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洮坐在上座,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之中梭巡。
他知道林瑜的父亲乃是九卿之一,如此高官,自然在靠近天子的区域。
只是今日无数少女贵妇都是盛装打扮,林瑜又刻意容饰低调,乱花迷人眼,她藏身其间,一时还真难以找到她的位置。
不过苍洮不知,自然有人知道,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天子,直率道:“不知林氏淑女在何处?”
天子的余光不动声色的瞥过另一旁的儿子,见朱容湛神色如常,毫无反应,才笑着道:“来人啊。”
有近侍立即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林廷尉府上的女眷安排在何处啊?”
近侍立马回答了方位。
苍洮顺着他的回答望去,缩小了范围之后,果然很快便在人群一隅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林瑜距离人群有一段距离,显然并不想和旁人聚集在一处,可又暂时因为种种原因羁绊于原地,不能离开。
苍洮心中生起一股怜惜,心想,阿瑜在这大涂过的并不好,等随他去了北戎,定然能让她肆意欢笑,无拘无束。
他发现朱容湛也朝着林氏那边望了一眼,那好像是个下意识的行为,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因此回神之后愣了一愣,才迅速移开视线,落在了罗氏那边。
这时,左右为天子呈上了弓箭,他要出面完成游猎大会正式开始前的礼仪——天子执弓,射向天地四方。
等他离开,苍洮看向朱容湛,故意道:“等会儿游猎大会,本王会将猎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不知太子殿下可要一起?”
朱容湛这才抬眼望向他。
尽管他们自己和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此前他们都在争夺同一个女子,可明面上,两人都仿佛从无此事一般。
朱容湛微微一笑,态度亲切友好:“好叫北戎王知晓,本朝向来无此习俗。”
“那你们如何对心上人表达爱意?”
苍洮问的直白又露骨,周围年轻的侍女、内侍、和侍卫们听了,都不由得不自在的涨红了脸。
朱容湛倒是神色如常,好像只是在向外邦友人介绍本国习俗:“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心上人表达爱意?若是两情相悦,自当聘为妻子,之后闺房之乐,或是画眉,或是无人之时,脉脉私语,又岂能为外人所道?”
“我知道,你们大涂人都很含蓄,”苍洮刻意放大了自己来自异域的特质,这样他便可以更好的冒犯他人。“不懂能在如此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爱意,可是一件难得的美事。”
“国情不同,恐怕未必如此。”朱容湛温声道:“北戎风气直率,北戎王自然可以如此大胆行事。不过大涂女子端庄矜持,如此私情,怎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唐突表白,恐怕只会叫人难堪,到时传出流言蜚语,那女子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若北戎王为那女子考虑,还请三思。”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未必,”苍洮争锋相对道:“千人千面,怎能以偏概全?在场贵女没有一千也有数百,难道人人都如此胆小羞怯?定然会有人期待心上人能将其他人远远甩开,证明自己勇猛无匹,然后将猎取的猎物献给自己,并视此为极大的荣耀——因为这冠绝全场的勇士,只对她一人心折。至于那些无聊之人,我看谁敢中伤北戎的阏氏?”
朱容湛顿了顿,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北戎王所言也有理。”
他心平气和的微笑道:“本宫也只是提供些许建议,北戎王随心而行便是,倒也不必一定听取。”
苍洮满不在乎:“我自然不听取。”
他又看向了林瑜,朱容湛的目光无意识的跟着望了过去,却见林瑜正与自己身旁的侍卫说着什么。
苍洮道:“我看遍了全场的佳丽,还是只觉得林氏淑女最为好看,殿下觉得呢?”
朱容湛缓缓收回视线,“北戎王不妨再仔细看看,本宫觉得那林氏,也就寻常水准。”
“不愧是大涂的太子殿下,想必是见多识广,”苍洮似笑非笑道:“本王来自蛮族番邦,见识太少,听闻太子的母后,当年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有此母亲,瞧不上其他女子也是正常。本王可不敢妄想大涂皇后那般的天人人物,只要林氏淑女便足够了。”
朱容湛看着苍洮那看似真挚又诚恳的笑容,微笑不语。
他只想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痛揍一顿,撕了他的脸才好。
勇猛无匹?
北戎的阏氏?
既然都说不敢妄想天人,还敢妄想林氏淑女?
真是满嘴狗屁!
朱容湛觉得自己养气的功夫在这么短短一段时间内,恐怕已经是登峰造极。他转过脸去,看向另一边,不想再看见那张金发碧眼的蛮子脸,也不想自己总是在“无意”间瞧见林瑜。
不然他很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站起来,冲上去把他的腿打成和自己一样的跛足。
不,一条不够,他要两条都打断!
而随着天子完成了开射之礼,在场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男人们纷纷在仆从的帮助下,穿戴好骑装,翻身上马,配弓带箭,还有人带来了家中驯养的猎鹰和猎犬;甚至有些女子,也束发劲装,做男儿打扮,跟在父兄身侧,巡猎游玩。
苍洮站起身来,向着依然坐在原地的朱容湛道:“本王也该准备一番,出发狩猎了。听说大涂有首很有名的诗歌,叫什么来着?嗯——‘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我打听过了,麕便是獐子。想要得到心上人的欢心,就要向她献上白茅包着的獐子和鹿,对吗?”
朱容湛看着他道:“这是远古的习俗,恐怕并不适合如今。”
那是诗经中的一首爱情诗,传唱极广:“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如今再怎么说诗经“思无邪”,这首诗中的直率淳朴,却还是会让如今的大涂女子掩面而去——比如“有女怀春”,没有哪位大涂女子愿意被人说是怀春,还比如最后那一句,就更是轻佻的近乎羞辱。
苍洮微微一笑:“这首诗或许不适合大涂的习俗,却很适合北戎的习俗。咱们的勇士若是看上了哪个好女子,便去打猎将猎物放在对方家门前,若是第二天对方收下,便可结为夫妻。”
朱容湛慢慢道:“此举是否逼迫意味太重了些?”
“只是表达我的爱慕之情,也不可以吗?”
“大庭广众之下,女方恐怕会很有压力。”
苍洮从善如流:“殿下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我便更按照北戎的习俗来——今夜再送去她家门口好了。”
不等朱容湛说话,苍洮便又笑道:“我晚上去找谁,她晚上要见谁,只要没人瞧见,没人知道,就谁也管不着了,对吧?多谢殿下的建议,来日好事若成,必有厚礼送上!”
他说的亲热,朱容湛却怎么听怎么刺耳,怎么听怎么挑衅。
容貌昳丽的太子眯起眼睛,看着苍洮迈开长腿,大步流星的离去,愤怒的一拍扶手,倔强的站了起来。
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搀扶,内侍也慌张道:“殿下!您身体不便,陛下特许您只要旁观便可,无需下场啊!”
“尔等难道没有听出方才北戎王的挑衅之语吗?”朱容湛声音低沉:“父皇怜惜我,叫我可以不必参加,但本宫乃是大涂太子,岂能在北戎王面前退却?!”
他言之凿凿,义正言辞:“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此番本宫绝不是为了什么儿女私情,才逞一时意气要与那北戎王争风吃醋,而是为了我大涂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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