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我还是跟他一样……”

    蒋哲深吸口气，苦笑开口。

    “我从小就崇拜你们，想成为正义的捕灵师，就像母亲那样，可终究……”

    讲到这，他缓缓闭眼，自嘲摇头。

    从小到大，父亲经常给他讲述母亲的光荣事迹。

    教导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成为像他母亲那样善良、勇敢且坚强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蒋哲才会开始崇拜捕灵师，尤其是名人堂的那些。

    经常在网上，搜索那些名人捕灵师们的相关信息，以及视频。

    看到他们在灾难中现身，拯救灾民与水火中画面，他非常向往。

    从小就想要成为正义的化身，像母亲那样惩恶扬善。

    可一直给自己灌输这种思想，给予他美好遐想的人……却背叛了他！

    骗子！

    那个骗子……

    “我知道，你对你的父亲有偏见，可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并不是个罪犯，而是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

    张震指着那张照片上的成熟男人，缓缓开口。

    “什么……意思？”

    少年忽的张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张震，声音颤抖，语气疑惑且急切。

    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张震说这话的意思。

    “自从你母亲去世后，你父亲因此受到刺激，觉醒了能力，成为觉醒者，而他的能力……是模仿。”

    任何觉醒者，只有在受到极大的刺激后，才会觉醒属于自己的能力。

    至于他的能力为什么是模仿，可能是因为……他想代替蒋哲的母亲照顾好他。

    即当父又当母的，将孩子养大。

    “觉醒能力的他主动加入捕灵所，为的，是想查出杀害你母亲的罪魁祸首，揪出那个组织里面的主脑人物。

    而他的能力是模仿，可以模仿任何人，包括那个人的样貌、声音以及习惯与性格。

    所以捕灵所派遣他当我们的线人，潜入那个组织内部，从中调查，给我们提供线索。

    而他这一潜入，就是两年，这两年里你父亲牺牲了很多。

    为了完善自己的角色，他主动接触毒品，染上毒瘾，用命演戏。

    给组织的上司挡子弹、当实验品，试尝各种药物，博取信任。

    这也导致他每到夜里，就会精神紊乱的发狂，痛苦的只能靠药物抑制。

    在这两年里，他为我们提供的线索，比我们以往要调查的还要多十倍。

    但遗憾的是，两年前的那场内部火拼，让他丧失了生命。

    你知道的，做他们这一行，是没有身份可言的，也不会给他颁发什么荣誉。

    因为担心任务泄露的关系，所以我们并没有将他捕灵师的身份公布，而是以组织团伙的身份公布死亡。

    你父亲他是个英雄，一个真正的无冕英雄！

    他牺牲了自己，给我们带来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从那个组织手上，让不少人幸免于难。”

    张震将一切告知这个少年，让他知道自己父亲在暗地里，究竟做了什么，是个怎样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政府会补贴蒋哲，不仅给他住所，还供他上学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他是孤儿，还有他父亲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

    听了张震的讲述，蒋哲身躯颤抖，情绪激动。

    “滴答！”

    一滴泪水滑落，滴在破旧的照片上。

    少年双手紧握，死死的拽着这张破旧的照片，泪水从眼角不停流淌，将照片逐渐打湿。

    “他是英雄，他原来……是个英雄！”

    看着照片上那个面露微笑，将自己扛在肩膀上的男人，他再也忍不住。

    情绪逐渐激动，身躯开始颤抖。

    抱着这张照片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一切……都释然了。

    他父亲是罪犯这件事，是蒋哲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耿耿于怀。

    一边不相信那么温柔的父亲，是罪大恶极的罪犯这件事，一边又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甚至有时还会抱怨，抱怨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罪犯，他也不用遭受这么多的苦，被人嫌弃，被人欺凌。

    可现在，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一切，清楚知道了自己父亲的一切。

    那张温柔的笑脸重现，过去的温暖重现。

    自己的父亲还是那个温柔的父亲，始终没有变过。

    他是英雄，不是罪犯！

    张震轻轻的走出审讯室，缓缓将门带上，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然后点上。

    透过窗户，看着抱着照片，不停哭泣的蒋哲，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随后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看着审讯室内嚎啕哭泣的蒋哲，江晓枫站到张震旁边，缓缓开口。

    “由于他还未成年，再加上是受鬼怪蛊惑，所以对他的处置不算太重，但……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捕灵师了。”

    没错，虽说对蒋哲的处置不会太过严重，免过了牢狱之灾以及死刑。

    但他毕竟是杀了人，哪怕是受到了蛊惑，他依旧是犯了罪，这则罪名会永远留在他的档案里。

    对他以后的就业以及学业，造成不小的影响。

    甚至……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捕灵师，去实现他的梦想。

    简而言之，就是他用自己曾经的梦想，去弥补了这场罪孽。

    “其实，他的父母，都是我的战友，过命之交的战友，看到这孩子受苦，我就感觉对不起他们……

    他们将一切都献给了组织，唯独留下这个孩子。

    而我，也因为一场营救任务，失去了妻女，跟他们的经历相反。

    所以事后，我会负责照看这个孩子，不会让他再受一点委屈！。”

    张震看着蒋哲，拳头紧握，而他以前的遭遇，与蒋哲的父母恰好相反。

    三年前，他因为任务关系，先行去抢救重灾区的难民，导致妻女因救助不及时而死亡。

    哪怕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他依旧耿耿于怀。

    可法大于情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或许……他是个好的捕灵师，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做你们这一行的，都是这样吗？”

    沉默许久，江晓枫深吸口气，缓缓开口。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张震淡淡开口。

    “蒋哲的父母为了这份工作，牺牲了自己，也苦了他们的孩子。

    你为了这份工作牺牲了爱人与女儿，这些……真的值得吗？

    你们，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江晓枫目光望向张震，询问着他。

    面对这样的问题，张震轻笑，将口中的烟气吐出，缓缓开口。

    “后悔，我当然后悔过，当得知我爱人死的那一刻。

    我就对这个职务产生了质疑，这种愧疚与悔恨会陪伴我一生。

    可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做。

    因为……总得有人去负重前行。

    我们的家庭或许并不幸福，但我们拯救了千万个幸福的家庭。”

    面对这样的回答，江晓枫有些吃惊，愣了半晌，最后无奈叹息。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伟大，还是愚蠢。”

    张震微笑，掐灭了自己手上的烟头，继续开口。

    “这不是伟大，而是职责所在，想要和平与安稳，就必须得有牺牲。

    这是人类历史上，数千年以来的战争，给我们带来的答案。”

    面对这样的回答，江晓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