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没打算把白月送到你这里的。”姬胜馨叹了口气,说道。
“哼,我就知道。”白宁心眼睛直直地盯着藏在云里的月,似乎里面埋葬着他的所爱。
“……”
“又出什么事了?”
“女诰。”
“《女诰》?你们该不会让别人给偷走了吧?”白宁心身后冒出冷汗,坐起身小心问到,他本该想到姬胜馨连他都找了那就一定不是小事的。想到这里,他整饬好衣服,再不复之前那只任由姬胜馨玩弄的布偶猫。
“没有,不过是‘寇’那边的人,她们最近不太老实。”
“哼,当初真该让她们连带着土地一并死的干干净净!”提到“寇”,如同命运,又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自然,白宁心的眼睛开始发红,如沐春风的嗓音开始泣血,他现在更像一个含着滔天怒火的厉鬼。
“和往常小打小闹不同,这次她们在有规律地偷我们的传承,有不少的宗派或者散修被她们找上门,更危险的是我们没法从正规手段介入。”
“什么意思?”
姬胜馨一直从容的脸却犹豫了,白宁心眼神严厉,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么多年因为你们的傲慢丢掉的东西还少吗!安逸!就为了一个安逸!呵呵,‘英国鬼说,他们是死于狭隘和傲慢;中国鬼说他们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你说你呢?你会死于什么?你是不是也死在了安逸和奴性!”
姬胜馨难得求饶,她恭敬地站起身,头颅再也不见骄傲:“这么多年来您不也一直这么……”
脖子上忽地传递来血气,随后血腥消失了,仿佛是事情开始的预兆。
“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这样子是因为谁吗?我当初那么信任你才将黑宁心交给你,现在你就是这么回应我的?”
沉默在黑暗里的黑宁心正用一柄匕首状的东西抵住姬胜馨的脖颈。她没法描述身后的一团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好像不知如何用语言来创造愠怒。
她能感到眼前那个人不再温和,她也本该想到这个人的一切仅仅是在“迁就”她这个晚辈的。
龙该是什么样的?包容一切,泽被苍生?
“我叔叔曾跟我说,奴性深深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那个时候,他一脸不平和怨恨地指着我们说,说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给人做奴隶的人,我以为他太过悲观,有失偏颇,可是现在看着你,我发现要是不用语言来刺激一下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烂下去了?你才多少岁?才多少岁就开始和别人比烂了?”
黑宁心的嗓音开始低沉,在狭小闷热的卧室里逐渐回荡冲撞。
龙该是什么样的?深谋远略,不拘小节?
姬胜馨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她就会看到自己的懦弱和无能,自己的血脉跪在惨烈的地上流泪忏悔,意识的庙堂中看不见的如噩梦的晦暗与宏大正缓缓显现,袅袅的香炉和祖先灵位开始颤抖模糊……
梦一样的黑暗是什么样的?
闭上眼睛的那般压抑又该归于何物?
龙又该是什么样的?暴虐嗜杀,睚眦必报?
姬胜馨感觉自己的灵魂正羞愧地跪拜在庙堂里,四周的墙壁与灵位正融入噩梦,目光在接触到梦的边界失明,突然的福至心灵告诉她璀璨的如梦的黑,黑暗闪着光,细小如沙的红、成线成条的蓝……
在更深更宽广暗让星闪渺小的遥远梦的深处,她终于感受到了黑宁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