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一眼就看出来了, 匆匆而过的林骁虽然还穿着一身红衣,可却不是之前那一身精致的喜袍了,而只是一件便装。想也知道,该是人进了新房,梳洗沐浴过后又被人惊动了。
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啊, 一辈子一次的大事, 想想真是……
夏晗来不及为少将军掬一把同情泪, 就先走到了林赟身边,她瞧了瞧这似醉非醉的人, 试探着还是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把大哥从洞房里都惊动出来了?”
林赟眨了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脑袋,竟真与她说了:“好似, 有朝廷军报传来。”
话音落下,她的耳朵就被人不轻不重的拧住了, 夏晗幽幽的声音随之传来:“你之前都是在装醉?!”装醉占点便宜就算了, 反正人都嫁给她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之前那般折腾人又算是怎么回事?她都没醉, 就不能自己老老实实的走回来吗?!
林赟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复又放软下来,回头可怜巴巴的冲着夏晗说道:“我没有, 我真醉了。”说完顿了顿, 又正了神色不在这事上纠缠:“我得去前面看看, 许是出事了。”
夏晗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 更何况朝廷的军报大半夜传来本就不同寻常,于是也不再胡闹,直接松手放人了。结果“逃过一劫”的林赟腿一迈,方向又歪了不说,还险些跌倒。幸而夏晗就在身边,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扶住了,然后目光怪异的看着她:“你真醉了?”
林赟忙不迭的点头,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感觉说真话都没人信了——这一回林赟真不是装醉,只是有之前的诸多变故在前,所以哪怕是醉了她潜意识里也保持着三分警惕。这才在外间出现异动时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可那残存的警惕能够做到的,也仅止于此了。
夏晗无奈的看着这个醉鬼,先把人拖进屋里灌了两杯茶解酒,又给用凉水给她擦了把脸,这才让醉得迷糊的人稍稍清醒了些。她便问:“能走了吗?”
林赟点头,迈开步子却仍旧不走直道,这一回甚至真撞门框上了!
夏晗都想说让她别去了,就这醉醺醺的模样去了前面又能帮上什么忙?可想想这话还是没出口,毕竟林赟也是将军府中一员,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是她能够轻易置喙的。于是到嘴边的话就一转,说道:“算了,还是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于是没出息的醉鬼林赟最后还是被媳妇扶到前厅去的,而这一耽搁显然也耽搁了许多事。至少等两人赶到前厅时,喜宴早散了,林将军父子也早不在了前厅。
两人寻了一圈儿,这才找到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林夫人,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北疆告急了!
林赟是喝醉了,可脑子晕乎也不代表她傻了,便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北,北疆?可咱们如今都在信州了,将军府也是镇守信州的,北疆告急关咱们什么事?!”
倒是夏晗,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了眼眸问道:“可是此番北疆出了变故?”
林夫人闻言立刻看向了夏晗,她的目光略显锐利,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惊诧于夏晗的敏锐——确实,北疆距离信州一西一北,相距何止千里,那边的军报无论如何都不该送到信州来的。可军报还是送来了,这便证明北疆的战事不止出了问题,而且是大到需要信州支援的问题!
许是她锐利的目光刺激了头脑不清醒的醉鬼,林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林赟晃身挡在了夏晗面前。她也不说话,只倔强又防备的盯着自家亲娘,就足够把林夫人气得差点儿撸袖子。
林赟偏还不知,最后还是夏晗将她扯了回来,讪讪的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被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闺女气得不行,可在这当口也没那闲心与她个醉鬼纠缠,便丢下一句:“十余日前的军报了,如今想必北宸关都要破了。”然后便匆匆走了。
北宸关乃是北疆最后一道关隘,若是北宸关破,之后便是一片坦荡平原,再没有天险地利可以阻止胡族南下的铁蹄。甚至于胡兵穿过北宸关后若是长驱直入,只需日夜奔驰五日,便能直捣京师兵临城下!
林赟将门出身,即便少读诗书也不可能不知道北宸关的重要性,夏晗就更不必说了。因此在听到林夫人的话后,两人皆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林赟觉得最后的那点儿酒意都被吓醒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晗,喃喃道:“北宸关怎么可能会破?!”
确实,北宸关有天险之利,又是北疆最后一道屏障素有大军驻守,轻易根本是不可能被攻破的。至少立朝至今二百年,北宸关被破也只发生过一回,当时的惨况流传至今依旧是满目鲜血,普通人根本不敢想象北宸关再次被攻破会有什么后果。
夏晗却想到如今朝中的乱局,连远在信州的将军府都被牵连了,这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看了眼犹自不可置信的林赟,她低声说一句:“再坚固的关隘,也耐不住内里的破坏。”
林赟陡然明白过来,可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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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未写,可林夫人说北宸关会破,当然也不是信口雌黄。她作为曾经征战沙场的女将,对于战争的意识与目光是永远都不会丢下的,所以军报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她在脑海中勾勒出战争的轮廓了。
北疆破了,而且破得太快,数十万大军驻扎,却是在短短半月内连失七城外加两处关隘——这样的战败都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战败能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一溃千里!
可这样的溃败正常吗?当然是不正常的。尤其林将军父子也曾驻守北疆,对于北疆的布防心中也是有数的,除非有人里应外合,否则就算是把布防图交给胡族,城破的速度都不可能这么快!
林骁只要想到那些胡人在北疆烧杀抢掠的做派,再想想他们如今攻破北疆入了中原腹地,就感觉心里又一把火烧了起来。他甚至顾不得今日是自己的新婚之夜,便咬紧了牙关,向父亲抱拳请命道:“父亲,孩儿请往北疆一战!”
林将军闻言却横了他一眼,气道:“现在还去什么北疆?北疆都破了!”
林骁却将拳头捏得死紧,忍不住怒气冲冲道:“那些皇子王孙,真将百姓当蝼蚁吗?!北宸关破了,京城危矣,他们倒是知道问咱们调兵,可沿途那些百姓呢?这又要死多少人?就为了争权夺利,他们就敢引狼入室!”说完咬牙,转身愤愤道:“我不想去京城。”
今夜送来的与其说是北疆的军报,不如说是勤王的命令。只不知是不是京中的老皇帝也出了变故,所以送来的不是圣旨,反倒不知是哪位皇子送来的,似是而非的命令。
林将军看过了,那军报不是假的,也能想见京中此刻的危急,然而这一封军报送到手里,去与不去便成了问题——他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手中亦有数万兵马,可无召入京便是谋逆大罪。哪怕他最后能驱逐胡兵,解了京城危急,可只要上位者一句话,他与他的将士就仍是有罪的。
此一去,没有圣旨风险太大。可不去的话,林家忠君爱国又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更何况他们也不能放任胡人在京畿腹地烧杀抢掠啊!
林将军一时也有些为难,可看着儿子难得赌气的侧脸,却又觉得不能不去了。他站在原地踱步,心里盘算了片刻后说道:“胡族号称十万大军南下,且不提有无虚报,一路攻略的城池都需派兵驻守,尤其北宸关更不能放松,等分兵到了京城,余下人马恐不会超过五万。”
林骁没有搭话,仍旧是侧对着林将军的,可父亲说的话他却也是听着的。
林将军便又道:“京郊大营里便有五万大军驻守,城内还有骁骑营和羽林卫,这些兵马守城本是够的。可若是京中亦有那通敌之人里应外合,京城便难守住了……”
林骁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京中那些皇子都是傻子吗,怎么会连京城都拱手让人?!”
林将军闻言,却是讳莫如深的瞧了他一眼——要他说,如果京城真的城破,那么里通外国的恐怕就不是哪位皇子了,毕竟他们真的不会蠢到把饿狼放进自己家里,那跟自掘根基有什么区别?相反倒是一些原本没有登位可能的人,才更该用这等手段扫清障碍。
而原本没有登位可能的人,比如宗室,再比如权臣,最后才是那些不得志的皇子。可比起前两者,后者似乎也没有资本闹出如今的动静。
不过现在讨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林将军觉得京中接到北疆战报之后便不可能再无防备,所以守一时大概是没问题的,至于能守多久就要看那幕后之人是谁,以及他的手段了。
林将军不提这些,只道:“骁儿,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这封战报在路上走了十天,如果你没有迎娶羌人族长的女儿,甚至如果你们都没有脱险,那现在又该是什么光景?”
那当然是羌人围城,驻军也因为少将军与主将接连出事而人心惶惶,信州便该是乱成一团的,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平和的场面。
那么他们还会有余力去京城勤王吗?别说没有圣旨,就算是有圣旨,战乱之中收不收得到是一回事,收到之后自顾不暇的信州又哪里还有兵马分去京城?
而从信州调兵到京城,走官道急行军只需十日,若是走险道抄近路,甚至还能将这个时间再缩短两天!所以别看信州距离京城挺远,这五万驻军却是京中能够最快调集到的大批兵马了,其他州府的驻兵三五千的凑在一起,根本就成不了什么事。
林骁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想通其中关节,这时候便只觉得那站在幕后害了他们兄妹的,多半就是此番通敌的卖国贼了!他越发恨得牙痒,终于有了勤王的动力,便问林将军道:“此时调兵没有圣旨也没有虎符,多为不妥。阿爹以为当如何?”
林将军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成算,反问林骁:“如果去请你岳丈出兵,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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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骁(……):洞房花烛夜跑去请老丈人出兵?我觉得他会先想打死我!
林赟(拍肩):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哥,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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