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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倒数第七章
    走过长长又蜿蜒曲折的道路,穿过山洞。

    你将会看到另一个世界。

    那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血红罂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微风轻轻吹起。

    一片片花瓣如洒落的鲜血,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红色。

    在最高的山丘上,有一个墓碑。

    它用最普通的石头制成,爬满了花。

    上面雕刻的痕迹已经被岁月磨损的看不出来了。

    也不知在这处犹如异世界的地方埋葬着谁?

    “什么人!”

    花厌手中的红扇出手,精准的划过那人的身体。

    鲜血溅到罂粟花上,就连黄色的花蕊都被染红。

    是花莫笙的老相好,伏。

    他搁哪......刨坟?

    这么缺德的吗?

    花厌直接上前,只见那坑里放着一个板板正正的棺材。

    伏手中的刀正要砍下,花厌怎会让他得逞,直接一脚踹一边。

    又把不大的棺材扛在身上,不重,很轻。

    看棺材的大小,应该是一个孩子的棺材。

    他儿子的?

    没多想,又和伏打斗起来。

    肩上扛着一个棺材,十分的不方便。

    看中身侧的一棵变异红色夹竹桃树,一扔,直接把棺材抛到了树上。

    他打不过伏,这很正常。

    毕竟他的能力多以辅助为主。

    另一边在暗室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花莫笙人都快没了,他按着华青的脑门死死的抵在墙上。

    又像当时,七窍出血。

    他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就连瞳孔都在剧烈收缩。

    鲜血顺着指尖一点一点的滴到花青的脸上。

    他全身都是鲜血,

    “出口.......在哪?”

    满脸鲜血,瞪大的眼睛,格外的瘆人。

    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他要尽快回到本体身边。

    “你猜啊。”

    花青笑着,两颗虎牙露出。

    狐狸眼开心的眯起,眼下的两个青色菱形花纹微微发光。

    花莫笙的身体开始颤抖,鲜血不要钱似的往下流淌。

    这具身体撑不住了,只能回到本体了。

    霎时间,身体化作火蝶四散分开。

    胡桃夹树上的棺材动了动,

    花厌被打的节节败退,脸颊身体多处伤口。

    短刃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秒就直奔他的脖颈而去。

    躲不开了........

    一根红绳从棺材内飞出,死死的卷起短刃。

    短刃.......断了。

    清脆的断折声十分的响耳。

    花厌猛地扭头,

    只见那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被身旁开的正艳的血色夹竹桃簇拥坐在里面。

    瓜子一样的尖下颚,皮肤冷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眼珠子是浅红色,像上好的琉璃珠。

    那头乌黑的,犹如浓厚的化不开的墨的长发,犹如上好的丝绸。

    像话本子里会在午夜出现勾人心魄的女鬼。

    没有表情,僵硬的像一只木偶

    ——不,准确的来说他就是木偶。

    从关节处就可以看出来。

    是一具木偶。

    伏看到木偶的一瞬间明显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逃跑。

    那木偶轻轻一抬手,

    “血姬。”

    一条血红犹如鲜血染成的红绳穿过了伏的脑袋。

    伏跪倒在地,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花莫看着木偶许久,也不说话。

    还是木偶先开的口。

    “傻叉,看你妈看。”

    花厌这才松了一口气,花莫笙啊。

    他指了指木偶,

    “这是......”

    “用我的眼睛,头发,血肉做成的木偶。”

    花厌愣了一下,

    花莫笙继续说道,

    “去赵家,花弃应该已经拿到我的本体了。”

    赵家,

    花弃根据花莫笙曾经告诉他的方法,轻而易举的从赵家祀堂里发现了暗室的大门。

    当他用蛮力打开那扇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愣了一下,

    “白,你怎么会..........”

    还没等他话说,就被一株藤蔓刺穿了身体。

    他跪倒在地上,满嘴鲜血,抬起头满眼不可思议还带着些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人。

    白一身旗衣,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紫藤花发带随意的扎起。

    那是他送的........

    怎么会.....

    捅穿他身体的藤蔓吸食着他的血肉,开出一朵朵洁白的玫瑰花。

    白居高临下,俯视着花弃。

    花弃不明白,他不明白。

    他们不是.......朋友吗?

    “抱歉。”

    随着白的这声抱歉,花弃的意识陷入了沉睡。

    白神色阴翳,若不是为了希,他又怎么和花青那等下三滥的人联手。

    他转过身,看向被摆放在桌子上的美人彘。

    美人彘与人彘不同的是会尽全保留美人好看的地方。

    而赵家暗室里的美人彘也是非同一般的美艳。

    尖尖的下颚,冷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

    美艳的面容,却缺少了一双眼睛。

    乌黑的长发几乎遮盖住了整个躯体,但腰部以下和双臂都不翼而飞。

    锁骨和脖子上串着锁链,甚至可以看到凸起的青筋。

    不似真人,像一具精心雕刻的玩偶。

    从空荡的眼眶里流出来的鲜血早已干涸,发黑瘆人。

    当花厌扛着花莫笙到的时候,白已经带着美人彘不见了。

    因为木偶的身躯行动不便,又不重,花厌干脆扛着就跑来了。

    却只看到了被满地鲜血腐蚀的地面和身上长出一朵朵圣洁玫瑰花的花弃。

    “卧槽,哥?”

    花厌直接愣住了,

    连忙上前查看。

    所幸只是睡着了。

    “白麝阁的那位。”花莫笙用着木偶的身体,连皱眉都不能。

    “应该没事,睡上三天就行了。我们现在去白麝阁。”

    花厌把花弃安顿好,根据花莫笙的指引,一路跑到了白麝阁。

    白和坛野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美人轻轻垂下眼眸,丝绸般的长发披散着。

    “如果阁下是来找美人彘的,那便请回吧。东西我已经给了花青。”

    听闻,花莫笙握紧了拳头。

    “其实你不这样做昼鹤也会帮你。”

    白没有回答他的话,

    “两位阁下,请回吧。”

    花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连忙赶回花家。

    只是还未到花府,那冲天的烈焰让二人一惊。

    “那个疯子!”

    花莫笙咬牙切齿,花府上千年的底蕴要让那畜牲给一把火烧没了。

    火势越来越大,浇水根本就没用。

    更何况花府那么大,上百口人所居住。

    花莫笙望向火海,毅然决然的冲进去。

    “卧槽花莫笙你他妈没事吧?你他妈木头做的身子你妈不怕死!”

    花厌拼命的扑水,却无济于事。

    那一刻,他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

    “花小姐,做个交易?”

    花厌扭头看去,是李耀祖。

    他咧嘴一笑,乌黑的皮肤下洁白的牙齿格外显眼。

    “这火不是一般的火,是青狐火,寻常的法子是没办法浇灭的。但我可以,和我做交易,童叟无欺。一个降雨阵要宜春楼一成分红就行了。”

    花厌也顾不得多想,连忙点头。

    “好,我给你分红,只要你能灭了这场火。”

    李耀祖也不磨蹭,直接就开始画求雨符。

    花府内的花莫笙躲避着倒塌的建筑物,一边快速的朝着一处本在花府破败的小院里。

    忽然,他眸光一冷。

    血姬立马出手将来人绑了个结结实实,正要直接切成肉沫喂血姬,却看到了那张脸。

    伏?

    伏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他,满眼疯狂。

    不对,不对。

    他不是伏,花莫笙忽然就想起来了。

    伏,早就死了。

    那现在的是........

    “伏”忽然咧出一个笑容,

    “杀了我啊?我就藏在他的皮囊之下,

    你根本就不敢。

    花莫笙,你就是一个,废物。”

    说罢,他身上缠绕的血姬瞬间断裂。

    他举起刀自刎,

    他是笑着的,鲜血从嘴角流出。

    “我要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花莫笙愣在了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眼神复杂。

    但他并没有因此过多停留,头也不回的冲向那处偏房。

    奈何木偶的身子太过僵硬,根本就跑不快。

    当他到那处偏房,已经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李耀祖的降雨符也起了作用,大雨倾盆而下,浇灭了这场大火。

    少年静静的坐在雨中,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身上。

    是疼的。

    脸颊湿润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当花厌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花莫笙跪坐在一处烧的不剩都什么的屋子前。

    “你.......”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泪水。

    “不是吧?你竟然哭了?”

    花厌的语气震惊,没想到这个家伙也会哭。

    花莫笙摸了摸自己的脸,木偶,也会哭吗?

    “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自己命都不要了?”

    花莫笙微微偏过头,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我娘的,尸骨。”

    那个陪伴着他的整个童年的女人,温柔的,总是笑着的女人。

    她总会把他抱在怀里,或是他被囚禁时隔着一扇门安慰他。

    “阿笙是娘亲的宝贝,爹爹不要阿笙,娘亲要。娘亲会一直一直爱着阿笙的,直到阿笙考取功名,高官厚禄,娶妻生子,子孙满堂。”

    可惜了,是个命薄的。

    在她为自己的孩儿第三次去求那个冷血冷情的男人时,就被乱棍打死了。

    说起来也好笑,她的死,是花青他娘一手造成的。

    就连花莫笙被囚禁十年,也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如今二人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的原因。

    当年花青的母亲多风光啊,无数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家主夫人。

    但可惜了,再美貌的人儿,当有一天容貌不再之时。

    就会被当做垃圾扔掉。

    哪怕她身为狐妖,把自己妖珠都给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数十年。

    换来的,不过是抛弃。

    “家主大人哭起来真是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啊。”

    花莫笙抬眼看去不知何时到来的花青,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盒子。

    花青摆了摆自己手中的盒子,

    “想要吗?把我娘的妖珠给我,我就还给你。”

    一个是百年狐妖的妖珠,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他的力量的一部分。

    一个是他娘的骨灰。

    但他犹豫了,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跟你换。”

    这么多年了,那妖珠,早该物归原主了。

    取出妖珠的过程是十分痛苦的,不亚于剥心剔骨。

    当一个圆润的淡青色珠子缓缓的飞出。花青笑的眉眼弯弯。

    这么多年,花莫笙早把妖珠当做了自己的东西。

    温养了不知多少年,除了妖珠本身的力量,还有他蕴含其内的自身力量。

    失去了妖珠,他的实力硬生生被削弱了三分之二。

    靠,早知道会被拿回去,就不当做自己的内丹了。

    这么多年的修为全他妈在那上面。

    事实证明,捷径不可取。

    “你......没事吧?”

    “没事.....”

    失了妖珠,他连木偶的身子都不太能操控。

    就连木偶的身子都缩小了三分之二,变成了三、四岁小孩的模样。

    拿到了妖珠,花青也没有过多停留。

    一转身便没了影子,他要尽快吸收妖珠。

    他的实力比起花莫笙那是远远不够看的。

    但如今花莫笙三分之二的力量在他手里,吸收掉,基本上算是没有谁能与之匹配了。

    昼鹤身为护花者,曾经又是第三执行者,可以用妖珠复活他的母亲。

    但一想到那个母亲,他的心里就满是憎恨。

    母亲,呵,那种满脑子情爱的东西也配称为他的母亲。

    他对于这个生育他的母亲满是不屑。

    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碎。

    傻叉恋爱脑,他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白那边..........

    没了昼鹤为自己护法,心里属实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手中的那个傀儡靠不靠谱。

    昼鹤正在打造新的木偶,静静的看了许久。

    又把木偶打碎。

    “不像,一个都不像他.........”

    他的眼中满是红血丝,痴痴的看着身旁画像上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皇后打扮的模样,头上满是珠光宝翠,正红色华丽还绣着凤凰的衣裳。

    有些雌雄莫辨的模样,带着几分英气。

    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在她的身边是一个男子,应该是皇上什么的。

    却被昼鹤烧毁,只剩下一片金黄的衣角,上面还绣着一只龙爪。

    他近乎痴迷的看着那女子,

    “阿墨,我的阿墨........”

    慕容墨是凤凰命盘,按理说还有一次涅槃的机会,却迟迟不见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起身。

    还要为白麝阁的那位招魂,不能去的太晚了。

    白麝阁内一片安静,气氛隐隐约约有些压抑。

    白穿着一身白色旗衣,长长的乌发用一根发绳随意的束起,披散在身后。

    脸庞凌乱的鬓发遮挡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

    “我需要怎么做?”

    “把孩子的血肉装进棺材,再加入十滴指尖血和两只刚成年的食人之鹤的血将棺材染红即可。”

    白点点头。

    命人将希的尸身带上来,由于被冰封着,所以近百年也没有腐烂。

    七岁大的孩子,正是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而眼前的孩童却面色苍白如纸,还隐隐约约发青。

    白抱起孩子,将他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棺材之中。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养了七年的孩子,闭上了棺材。

    划破自己的指尖,每个指头逼出一滴血,缓缓落在棺材上。

    却又不过片刻,消失不见,仿佛被棺材吸收了似的。

    捉来两只用腐肉喂大的鹤,直接砍断脖子。

    诡异的鲜血溅到棺材上,是紫红色的血。

    慢慢的流满整个棺材。

    昼鹤滴下自己的一滴血,棺材上的纹路亮了一下。

    旁边刚挖出来,新鲜的赵家老祖的肚子里飘出星星点点。

    组成了一个孩童,是希。

    他跑过去抱住白,双手却直接穿过了白的身体。

    “少爷!”

    白一愣,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蹲下身,

    “希,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希望你下辈子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希,你该走了。”

    希眼眶湿润,

    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留在白身边的。

    他已经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

    只能眼含泪水的重重点了点头。

    “少爷,再见。”

    希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身体漂回棺材。

    “再见。”

    过长的头发遮住了脸,没有人发现他脸颊流下的泪水。

    “昼鹤先生,在这东西的体内,还有其他孩子吗?”

    昼鹤迟疑的点了点头,

    “有是有,但有些已经成了怨灵。想要超度,很难。”

    “没关系,我想,给他们寻一个好去处。”

    昼鹤沉默了片刻,

    “除去刚才那个,还剩一百三十一个。需要找到他们各自相识的人,并且能劝那些冤魂放下仇恨去投胎转世。”

    白皱了皱眉,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昼鹤迟疑了,

    “有道是有,用你的一块心头肉。”

    白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一块心头肉而已,又不会死。

    也当是为希积德行善了。

    接下来,就是赵家了。

    不过这也轮不到他动手了。

    因为花莫笙比他更恨赵家。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刚挖出来的赵家老祖,吩咐道,

    “送到花家。”

    说起当年那件事,花莫笙也是真的惨。

    自己搁家老老实实的赚钱养家,本想放下仇恨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结果自家老婆为了救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孩把自个给搭进去了。

    光自己一个哪里够,一家人得整整齐齐才行。

    当即向花莫笙传信求救,结果被发现,为了跟他没半毛钱关系的小孩把花莫笙给供了出来。

    赵家老祖那个心里扭曲的一看,呦呵,比这俩都好看。

    索性直接把他俩放了,把傻乎乎过来营救的花莫笙给做成了美人彘。

    关键他对象走之前还和花莫笙承诺一定会回来救他,花莫笙靠着这个不靠谱的承诺撑了三年。

    也在赵家被折磨了三年,精神极近崩溃,无数次想去死,硬是撑着没死等着他对象来救他。

    最后传来那小孩长大了要和他成亲的消息。

    屋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好似在讽刺他,

    嘲笑他是一个蠢货。

    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让他苦等了三年。

    他亲手毒哑了自己的喉咙,割掉了自己的耳朵,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自愿被做成美人彘。

    人在彻底绝望过后,是恐怖的理智。

    与其这无休止进的痛苦折磨,不如直接死个痛快。

    他恨,恨自己轻信他人,

    他恨,恨自己愚蠢至极,

    他恨,恨自己不长记性。

    背叛,绝不可能只有一次。

    他死后的怨气滔天,化作厉鬼,夺舍了赵家刚出生的小少爷。

    他想,自己应该做一个恶人。

    没有亲近信任的人,就永远不会被背叛。

    他三岁将自己的胞妹推入莲花池淹死。

    六岁将新出生的弟弟捂死。

    八岁放火烧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十岁杀了自己的乳娘。

    十三岁,放狗咬死了父亲的小妾。

    十五岁,父亲给了他一个通房,被他生生折磨至死。

    十七岁,接近花珠珠。

    十九岁,设计一场大火,赵家覆灭,仅逃出一人。

    二十岁,换了一张脸名正言顺的进入花家。

    只是在今后的岁月里,无论他如何寻找,地掘三尺。

    也未曾找到那个为他许下承诺的人。

    那个会在冬天,为他捧起第一把雪的少年。

    会在巷子里发现奄奄一息的他,救他回家的少年。

    会记住他的生辰,为他准备生辰礼的人。

    好似人间蒸发了。

    花莫笙有时间会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天真又愚蠢。

    别人随便施舍的二两爱就让他失了心魂。

    廉价的爱就足以让他热泪盈眶,掏心掏肺。

    让人忽然长大的不是哭的最猛的一晚,而是绝望的极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心好似被撕扯一半一半的,再被人踩碎。尖锐的角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的刺进肉里。

    到底是有多绝望,让一个坚持三年的人自尽。

    又该是有多恨,才会有那冲天的怨气。

    花莫笙静静的坐在棺材里,不说话,也不动。

    像一只真正的傀儡。

    “你的脸为什么.......”

    为什么不一样?

    “那不是我的脸。”他垂下眸子。

    “现在的这张,才是我真正的脸。”

    “那你又为什么不用着张脸了?”

    花莫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人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结果却发现,相比于他后院的莺莺燕燕,她的存在什么都不算。

    但她怀孕了,为了孩子,她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她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因为是男孩,所以在男孩十岁前他们都过的还不错。

    但有一天,那个男人又带回来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妖媚的脸蛋让他迷恋。

    那女人看着漂亮,却善妒,后院被她残害的不在少数。

    而女人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却还是让她看到了母子二人的脸。

    过度漂亮的脸让她产生了危机感。哪怕女人已经身材走样,脸上也多了皱纹。但孩子的青春和脸让她嫉妒。

    她在最受宠的花珠珠耳边说尽了母子二人的坏话,时不时还吹点耳旁风。

    后来她买通了算命先生,来给每个孩子看面相。算命先生很有名,那个男人很尊敬他。

    你知道那个算命先生说那个孩子的面相什么吗?”

    花厌思索了片刻,

    “好看?绝色天资?”

    花莫笙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狐狸精,是丧门星,是天生就该被男人的贱货。

    就连活着,都是肮脏的存在。

    那个孩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只能卧在母亲的怀中哭泣。

    那张脸,就应该被毁掉。

    但那个男人没有,他虽然面上并没有说什么。但却心生了厌恶。

    后来,只要有人一见到那个孩子,就喊他丧门星,狐狸精,脏东西。

    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他不喜欢自己的这张脸,

    这张脸,害的他娘亲惨死,害的他受尽折磨。

    或许曾经的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生最厌恶的脸,竟是自己的脸。

    “后来,我换过很多张脸。直到遇到了一个人,他的脸很漂亮,但死了。至此之后,就一直用着他的那张脸。”

    花青在得到了妖珠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昼鹤去白麝阁了,只能让除昼鹤外最强大的龆龀来护法。

    虽然昼鹤走之前再三和他保证龆龀实力强大,吩咐他的事他都会做的很好。

    但是,一个千年未启用的傀儡,动动都费劲,你这样说是认真的吗?

    但昼鹤也不可能骗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龆龀白发红衣还戴着斗笠,但脸依旧如少年一般,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

    往旁边一坐,瞪着眼睛就开始一直瞅着花青。

    虽然昼鹤告诉他是正常现象,但任谁被一个人哦不,傀儡,盯着一直看都会不舒服的吧。

    他尝试和龆龀沟通,哪怕他只有七岁幼童的智商。

    “你能不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吗?”

    龆龀好似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转过身开始直勾勾的看着门,一双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竟带着几分诡异。

    花青舒了一口气,再次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开始吸收妖珠。

    妖珠比他母亲刚取出时大了不止一倍,而那些多出来的,都是属于花莫笙的。

    花莫笙的力量野蛮,四处冲撞。好似要从这个陌生的地方逃离。

    但花弃岂会允许,强行吸收。

    但代价是吸收十分缓慢且耗费精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感觉头昏脑胀,就想一头栽下去。

    但如果关键时刻停止了,那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这时他才明白花莫笙比他强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甚至说,在花莫笙的全盛时期,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湮灭。

    但好在里层是他母亲的力量,温和,主动。

    甚至帮助他去吸收那些蛮横的力量。

    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五天。

    当他再次醒来时,坐在他身边的是昼鹤。

    “龆龀已经回去了。”

    看花青疑惑,昼鹤还专门解释了一下。

    “吸收的怎么样?”

    花青感受了身上力量的强大,点点头,“还不错。”

    “那我们走吧。”

    花青能让昼鹤心甘情愿的为他办事,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他获得力量之时,帮他打开慕容墨娘娘的棺,并助慕容墨娘娘涅槃。

    两人一同去了安铃殿,只见龆龀依旧是如往常一般呆呆的跪坐在棺材前。

    花青上前,龆龀也知道要发生了什么,自觉的退到一边。

    根据昼鹤的指引,他直接将力量灌进去。

    淡青色的能量萦绕在棺材上,源源不断的。

    花青的力量特殊,能够打开棺材。

    但需要的力量太过多,花青身上二分之一的力量都出去了,棺材还是没有一丁点动静。

    他只好加大用量,眼见体内力量就快要透支了,那棺材终于动了动。

    而一旁的昼鹤早已激动的连手都在颤抖。

    “开棺!”

    他和龆龀直接上前推动棺材板,

    棺材是开了,可里面躺着的人却让在场陷入了死寂。

    无他,那人根本就不是慕容墨。

    他们守了千年的棺材,里面躺着的,竟然是别人。

    但好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昼鹤扶上棺材,

    “怎么会呢.....怎么不是他呢.....”

    只见那棺中的女子,一头青丝未束。柳叶眉,杏眼,还有一张樱桃小嘴。

    未施粉黛却依旧动人。

    但这并不是慕容墨。

    而是那个狗皇帝的白月光。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将军府生下一位双儿,但所谓将军府,就是要行军打仗的。

    而将军府子嗣单薄,接连出生几个都是女子。

    所以便把这个双儿当做男子养大,起名慕容墨。

    慕容墨很有天赋,十六岁便打遍军营无敌手,是难得一遇的奇才,很会用兵。

    自他三岁起身边就有一个跟屁虫,那就是七皇子。

    直到他上战场杀敌,那七皇子也一同前往。

    他们在大雪皑皑中一同受冻,他们在前线上拼搏死杀。

    七皇子不知救过他多少回,两人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关系早已不一般。

    回来后,七皇子在圣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大雨将他淋至发高烧到昏倒。

    才求来了那一纸婚书。

    慕容墨对他的感情,许是不一般的。

    就这样,两人很快完婚。

    在夺嫡之战中,因为有慕容墨的存在,七皇子胜的很轻松。

    七皇子登基后,便封了慕容墨为皇后。将军府为护国公府。

    但一切,便是从那时改变的。

    一个名为暮瑶的宫女,让七皇子失了心魂。

    直接就封妃。

    那时外族入侵,慕容墨心灰意冷,主动去了边关。

    战场一有了慕容墨的存在,直接便扭转了战局。

    把入侵者打的节节败退,但就在战争快要胜利,百姓即将不会受苦的时候。

    粮草却迟迟未曾送来,战士们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就没有力气打仗了。

    哪怕慕容墨用兵如神,也无可奈何。

    最后,只有一队粮草送来,还不是朝廷的。

    送来粮草的人带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沉默,

    当他们在前线厮杀,没有粮草,快要饿死的时候。

    七皇子在举行封后大典,

    而废除慕容墨的理由简直离谱,

    常年混迹在战场,失了贞洁,不配为国母。

    就好像忘了当年他也在战场。

    但战士们吃了粮草,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

    当他们再次鼓舞士气上场厮杀的时候,

    入侵者,用他娘来威胁他们投降。

    将军府夫人口中塞着布,双眼通红,一直在摇头。

    慕容墨知道,母亲的意思是不要投降。

    他不知母亲是如何从京城被抓到这里来的,但知道,朝廷,出了杂碎。

    他举起了弓箭,大声的说道,让士兵们足以听到。

    “大胆贼人,本将母亲彼时正在京城,你个小儿拿着一个陌生女子便想让本将投降,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手中的弓箭脱手而出,世人皆知慕容墨乃神箭手。

    但他此刻是无比的希望自己射偏。

    弓箭直直的射入了他母亲的脑袋,他的母亲死之前,还对他点了点头,微笑着死去。

    慕容墨的这一发弓箭鼓舞了士气,场面又被我方夺回。

    慕容墨想乘胜追击,但敌方好似知道他们粮草不足似的,一直在避战。

    直到他们的粮草已用尽,战士们都快要饿死的时候。

    还未见粮草送来,他的一封封信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反而是一道圣旨,

    如若他敢撤退,就屠他家满门。

    就算是这些护国有功的战士们,也得不到任何补偿。

    敢退兵,就是违抗圣旨。

    他所率领的十万大兵,都会被戳着脊梁骨骂逃兵。

    他气到颤抖,但圣旨不可违。

    在太监复杂的眼神中下跪接旨。

    在最后一场战争中,他甚至是不可能胜了。

    入侵国的大王骑在高马上,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慕容墨杀死自己亲生父母的事,已经传入京城。

    现在人人都在骂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个畜牲。

    不止慕容墨心里难受,就连那些战士们也难受。

    自己在战场上厮杀,命都不要。京城的人却在吃喝玩乐,在背后辱骂本该是这个国家的,英雄。

    大王又对他们劝降。

    只要投降,他身后的这些战士就可以吃饱饭。

    就不用死。

    而这些战士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就连主帅慕容墨,也已经三天未进食了。

    但眼前,好像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慕容墨投降了,他知道,朝廷早就放弃他们了。

    朝廷这是,想让他们死!

    那大王也是说到做到,让这些饿了几天的战士们吃了个饱。

    但大王也是有条件的,只要慕容墨愿入他的后果,就亲自把这些战士们放回去。

    慕容墨同意了,大王也亲自放了那战士们回去。

    没有了将领,群龙无首,皇帝突然收回圣旨,竟派了自己的小舅子来领将。

    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大王在收了慕容墨入后宫后发现他已有孕四月有余了。

    便和慕容墨打了一个赌。

    他保慕容墨这个孩子出世,但会偷偷送到皇帝面前。

    慕容墨可以给皇帝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他不会去看。

    只要皇帝愿意承认这是他的孩子,就放了慕容墨。

    但当慕容墨怀胎十月,将这个孩子偷偷的,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的送到皇帝面前,和慕容墨的一封信。

    但那皇帝看都没看信,

    直接让人将孩子,砍成了肉泥。

    当慕容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

    他从来都不会想到,那皇帝竟然会不相信他。

    他在边关两个月时被俘,说明他在出京时便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就算孩子的别人的,六个月的孩子能不能活都不一定,又怎会有满月的健康和体型。

    慕容墨也彻底的绝望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砍成肉泥喂狗。

    大王许是看他可怜,便又将他送了回去。

    他一回到皇宫,就直接被打入了冷宫。

    人们骂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骂他不知廉耻,骂他叛国。

    本该是英雄却被人如此辱骂,就连自己的心爱之人也对自己如此厌恶,甚至连句解释都没有。

    因为在边关,他的身子骨落下了疾病。

    现在,连剑都拎不起了。

    而他一手打造的傀儡,念安,也被用做杀人的武器。

    他彻底绝望了,而彼时又传来他父亲病逝的消息。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没有粮草了,

    因为怕功高盖主。

    多可笑啊,身为皇帝,竟怕自己的皇后功高盖主,亲自拦截了粮草。

    哈哈哈,真是讽刺又好笑啊。

    端铃三年,废皇后于冷宫安铃殿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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