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可以。”
“但,你可别怪我啊。”
贾瑞神秘兮兮起来。
林黛玉柳眉挑了挑:“我怪你什么?”
贾瑞叹道:“我不是说了嘛,这两日我外出办事有了眉目。”
“现在终于到了要掀盖子的时候,这个热闹你不先凑凑?”
林黛玉眉头皱的更深:“你真想这么做吗?”
“葛玄虽然只是五品官,可这事显然不止他一人。”
“我爹说过,一旦此事失控,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整个扬州官场都会出现震动。”
“所以这是个烫手山芋,摸不得,碰不得,一旦粘在手上甩也甩不掉了!”
贾瑞点头:“我知道。”
“我不怕。”
“也有信心处理妥当。”
“颦儿妹妹,去不?”
林黛玉正犹豫着,雪雁早按捺不住,急切道:“大小姐,我们跟着去吧,好歹有个照应啊。”
“嗯。”林黛玉点点头,“我与贾瑞哥哥去按察使司。”
“你去王大人府上和我爹说一声。”
“找机会把原委告诉他老人家。”
“他要不要过来尽一份力,自己做决定吧。”
“这。”雪雁满脸幽怨,奈何大小姐发了话不敢不听,只好咬着嘴唇飞身下楼而去。
发现雪雁这两日有点魂不守舍,林黛玉难免生疑。
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还不愿意往坏处想。
“你新招来的那个小狼哪去了?”
贾瑞笑着反问:“找他做什么?”
林黛玉不动声色道:“他可是你的小厮啊,才雇来几日就不见人了?这哪行?”
贾瑞道:“没,我有事派他出去了!”
“小狼挺好的,做事勤快,人又聪明,最近帮了我不少忙!”
“哦。”林黛玉点点头:“这样的小厮还真是难得呢。”
“这样,找个机会一起吃顿家常便饭,我做东,免得被人家说我林家一毛不拔,冷了人家的心。
林黛玉平时可是很少关注这些下人的。
尤其男丁,更别想近她的身。
为啥突然关心起霍去病?
察觉到她的举止有些反常,贾瑞按下疑虑并未声张。
“哈哈,那感情好啊!”
“真不知道这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
“当然,心意我代他领了,这个东还是由我来做吧!”
贾瑞满脸的豪迈。
林黛玉率先下得楼去。
在楼梯口嫣然笑起:“你就别争了。”
“反正我请客,你花钱。”
“还不是一样。”
“嘿嘿。”
顽皮的笑了笑,便是匆匆消失在视线中。
贾瑞从微楞之中缓过神来,心里狂喜!
“笑了,颦儿对我笑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一道身影奔腾而过,以最快速度冲向楼下,“颦儿,颦儿,哥来了!”
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幻想着性福小生活了。
……
也在贾瑞和林黛玉一路风花雪月之时,电话振动而起。
随便找了个机会,便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倪二打来的。
而他所说的一些话,让贾瑞感觉到吃惊。
足足沉默了好几个呼吸,这才缓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干得漂亮。”
“等我消息。”
“注意警戒。”
“这事可能会引发不小的反弹,告诉弟兄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次,就是玉皇大帝派遣下天兵天将,你们也得给我顶住。”
倪二:“是了,瑞哥儿!”
……
扬州按察使司大堂。
“什么?陈瑛大人病了?”
“为何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来擂鼓鸣冤时他却病了?”
贾瑞冷笑间连连质问。
佥事满脸赔笑道:“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贾瑞皱起眉头。
甭管陈瑛是真病还是装病,他今日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升堂断案,哪怕杀入其府中将人揪出来也在所不惜!
凭他的能耐要想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咳咳。”
“贾瑞哥哥,我有话说。”
林黛玉轻轻招手,在这关键时刻止住了贾瑞的冲动。
“颦儿有何话说?”贾瑞压住那股暴怒,弯腰间侧耳倾听。
林黛玉贴在他的耳畔,以手盖住红唇,蚊声细语一番。
贾瑞脸上浮现惊讶之色,继而紧皱着的眉头也是迅速展开,频频点头。
“好,好,恩,就这样。”
含笑间给这妮子竖起大拇指,点了个大大的赞!
真没想到,这个平时喜欢钻牛角尖的丫头,在关键时刻反应如此之快。
贾瑞气定神闲,大跨步的坐在了那‘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手指勾了勾。
佥事慌忙过来答对。
贾瑞淡淡道:“既然陈大人有病,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佥事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多谢大人体谅。”
“既然如此,那,那下官去回禀陈大人一声。”
“您,您也请先回府歇息。”
“待得陈大人恢复一些,下官必将第一时间去回禀大人。”
贾瑞突然语态微冷:“不必那么麻烦了!”
“既然出陈大人有病,那我就代他审理吧!”
佥事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这,这怕不妥吧?”
“审讯断案乃按察使司专职,大人虽说为太子宾客,又怎能随便插手此事?”
啪!
惊堂木重重一摔,佥事当场吓得脸色发白!
贾瑞冷笑:“我奉皇太孙之命下扬州,屡次目睹作奸犯科之辈行凶犯案!”
“而今亲自来检举,却不升堂。”
“他陈瑛发病不能断案,还不许我自己主持公道了?”
“难道要我回金陵请皇太孙亲自来处置此事?”
“尔等到时是否还要说皇太孙的不妥?”
佥事大脑嗡嗡乱响,从未遇到过这等窘迫事!
一时左顾右盼,无法回应!
就在贾瑞打算要作势命三班衙役去抓葛玄来审问之时,陈瑛面带冷色的从后堂行来。
重重咳嗽几声道:“下官偶感风寒,方才吃了几副药,现在已好多了。”
“不知晓贾大人遇到了何等不公之事,竟然如此大发雷霆?”
贾瑞冷笑:“岂止我个人遭受不公?”
陈瑛眼睛一眯,有些敷衍道:“大人这话,下官可有点听不懂了。”
“到底是为何事而来?还请道个明白。”
贾瑞朗声道:“为扬州盐务而来!”
此话一出,能明显的感受到陈瑛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
大堂之上,伴随着贾瑞的怒声一吼,陈瑛的表情接连变幻。
贾瑞盯着对方的双眼:“扬州盐官胆子大的很啊!”
“竟然勾结倭寇,私售官盐!”
“此事还牵扯到行都指挥使司。”
“我不知道这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是否有所牵扯?”
“但从我亲眼所见,以及明察暗访所闻可以得知一二了,呵呵。”
陈瑛迅速冷静下来,若无其事道:“大人所说,实在匪夷所思,下官闻所未闻。”
贾瑞不慌不忙道:“没关系。”
“你现在去盐课提举司将魏玄请来,一切就明白了!”
当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不快之事,全部都汇聚在一点的时候。
魏玄这个家伙也就被凸显出来。
成为了整个扬州官场的焦点!
只要将这道口子撕开。
那不管扬州官场这边做出任何反应都将无济于事。
贾瑞这段时间吃了那么多辛苦,遭遇诸多波折凶险,也终于有了回报。
没想到陈瑛却淡淡一笑:“这次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是这样,两日前布政使司来了消息,要求魏大人去开封办事。”
“如今恐怕早已动身了。”
“即便是贾大人想要抓他来审讯,也需要等其归来再说了。”
贾瑞皱眉道:“布政司办事要和你按察使司打招呼吗?”
闻言,陈瑛微微愣住,紧接着便是笑道:“大人你忘了,我和冯仑冯大人是好友。”
“你我、林大人父女还一起吃过饭呢。”
贾瑞长长的‘哦’了声,脸上的寒气渐渐加重起来。
在这冰冷至极的氛围之中,陈瑛有恃无恐道:“大人是否还有其它案子要下官处置?”
“若没有的话,下官因身体不适,恐怕不能久留啊,咳咳。”
魏玄背后的扬州官场,以及其治下的盐课提举司,包括大铜山藏盐窝点,这些环节都和此人有关。
所以他也成为此案最关键的一环。
无论这扬州官场如何手眼通天,屁股擦的干干净净,但只要撬开魏玄的嘴就一个也跑不了!
事到如今,如此关键的一步,贾瑞岂能轻易放过?
此番他来扬州可不只是考察暴兵的条件,以壮大自己的生存实力。
更是背负着和朱允炆以及他身边以黄子澄为首一众文官集团的承诺!
一但扬州这边栽了跟斗,必然成为整个大明朝廷的笑话。
以后就算不在扬州发展,以这小丑般的名声,哪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眼看此事突然被卡住,不只是贾瑞眉头紧锁。
林黛玉也是俏脸微寒,意识到了此事的严峻性!
只可惜缺少了魏玄这一环,一切事都无法再推进下去!
也在她急切间有些慌张,连连给贾瑞使眼色,劝他冷静之时。
贾瑞那看似有些憋屈的神态,渐渐解冻。
先给林黛玉一个自信的眼神,安抚一番。
随之面向陈瑛,玩味的神色迅速占据了全部,那变脸般的嘲弄犹如在嘲弄傻子。
“陈大人,但我了解到的情况和你好像不太一样。”
察觉到有点不对劲,陈瑛强作镇定:“哦?贾大人了解到了什么?愿闻其详!”
贾瑞道:“这位魏大人好像并没去开封啊。”
眼看着对方越发惊疑不定。
猛然挥手间便是将惊堂木给挥了起来,重重一拍!
刺耳的撞击声,也使得陈瑛双腿有些发软。
“把犯官魏玄给我带上来!”
伴随贾瑞的一声低吼,林黛玉惊讶的转头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在几个壮汉的控制下带了上来!
盐课提举司很多管事的官员她还是认识的。
一眼便认出那落魄之人正是魏玄!
“魏玄不是去逃了么?”
“为何又回来了?”
“似乎,贾瑞哥哥知晓此事?”
“他是如何知晓的?”
一连串的疑惑在心中挥之不去,眼看着那押解魏玄的几个壮汉凶神恶煞。
不像是普通百姓或官府的衙役,兵丁等等,更像是打家劫舍的山匪。
林黛玉暗暗吃惊,思绪飞转。
看来接下来,事情要开始有意思了!
……
魏玄被倪二一棍子抽在了膝盖上,当场疼的在地上打滚,嗷嗷怪叫。
和那些行伍之人不同,作为文官,哪怕被蚊子叮一下也会哼唧半天。
被人用木棍抽打,哪受得了这个。
陈瑛迅速反应过来,大吼道:“放肆!”
“谁给你的狗胆,敢当堂殴打朝廷命官!”
“三班衙役何在?给我将这狂徒拿下!”
啪!
突然又是刺耳的一声惊堂木猛排在桌案之上!
贾瑞此番可没之前那样的低调淡漠了!
眉宇间遍布着犹如屠夫般的冷冽,滚滚的镇压气息呼之欲出。
“又是谁给你的狗胆?”
贾瑞一声断喝间,吓住了陈瑛!
他可没想到这位太子宾客敢如此不讲轨迹,当场撕破脸,竟对他如此的不客气!
脸色迅速变的冰冷涨红:“贾大人,你虽说是太子宾客,但并非分属于这按察使司。”
“如今你枉顾朝廷法度,强行审判当朝官员,又恐吓本官!”
“恕在下不能奉陪!”
“而今日之事本官也定然要如实上奏一本,秉明实情,交由陛下亲自定夺!”
眼看着陈瑛要甩手而去,拒绝参与这次审讯,贾瑞也是冷笑着给倪二使了个眼色。
刺耳的风声拂过,又是冷冰冰一击!
这实木长棍狠狠抽在了陈瑛的腿上!
闷哼一声摔在地上,冷汗当场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陈瑛可比葛玄要硬气一些,尽管疼的双目赤红,浑身都是因为巨大的痛苦而轻微的痉挛。
但他紧咬牙关,冷冷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我誓死不肯屈服!”
贾瑞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并未理会这个家伙,目光落在这佥事身上:“还不提笔记下卷宗?”
眼看他凶神恶煞,根本不给陈瑛、葛玄这样的官员放在眼里。
说打就打,毫无顾虑,作为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哪敢违拗人家的意思。
慌忙研磨提笔,做好了准备。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葛玄的痛苦嘶吼以及陈瑛的那恶毒眼神,令人感受到此时的不平静。
似乎一场关于扬州官场的大风暴,即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