也不知能不能在过冬之前,赶到南方,”南柯不想让青年还继续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便随便找了个话题说道。

    “也许是雁群怕它成为了队伍的拖累,而故意把它甩下的呢。”何姓青年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南柯也对他如此悲观的看法无可奈何。“悲惨的生活,不是你悲观的理由。我的父亲便是死的不明不白,但我不还是如此乐观,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如何悲伤,如何不甘,他都已经回不来了。我也不会放弃对这件事情的追查,但却不是为了报仇雪恨,手刃仇人,而是我要让他接受律法的制裁。以暴制暴,以杀止杀,我们与他与又有何区别。”南柯只能用自己的经历来诠释自己的想法。

    青年也没想到,看着如此阳光的南柯,也有这么悲惨的经历。但他又怎能明白义父对于自己有多么重要。

    一瞬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忽然几声清脆的雁鸣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排鸿雁,从南边的方向飞了来,一只雁飞到了那只受伤的大雁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托住艰难飞翔的孤雁,并翅而行,雁群转了个弯,重新坚定地朝着南方飞去。

    南柯大笑道:“你看,我说吧,团队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掉队的成员的。”

    而在青年的眼底却闪过了几分羡慕,几分无奈,几分阴戾。连鸿雁都知道不怕拖累,而有些人,却狠毒得畜生不如。

    此时,补给的人也回到了船上,众人开始返回自己的船舱,南柯也与青年做了道别。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十恶不赦的人,你还会不会请我喝一杯酒啊,我可对你的美酒很感兴趣。”青年问道。

    南柯以为他在开玩笑,便笑道,“那我会亲手将你绳置于法,再请你喝酒。”

    此后多次靠岸补给,南柯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青年。

    如此走了月余,京城渡口,遥遥在望。京城的渡口可不是一郡可比的,此地已有多艘大船停靠,有商船也有官船,渡口边,用来卸货的简易吊杆,也比郡城先进了很多,更别提往来的商人与官员,更是络绎不绝,如此的繁华,才符合京都的形象。

    不知何时,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的虎头站在了南柯身边,“姑爷,咱先去哪?”南柯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向着船舱的方向,摆了摆手,与那个意外相识的青年做了道别,也不管他有没有见到,有没有回应,便大步向前走去。

    “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相见了。”在桅杆后,青年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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