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妇,你怎的没去镇上?”
苏禾氏正弯着腰捉蝗虫,擦汗的时候抬眸瞧着从田岸上过来的苏二婶,面露疑惑。
“苏狗蛋不拉牛车,我正要去寻村长媳妇哩。”苏二婶气闷道。
她嗓门大,田里虽说到处都是蝗虫‘嗡嗡’的声音,但周边干活儿的人都听着了这话。
村长媳妇也是其中之一,她直起身子道。
“苏家老二媳妇,你寻我作甚,现今大家伙都在田里忙着呢。”
苏二婶瞧见她的位置,赶紧走快了两步过去,她一边观察着村长媳妇的面色,一边将苏狗蛋对自己的态度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这狗蛋,现在竟这般不知礼数,等回去,我定好生教训他一番。”村长媳妇闻言,作势将脸往下一拉。
随即她又疑惑道,“你这个时候不干活,去镇上作何?”
“实不相瞒,家里头去年的余粮已经不够几日了,本想着很快就到了秋收的时候,可以先收些粮食自家吃,余下来的便抵了赋税,哪想到现今这个场面!所以我现在要去镇上买些粮食回来。”
听着苏二婶的话,村长媳妇一拍大腿。
“是啊,若是这蝗灾不过去,接下来的一年都没粮食吃呢,怪不得我家男人昨日还念叨今年这年头不好过。
你等着,我让我男人拉车,咱一道儿去镇上买粮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些心眼的妇道人家,早便将两人的话听了去。
不少人都想着苏伟丰是粮米铺子的算账活计,兴许能借着苏二婶的光,占些便宜,便都跟了上去。
而这时,苏清颜三人已经吃了早饭上山去了。
打了一上午的猎,现在苏狗蛋也能用匕首猎些跑得慢的禽类猎物了。
苏清颜和陆天辉的功夫好些,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掌握力度,猎下活物,所以熊洞前栅栏里养的活物,都快围满了。
“陆三,你去寻些棕榈叶来,明日要将养肥了的猎物送到镇上去,不然里头这般挤,长得痩弱的容易被踩死。”
苏清颜喜滋滋的清点了一下栅栏里的动物,一边吩咐陆天辉。
这时,苏狗蛋放了牛回来。
他时不时的揉着自己眼睛,面色有些懊恼。
苏清颜察觉他的不对劲,关切的问了一声,“狗蛋哥,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打猎的时候伤着眼睛了?”
“不是,”苏狗蛋小声的喃喃一句,“也不知怎了,今日右眼皮老跳,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苏清颜暗自照着古话念叨一下,她抬眸瞧见苏狗蛋脸色愁到了极点,忙改了口
“不是的,狗蛋哥你别这么迷信,眼皮跳其实只和你自己的眼部肌肉有关系,什么财啊灾的,都是说出来骗人的。”
话虽是这么说,苏狗蛋也没太听明白苏清颜的话,他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担心,以至于下午打猎的时候,都是没精打采的。
苏狗蛋今日没什么心思打猎,几人便比往常早了些下山。
快到苏家的时候,苏清颜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村里的小路和地里隔了一小段距离,这样都能听到地里蝗虫令人耳膜发颤的‘嗡嗡’声,但往地里一瞧,却没几个人在忙。
“今日村里头这是怎么了,都不打算捉蝗虫了吗?”
在苏清颜的认知里面,村里的人生性抠搜,便是知道这蝗灾人为干涉没用,也不会放弃。
事出反之必有妖,今日这事定然反常。
陆天辉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兴许觉着今年的蝗灾太厉害了,都去镇上买粮食去了。”
苏清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刚想回话,旁边的苏狗蛋不知怎的,拔腿就往前面跑过去。
“这是……”苏清颜沉吟一声,有些不解。
“去看看。”
陆天辉淡淡落下三字,而后不动声色的加快了步子。
苏清颜见状也跟了上去。
两人追着苏狗蛋的背影,到了村长家。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里头喧闹的声音,显然是有很多人在里面。
“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村长或者村长媳妇出事了吧?”苏清颜就在门口瞧了一眼,只看到里头围满了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况,她低忖一句。
不料这个说法,很快便被陆天辉驳了。
“不是。”
“那是什么?”苏清颜好奇的问道。
她感觉这男人,好似什么都知道一般。
陆天辉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才淡淡的开了口,语气笃定,“里头的人都不惊慌,大多是瞧热闹的,还有人脸上带着笑意,定不会是人出事了,只可能是牛。。”牛?
“若你猜错了怎么着?”苏清颜想借机给他下套。
然而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一声痛呼,“大黄!”
是苏狗蛋的声音!
他刚刚是一路跑回来的,所以现在气息还有些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听到这动静,苏清颜也来不及和陆天辉论道了,赶紧用力的拨开前头的人,进了院中。
院里头,偌大的老黄牛被架在铁架上,颈部已经被割开,血突突的流。
而苏狗蛋也不顾那牛身上的脏污,直接扑在牛身上,涕泪横流,那悲怆的神情,苏清颜和陆天辉瞧见了都有些伤心。
“村长,狗蛋在这,我不好下刀啊。”旁边的屠户瞧着这场面,一脸为难的看着村长。
村长闻言,一脸威严的看着苏狗蛋。
“狗蛋,赶紧起来,你这牛不是我们故意杀死的,它年纪大了,今日拉着村里的乡亲们去镇上,回来的路上还没到村口,就咽了气,还是大家伙儿帮忙抬回来的,现今正好将它的肉拿来吃了,犒劳一下大家伙,你且莫拦着了!”
苏狗蛋听到这话,委屈的一抹眼泪。
他手上沾染的牛血,还在面上划下了三道血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道,“叔,既然大黄是累死的,便让他完完整整的走吧,这么些年来他也帮咱家干了不少活,我去把他好好安葬了。”
这话一出,不等村长开口,旁边便有人嚷嚷开来了。
“苏狗蛋,你开什么玩笑呢,你这大黄牛在那坳上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了,还是我们村里的人七手八脚帮忙抬回来的,十几里路呢,现在这牛不杀来吃了,要埋掉,你脑子是进水了吗?”
有人当出头鸟说这话,议论声便也大了起来。
村长瞧着一院子的人都叽叽喳喳的,便做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