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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收手吧愤怒的亡魂
    传说在那座山中,住着狐仙。

    山中的任何东西,都是狐仙的。

    靠水吃水,靠山吃山。

    村子虽在那富饶的山下,却无人敢上山。

    什么狐仙,

    不过是得了道的一群狐畜牲罢了。

    装神弄鬼。

    但那群迂腐的村民们怕啊,

    触犯过狐仙禁忌的女孩不能留在村子里。

    囡囡就这么被村民以“为她好”的名义,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

    至此以后,

    她在泥泞中苦苦挣扎了三年,

    粘腻的,令人窒息作呕的污秽会跟着她一辈子。

    干透了的泥巴,和伤口长在一起。

    轻轻一碰,就会连带着血肉撕扯下来。

    破碎的,一块一块的,再也拼不起来了。

    曾几许,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

    哪怕家境并不算富裕,但她所爱的,爱她的,会尽其所能的为她准备好一切。

    在那破旧的院子里,荒败的大树下,埋着一壶女儿红。

    花莫笙进来看了看,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看着瘸了一条腿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壶刚挖出来,还带着泥土的女儿红。

    他愣了一下,风轻轻的刮过。

    那棵早在十年前就死亡的树上挂着无数的红布。

    哗哗作响,像无数的怨灵在哭泣。

    又似解脱。

    每年,村子里都会献祭一男童一女童。

    村民们舍不得自家的孩子,就一起出钱去买别家的孩子。

    说是买,不如说是抢。

    大多都是寡妇家里的孩子,流浪的乞儿。

    乞儿无父无母,但那寡妇的孩子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十年,这棵老槐树下,吊死了四个寡妇。

    那槐树上的红布,是为娘的,一针一针织出来的。

    只求孩子能回来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十年,直到树上再也没有地方可系。

    其实花青在树下不止挖到了一壶女儿红。

    还有无数壶女儿红,状元红。

    那壶女儿红,是最老的一壶,也是最烈的一壶。

    风骤然变大,呼啸着,嘶吼着。

    仿佛在控诉着自己的不甘和痛苦。

    红布却一根也没有掉,一条又一条的,随着风呼啸。

    似即将出嫁的女儿家,又似穿着红衣的状元郎。

    鲜艳的,夺目的,像火一样。

    倘若,倘若那些孩子还活着。

    他们也到了考取功名,出嫁为人妻的年龄。

    彼时,应该是一片热闹景色的。

    而生养他们的母亲,应该满面笑容。

    哪怕不再年轻,哪怕早已满脸皱纹。

    但她们所付出的,所受的苦,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了。

    我总觉,母爱应是执著的,不管命运如何苦涩,她总是掏心吐哺、从不打折。

    当看到自己的孩子走向光明,得到幸福,也会感到无限的欣慰。

    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那这里的不会是无数的孩童亡灵。

    而是一个又一个,伟大的,母亲。

    花莫笙拿起酒,一口灌入嘴里。

    烈,好烈的酒。

    灼的他喉咙都在着火。

    酒很烈,又好似不烈。

    他把喝完的酒壶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他转身离开,

    身后的老槐树烧的正旺。

    冲天的火光将他的背后染的一片通红,

    风没有使他们熄灭,反而助长了他们的威风。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却无论如何也浇不灭这火。

    他越烧越大,带着冲天的怨气和不甘。

    席卷了整个村庄。

    惨叫和呼救声不断响起,花莫笙打起了伞。

    过长的乌发遮盖住了脸庞,看不清神色。

    发丝沾染上了雨水,一滴一滴的流下。

    一切都结束了。

    大火连烧二十一天,包括那座山。

    无数动物匆忙逃窜。

    而那些中了药的狐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将自己淹没。

    来自地狱冤魂的烈火,会伴随着它们的灵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当最后一场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李耀祖叹了一口气。

    手中的菩提玉珠飞出,不多不少。

    刚好二十一颗。

    愤怒的亡魂啊,息怒吧,菩提子会洗去你们身上的所有罪孽。

    愤怒的亡魂啊,回家吧,你们的母亲正痴痴的在奈何桥守了数年。

    愤怒的亡魂啊,离开吧,圣和道长会保佑你们下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愤怒的亡魂啊,收手吧,离开这悲凉的人间。

    死亡不过是向彼生的过渡,

    你应该愉快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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