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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郡主的心思
    陈客之对自己出言不慎很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既转世为人,又何必拘泥于前世?

    多一世记忆,就多了一世的见识知识,这些未尝不能作为自己获取画骨师传承隐秘的筹码。

    既然是挣扎求存,只要不是恶意抄袭,想必前世那些先贤圣人也不会怪罪。

    想到这里,他索性长身而起:“郡主在上,非小民刻意隐瞒,只是此等言语的来历有些匪夷所思,方才老道之言确是托辞,还请郡主原谅。”

    说罢,陈客之躬身长揖,至地不起;

    虽说北府皇族民声颇佳,但究竟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大人物,自己孟浪了。

    青瑶郡主轻笑了一声,依旧不急不躁:“你倒是胆子不小,敢言语糊弄本郡主,也罢,你倒是说说这些话怎么个来历离奇?说的有理,本郡主就不怪你。”

    陈客之直起身拱拱手:“小民自小偶尔做梦,梦中常有一鹤发童颜,天庭高隆的老者讲些文法道理,只是梦中之事确实离奇,故而从不曾提起。”

    “梦?”虽隔着轻纱,但仍能依稀看出青瑶郡主的脸色有些古怪:“梦中长者教导你治世才学?”

    陈客之有些尴尬:“到也不全是,诗词歌赋也有涉猎,不过长者曾言诗词小道,不足道也。”

    这世界一样有诗词歌赋,虽不及前世那般丰富璀璨,到也是读书人必修课程之一。

    就如那苦脸老道虽不肯多言,那日惊鸿一剑时口里吟诵的两句“临江仙”是实打实的让陈客之始终无法释怀:

    你抄得,还不肯解释,那我为何抄不得?

    从这一点看,把陈客之切开来,芯子也未必是红的。

    青瑶郡主哪里管陈客之里面是红是黑?反倒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的炭笔画如何姑且不论,敢言诗词歌赋是小道?也不怕南庭朝堂上那些文人墨客对你口诛笔伐?”

    说着,看了看周围,恰好身侧小几上搁着一张七弦琴,索性手指那琴:“陈客之,今日我就指琴瑟为题,命你赋诗一首,看看究竟是大道小道?”

    陈客之尚未来得及回答,那青鸾郡主却拍着手笑道:“这个法子好,让他赋诗,诗不好就打他板子!”

    陈客之一头的黑线,这青瑶郡主看似温文尔雅,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连她的这个妹妹,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人在屋檐下,哪里好抬头?不论这两个郡主是不是开玩笑,陈客之也不得不慎重。

    他整整袍袖,心中思索着前世记得的那些个诗词,心中一动,想起一个典故。

    他跨出一步,带着些恶趣味的心思朗声说道:“郡主在上,梦中长者有言,七步不成诗乃是庸才,如不成,今生不得再赋,今日小民姑且一试,七步之内不成,自请罚,且终生不再谈诗词歌赋。”

    那青瑶郡主本意只是戏谑,不想陈客之竟提出七步必成诗,否则终生不赋——赋诗又岂是容易的?

    她以才貌兼具名动北府,才子学士见的不少,即便是饱学之士制诗,哪个不是提前苦思数日,七步成诗?简直闻所未闻!

    有心出言阻止,那陈客之在堂前已跨出一步,不阻止,万一七步诗未成,这少年恼羞成怒,岂不是凭空得罪了藏剑城?

    这青瑶郡主今日本意不在陈客之,言语之间只是想看看这少年有什么特别,竟让堂堂藏剑长老为他守家?那晓得数语之间落入尴尬?

    她暗叹一声,心底已笃定这少年怕是为面子吹了牛皮,这等人自己从前不知道见过多少,却罕有身负真才实学之辈。

    青瑶郡主自负才学,最不喜那些好高骛远之辈,方才因那两句警言生出的些许好感也不翼而飞,总觉是这少年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在此沽名钓誉。

    青瑶郡主隔着面纱横了自己那正在做着鬼脸的妹妹一眼,低头思索一会儿如何把话圆回来,总归要想法子和那苦道人谈上一谈。

    陈客之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如何不知青瑶郡主有轻视之意?

    那妹妹青鸾郡主看似是性格直来直去,其实态度居高临下,他虽有求于北府皇室,终究不愿屈膝迎人。

    既已不想再求堂上的两姐妹,就不会再低头伏小。

    他昂首挺胸,踏出第二步,开口朗声吟诵: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吟罢首联,紧接着迈出第三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再一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吟到此处,陈客之已将将行至堂内外之间的门槛处,只见他并不向前,却退了一步:“此情可待成追忆”

    又退一步:“只是当时已惘然!”

    整首诗毕,只又深深施礼:“小民自知才疏学浅,难入郡主法眼,就此告辞!”

    说完,丢下惊愕中的姐妹二人,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自行离去。

    直到陈客之走出内院,那青瑶郡主放才回过神来,刚想出声让外外院护卫阻止,却又想到有苦道人在,一旦引起误会恐怕更难寰转,抬了抬手,又垂下。

    “让他们去吧。”青瑶郡主生出一股无力感。

    怪得了谁呢?自己以己度人,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少年为引起自己注意而哗众取宠,言行之间多有轻视之意,搁在南来的那些名士身上,怕早就撂下脸子拂袖而去。

    眼下这少年六步成诗,态度不卑不亢,细想之下,那诗何止是精妙?

    尤其最后两句,乍听像表白,实则是在抒发不平与遗憾,难道自己终究是居于深院,凭空生出了骄纵之心?

    对那诗句再三默颂,却又觉得但万一,如果那少年万一确是以诗表情,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提青瑶郡主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与自我怀疑,陈客之却是一脑门的冷汗。

    他没什么名士之风,也无意表示什么被轻视的愤懑,纯粹是被自己吓的。

    这诗出口尚不觉得,到最后两句,才想起前世这诗确实是被引申出了表达感情的意思。

    如果这郡主再问起,该如何回答?

    陈客之大概不会想到,这首锦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风波,否则一定会后悔今日的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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