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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吴笛
    金公子感觉胸中有块垒。

    人家是不吐不快,他是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就只能往下咽,咽的费劲就顺了一口茶。

    然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身份非凡,此次行走江湖是另有原因。

    而对于江湖上的侠客高手,他倾慕已久。

    之所以迎上前来,跟江然他们凑,也是因为刚才家中老奴跟他说,江然是一位顶尖的大高手。

    这才起了折节下交之心。

    结果,说了半天,每一句话都让人给堵回来。

    心头郁郁,简直不能自抑。

    愤愤然间,就要起身。

    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江然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金公子一愣,心头顿时泛起思绪,难道他终于看出本公子卓尔不凡,起了结交之心了?

    当即正襟危坐,还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丝。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要开口,就听江然说道:

    “你喝的茶,是我买的。”

    “……”

    去他的大高手!!

    金公子脸都给气白了。

    什么高手这般小气巴拉的?这么小气巴拉的,又能是什么高手?

    他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对江然怒目而视。

    江然诧异:

    “喝了我的茶,还想打我?”

    唐画意和叶惊雪都幽幽的看着他,好似也是大开眼界。

    金公子沉吟一下,愤愤然的坐了下来:

    “本公子喝了你买的茶,大不了赔你一壶就是!”

    “我这茶可贵。”

    江然淡淡开口。

    金公子差点气笑了:

    “你这茶,不也是从掌柜的那边买来的吗?

    “能有多贵?”

    “一百两银子。”

    江然随口说道。

    金公子一呆,继而大怒:

    “你这是漫天要价。”

    “不给就算了。”

    江然叹了口气:“哎,世道艰难啊……贵家公子喝茶不给银子,我等厮混江湖的粗鄙之人,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

    金公子听他喊得可怜,声音还越来越大,当即脸色一红,连忙左右探头发现已经有人隐隐约约的朝着这边看。

    当即对那老奴伸手,老奴无奈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金公子接过来之后,看都不看一眼,就往江然跟前塞:

    “快快快,快别说了,本公子给钱还不成吗?”

    江然微微一笑,随手接过了那银票,瞥了一眼之后,眉头便是一挑。

    再抬头,正好跟那金公子的老奴目光对上。

    这老奴眸光之中略带笑意,也有一些警告。

    江然哑然一笑,随手将这银票塞进了袖袋里,伸手一推,将那壶茶推到了那金公子的跟前:

    “这个是你的了……小二哥,再来一壶。”

    “好嘞。”

    小二哥当即答应了一声,很快就又给江然端来了一壶。

    正要倒茶,那金公子就已经给江然倒了一杯:

    “喝我的,我这个贵。”

    唐画意差点乐出声来。

    叶惊雪也抿了抿嘴角,实在是这位金公子的话,难以让人反驳。

    一百两银子一壶,这茶确实贵。

    见江然没有拦着他,金公子这才一笑,给江然倒了茶,再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上。

    而是越过了自己,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金公子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看到两个人正走进了另外一家茶肆。

    这两人一个是年轻的公子,满脸笑意,好似看什么都很新奇。

    另外一个则是有些年纪的女子,容貌美艳,一身黑衣平添端庄。

    只是她的面色冷的吓人。

    尤其是看着身边男子的时候,好似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一般,透着那么一股子深仇大恨。

    金公子顿时感觉这两个人也很有意思。

    回头看江然:

    “你认识他们?”

    “有过……几面之缘。”

    江然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女子江然是认识的,左道庄的吴娘子。

    落日坪一役之中,吴娘子和金三鼎这两个老熟人都参战了,金三鼎落入了自己的手里,而这吴娘子,却是被一个年轻人给掳走了。

    此后再无音讯,却没想到,又在这锦阳府见到了。

    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当时掳走她的那个。

    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

    “这么说来,是熟人了?”

    金公子闻言一笑:

    “我去打个招呼。”

    “?”

    江然呆了呆,且不说他和吴娘子熟不熟,纵然是熟,打招呼这事轮得到你了?

    可不等他开口,金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然后跟在他身后的这群人,就呼啦一声,全都跟了上去。

    这伙人人多势众,看向周围的眼神全都是警惕之色,大有看谁都不像好人的意思,却又偏偏任由这年轻人肆意妄为。

    江然重新把那银票取了出来。

    唐画意和叶惊雪顺势看去,就见叶惊雪眼神有些迷茫,唐画意则是一笑:

    “果然是皇家印记,也只有皇室之人会这般肆无忌惮吧?”

    “皇室之人到了民间,自然是肆无忌惮。”

    江然随手把这银票又给塞了回去:

    “不过,他出现在这锦阳府,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天上阙要引青国攻打锦阳府,这是泼天的大事。

    偏偏本应该在京城之中的金蝉皇室又出现在了这边陲之地……

    要说是巧合,未免难以取信于人。

    可要说是有意为之,光是凭借这人,又能改变什么局势不成?

    心中这般泛起念头,就见那年轻人已经来到了吴娘子他们跟前。

    距离太远,江然也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看他和另外一个年轻人谈笑甚欢,似乎一见如故。

    再见金公子伸手做引,指向了江然这边。

    吴娘子和江然四目以对,整个人就是一颤,与此同时,和她同行的年轻人已经站起身来,想要朝着江然这边过来。

    吴娘子有些不情不愿,最后被那年轻人拖拽着带了过来。

    “本公子把你的朋友给带来了。”

    金公子好似想要讨赏一般。

    江然瞥了他一眼,才将目光落在了吴娘子的身上:

    “好久不见。”

    吴娘子看着他,眼神里只有绝望。

    末了深吸了口气:

    “金三鼎呢?”

    “死了。”

    江然轻声开口:“已经死了很久了……”

    金公子听到这两句话,眼珠子就瞪的溜圆,看这架势,不像是有交情,倒像是有仇啊。

    吴娘子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了起来:

    “谁杀了他?”

    “我啊。”

    江然一笑:

    “他毕竟执剑司榜上有名,落入我的手中,焉有活命的道理?”

    其实如果单纯只是拿着金三鼎换赏银的话,他也不是非死不可。

    只可惜,他知道了江然身怀焦尾之事。

    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死了。

    至少在那个当口,尚未发生东郡府以及孟家的那些事情,焦尾还是得多做隐藏,多了金三鼎这么一张嘴,于时局不利。

    因此,他只有死路一条。

    吴娘子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临终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说过。”

    江然点了点头:

    “他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并且确定你的安危。”

    吴娘子的情绪瞬间上涌,两只手都微微颤抖,眼睛紧忙闭上,却又止不住眼泪落下。

    待等这一波无法抑制的情绪过去之后,她这才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江然:

    “你没找!!”

    “我和他之间,是敌非友,我和你之间,不也同样如此?

    “他的性命都是我取走的,我又岂会听他的话去找你?”

    江然一笑:“不过现如今看来,吴娘子倒是过得还不错,金公子既然请你们过来,那便坐下喝一杯茶吧。”

    吴娘子有心不坐,结果就被身边的年轻人在肩膀上按了一把。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坐在了凳子上。

    吴娘子怒目回头:

    “你!!”

    年轻人理都不理她,便坐在了她的身边,对江然笑道:

    “落日坪上的时候,我见过你。”

    江然点了点头:

    “还没请教?”

    “吴笛!”

    年轻人抱拳拱手。

    江然一愣,这才干巴巴的笑了笑:

    “兄台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只怕多有不便。”

    吴笛挠了挠头:

    “是这个道理,所以平日里我也不敢自报姓名。

    “其实这个名字还是我后来给自己取得……家乡的名字在这边用,属实不便。”

    “哦?”

    江然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笛族?”

    吴笛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

    “很明显吗?”

    “外表不明显……”

    江然摇了摇头:

    “就是名字有点明显。”

    “……看来真得改个名字了。”

    吴笛低声说道。

    金公子听的一脸莫名,正要开口询问,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抬头,却是自家的老奴出手,将自己拽到了他身后。

    再看周围,就发现周围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更有甚者,握着刀的手,都在隐隐颤抖。

    金公子呆了呆,把脑袋从那老奴的肩膀边上探了出来:

    “笛族是什么族?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必紧张,不必紧张。”

    吴笛则连忙摆手:

    “江湖上对我笛族误解太多,其实我笛族没有大家想象的那般可怕。”

    只是他这话效果并不好。

    为首那老奴不仅仅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下警惕,反而更加担忧。

    沉吟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我家公子不知深浅,方才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少侠见谅。

    “若是少侠在我家公子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也请高抬贵手。”

    “没有啊。”

    吴笛摇了摇头:

    “我和金公子一见如故,而且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没事在他身上施展什么手段?”

    金公子也连连点头:

    “就是,我们两个……”

    只是话音至此,他的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黑气。

    倏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两眼一闭翻身就倒。

    那老奴瞬间双目圆瞪,口中怒喝一声:

    “拿下!!!”

    身后众人虽惊不乱,呛啷啷刀兵出鞘,直取吴笛。

    吴笛也蒙了,他过来除了是因为金公子热情非常,让他心生好感之外,也是因为他在落日坪上的时候,曾经见过江然。

    知道这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想要过来结交一番……

    因此,他从未在这金公子的身上施展什么手段,他根本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

    谁能想到这金公子这么不讲究,说吐血就吐血,说昏迷就昏迷。

    眼看着刀兵到了跟前,吴笛也不能束手待毙,当即只好出手反抗。

    那老奴则双手抱着金公子,手忙脚乱的查看情况,然而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处于被围攻之中的吴笛身上。

    虽然看的出来,吴笛出手很是克制,可一旦金公子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就是泼天的大事。

    因此这老奴也不敢放松,沉声开口:

    “这位少侠,我家公子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有失。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还请如实道来,否则的话,可莫要怪老朽不客气了!!”

    他开始的时候还能够勉强沉稳,说到后来,语气急切之中,还带着一丝尖锐。

    江然和唐画意叶惊雪等人对视一眼。

    都是若有所思。

    而与此同时,董青城,李修无等人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各自抱着胳膊在那看热闹。

    江湖是非,最好莫要轻易沾染。

    就算是想要路见不平,至少也得弄清楚前因后果。

    吴笛很是无语:

    “这件事情,真不是在下做的……

    “这……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你们切莫动手了,否则的话,我也留不住情面了!”

    “你敢!?”

    那老奴言说至此,也是乱了分寸,伸手将那金公子安置在一旁,身形一晃便已经自人群之中穿梭而过。

    眨眼就到了吴笛跟前。

    双臂一展,一股股罡风将周遭的桌椅尽数卷飞,紧跟着两掌凌空一转,顺势送出。

    吴笛听到这风声不对,哪里还敢相让?

    内息运转之间,在场众人都好似听到了某些异虫鸣叫之声。

    旁人听到这声音倒是无妨,吴娘子却发出了一声闷哼,嘴角当即便有鲜血渗出。

    说迟实快,吴笛两掌尽出,已经跟那老奴的双掌碰在了一处。

    轰隆隆!!!

    两人罡气激荡,周遭三丈范围之内,爆裂之声不绝于耳。

    茶肆算是倒了血霉,整个彻底坍塌,周围的桌子被这两个人的罡风直接搅碎。

    更有一些上面还浮现了一抹青意。

    吴笛环顾周遭,面色难看,禁不住喊了一句:

    “我内息有毒,泛青之物,皆不可触……噗!!”

    一句话说到最后,到底是泄了内息,被那老奴内力有机可趁,破开了经脉受了内伤。

    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整个人更是萎靡。

    想强打精神顿足还手,却又哪里能够?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这口气泄了之后,那老奴的内息正是源源不断逞凶之时,他想要再重整旗鼓,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便只能被那老奴内息压迫,将他整个人推的不住后退。

    两人所过之处,不断有爆响传出。

    如此退了足足七八丈远,那老奴怒声喝道:

    “还不快说,你到底在我家公子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

    “我……我没有……”

    吴笛咬牙切齿,坚决否认。

    “好!!”

    那老奴眼见于此,足下一顿,两掌力道一变,直接将吴笛震飞出去。

    吴笛身形跌落地上,想要爬起也是无力。

    那老奴却不管这些,飞身一步上前,正要拿住这年轻人的咽喉。

    斜刺里便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扣就抓住了他的腕子,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有点看不下去了……

    “老人家行事未免有些太过武断?”

    那老奴顺势抬头看去,出手之人正是江然。

    老奴眉头微蹙:

    “少侠有话教我?”

    “不敢。”

    江然轻轻摇头:

    “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另有蹊跷。

    “我和这吴笛可以算得上是初见,却也看得出来,此人心性纯净,虽然修的是毒功,却不愿意轻易伤人。

    “他能够在和你交手的关键之时,开声免得旁人受他内息之中的毒物所害。

    “又岂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下这狠手?

    “你与其交手应该明白,他内功或许稍逊你一筹,然而其人武功另辟蹊径,真的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倘若他不开口说那一句话,你想要拿下他,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那老奴眉头紧锁:

    “怕只怕此番情由,皆有算计藏心!”

    江然点了点头:

    “可另有一问……如果他当真处心积虑,想要杀你家公子,又何必让这毒当场发出。

    “世人皆知……”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面如金纸的金公子一眼,感觉这话说的有点过了,便小心措辞:

    “你我都知道,笛族擅蛊,手段出神入化。

    “他想要杀人的话,完全可以今日下蛊三年之后再让这蛊毒爆发。

    “何必将自己置身于这凶险之境?

    “因此,依在下看,老人家还是手下留情的好。

    “万一你家公子的毒,不是他下的……说不得就得由他来救命。”

    其他的姑且罢了,最后一句话入耳之后,这老奴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

    江然轻笑:

    “你可得思量好了,你家公子只怕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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