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面馆。
话说那俊美公子走了几步,没出门呢,又拐回来,拿起老人放在那的葫芦翻来翻去地看了几眼,也不知道怎的想的,向着面馆的后厨喊了一声。
“面叔——我把这个葫芦拿走了!”面叔是小时候叫惯了而已。
一声吆喝随即回来。
“行咧!公子别把客人押这的东西拿了就好!”
怎么会,公子摇摇头笑着。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回了声——绝对不是因为多次拿错。
“到时那老人要是真找来,你让他去找我就行了。”
说着,便又留下一把银子,转身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再说那老板听见回音后,惊讶地从后厨的布帘出了头,探寻的目光扫着店里。
“那老乞留的?”只是公子已经出了店门。
老板也不纠结,顺便端了一碗素面从后厨出来。
“客人,您的!”——这面真的素的不能再素了,引得老板都不忍心,多添了点面条。
这客人身着破布黑袍,戴着兜帽,脸也看不出,还在失神,见老板过来了,才反应,赶忙伸手去接,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连忙道歉。
这客人去接时还问了那老乞的事。
“听语气,老师傅您认得那老人?”
老板下意识看着黑袍人伸出来的手回复。
“害!哪里咧!那老人不过昨天才来过一次,和您一样,点了碗素面,说今天给饭钱。今天来了我也没在意,哪成想他还给了个东西,可光是刚刚那公子留的银两,都够他吃多少素面了咧!唉——也不知他以后还来不来咧。”
黑袍人想安慰,却见老板拉起了自己的手,不由得一惊,正想抽回,老板问了起来。
“看您这手……您还是个农人咧!”老板眼中星辰闪烁。
黑袍人迟疑一下,困惑地回复。
“是曾当过一小段日子。”
老板哈哈大笑。
“您可谦虚咧!您手上的老茧,这可不是一小段日子能出来的咧!”
“放心咧,没事!我只是怕咱怠慢了您唻!”
随即,老板向后厨吆喝。
“莲!再端几份牛肉,有贵客咧!”
“知道啦!”
黑袍人还在不知所云,听此,连忙摆手道——这手很壮实,黝黑,布满了茧子。
“不用、不用!我——”
“嗳——放心,不用你付钱!俺送你的,吃不完带走就是咧!”——说话方式不觉间有了改变。
老板笑眯眯地揽着黑袍人的肩膀坐下,接着说。
“你也不用提心吊胆咧!好不容易进回城咧也是!”老板询问。
黑袍人不知怎么说,只好尴尬地坐在那。
老板像是看出了什么,大笑着说。
“不用这样,这是该的咧!”
黑袍人沉默。
老板自顾自的继续。
“你想着为啥咧?城主给我们说过,嗯……是这样的,说啊!不论这世上的东西再怎么变多、变好,人活在世上,吃是最根本的,而农民就是种吃的咧!所以说,农民可是所有人的大恩人咧!你说俺谢你不谢你咧?”
黑袍人仍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到。
“你们的城主倒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咧!”老板摆摆手,眼底却闪过一缕忧心,随而起身向后厨。
“行咧!你先慢慢吃,我去瞧瞧!”
“嗯——好!谢谢。”黑袍人急急回应一句,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板又进了后厨,见自己女儿——就是刚才的莲——仔细眯缝眼切着牛肉,不禁急到。
“你咧!可要让人等死!这么慢,客人走了也吃不上一口咧。”赶忙快步过去,伸手拿过莲手中的刀。
莲很是不甘愿,哼唧着。
“你不是说有贵客吗?我不就好好地切吗!”
“行咧!行咧!你去一边看面咧!”
“真是的——”莲不甘不愿地看起了锅——后厨不大,也不用动。
老板也开始切牛肉片——速度快,切的也恰好。
只是老板的思想离开了,隔着木板子看听书的人群,目光涣散,手中的刀也不觉得慢了。
唉——城主好是好,但好人哪里找好报咧?我们找城主,城主又找谁咧?
平日里听书的还没恁多咧!昨个发生了恁大的事,今个来这的谁不是担心城主咧?
城主光说有俺们这点人就中,可俺们除了担心还有啥用咧?
想到这,老板心里不禁气急,手上的力气突地加重。
嗯?
“呀——!爹!你切着自己的手了!”莲惊恐地叫了一声,双手忙过去,却不知所措。
老板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就切着手指咧?有啥可怕的?小孩子家家咧。”
又看向了沾上一星血的牛肉,有些哀愁地说。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牛——”
话还没说完,他听见一响虚幻的声音。
“哇呜——叔叔出事了——”
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慌乱地问道。
“你听见了没?”
他的女儿一脸茫然,还在不解自己的父亲是太疼了吗?
“是方家两小的声音!”他突然怪叫起来,疯狂地向外撞去,后厨都不顾,自己翻地,柜台也歪了。
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先踉跄几步,与着几个听客一齐向店门外冲去,边跑边叫,边叫边恐泣。
“城主……城主出事了!——城主出事了!!”
刹时,整座城都醒了,人如瀚海波澜涌。
——方家小子即上文的两孩童,叔叔是谁,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