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是景止和行止的五周岁生日,莫南槿常想时间过得真快,见证在孩子身上又格外明显,好像就在昨天,还抱在襁褓中嗷嗷待哺,一转眼已经是能跑能跳能撒娇了。
而这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竟然是自己以男子之身亲自孕育的,现在想想,都觉得很神奇,这个身体能怀孕生子,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是父王告诉他的。
上古遗族,月遗,族中之人与生俱来,皆是身带莲花印记,无论男女都能孕育子嗣。
若是女子身上则为银莲,若为男子则是火莲。莲生九瓣,莲花印记从一瓣到九瓣,分别称为一月莲到九月莲,一到三月莲印记是出现在额间眉心,四月莲一般是胸口,五月莲在腰际,六月莲在大腿内侧,七月莲是在脚心,八月和九月莲是不显的,所以也称为隐莲。隐莲也不是永远不会显现出来,隐莲在出生后一年之内是显现的,周岁过后就消失不见,承下一方会在初夜盛开,自身孕育子嗣后永不消失,若身带八月和九月莲的男子一生未自己孕育子嗣,外人是很那察觉他们是月遗族人的。
族里普遍认知是,莲瓣越多,资质越好,孕育的能力就越强,除了一到三莲瓣是在额心比较容易辨认外,其余的非亲近之人难以看到,可月遗族人有他独特的办法,就是高阶的月莲可以认出低阶月莲,这可能就是普遍认为莲瓣越多资质越好的原因之一吧,月遗族中各月莲的数量是随着莲瓣数量的增加而递减的,到了九月莲就稀缺到屈指可数了,在族里历来受人尊崇。
九月莲中火莲是可以认出银莲的,两个火莲之间是否能互相认出,这就是个人资质的问题了,至今没有具体的说法。虽说月遗族人无论男女皆可成孕,但下五月的火莲孕育子嗣是比较困难的,至于银莲女子则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男女皆能有孕的原因,月遗一族历来地位卑贱,备受世人歧视,沦为娼妓优伶的大有人在,即使那些出身清白的,很多国家也有明文规定,月遗女子不得为正妻,男子甚至终生都不得婚娶,一旦发现男子有孕,即刻火刑处置。
他对月遗一族抱有同情,但因没有什么接触,所以并没有任何归属感,他身上是九月火莲,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知道他是月遗族人呢,除了他的父王和母亲,还有那个生身之人。而他是权倾宁国的容王府的嫡长子,即使将来不娶公主,也会是另一个女子,反正不会是他嫁人。
千算万算,都抵不过天意。
当初知道有孕时,真的完全不能接受。后来听人劝解,勉强将孩子生下来,自己身子亏损厉害,两个孩子双生早产,刚出生时才四斤多一点,皮肤红红皱皱的,身子瘦瘦小小的,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就会缩在他怀里哭,声音也不大,像两只病弱的小猫,他那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他是孩子在世上所有的依靠,既然选择将他们带到这世间,就有责任好好疼爱他们,抚养他们长大。
总算这些年没有白忙活,家里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大富大贵,但胜在平安稳定,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活泼机灵,白白胖胖的,一点也看不出刚出生时病弱的样子,这就是一个做父亲的最大安慰了。
孩子年纪小,不行做寿那一套,免得折了寿数,莫南槿也没想大操大办的,前些日子,遇上刚回南山镇的孩子奶娘一家人了,他们也问起此事,他就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一起吃顿便饭。
渔阳早就给两个孩子裁了一身精细棉布的新衣,杏仁白的对襟海棠花盘扣小上衣,湖蓝色的小裤子,为了应景,还特地绑了两条玫瑰红的发带,明月直笑说不认识的,只道是那庙里菩萨跟前的两个小仙童跑出来了。
“爹爹,这根豆角可以摘吗?”屋后的小菜园长势不错,黄瓜,豆角,葫芦,苦瓜早些时候都已经用木头搭好了架子,油绿的豆角,顶花带刺的黄瓜,番茄和辣椒红得透亮,冬瓜和南瓜个头也不小了。
“这根还有些嫩,摘旁边那根颜色浅些的。”
大人忙活着来菜地摘菜,小家伙也颠颠儿地跟来帮忙,今天过来吃饭的人多,不算孩子,也有七八口子。
“爹爹,摘那个最大的葫芦。”行止胖乎乎的小手,遥遥一指。
莫南槿看那个葫芦,肚子鼓鼓的,有小西瓜大小了,就笑道:“那个已经很老了,我们以后留着做水瓢,葫芦要摘个头小点的做菜才好吃。”
“少爷你这边怎么样了?我这里有芹菜,韭菜和香菜,莴笋也挖了五六棵了。”经过一个夏天的暴晒,小莫的脸明显的黑了,一开口只有牙齿雪白雪白的,人倒是显得精壮不少。
“小莫叔叔,你看我的也有很多了。”
“小少爷也好能干。”景止的小篮子全是茄子和豆角。
莫南槿的篮子也满了,冬瓜只能抱在怀里,明庭去街上买肉了,看看这些东西也差不多了。
回家的时候,孩子奶娘一家已经过来了,渔阳正招待着说闲话。
“夏婆婆,王妈妈。”
“景止,行止啊,快让婆婆看看,哎呀,媳妇儿,你看,这快两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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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娘,比咱走的时候高了一大截呢。”这个是孩子的奶娘王氏,是夏婆婆的儿媳妇,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眼和顺,一身干净的蓝布衣裙,发上别了一只木簪子,整个人都非常的素净。
当年来南山镇的时候,两个孩子那么小,没人喂奶是不行的,这个王氏还是孙大娘一家帮着找的。
夏婆婆的独子叫做夏都,人生的高大粗壮,在县城里的镖局跑江湖,与这王氏成亲后,原先还有些小夫妻的恩爱,但在王氏接连生了三个女孩后,心里就有了抱怨。在外面找了个青楼相好的,一年到头极少回家,王氏好不容易再次怀孕,结果第四个还是女娃的时候,夏都过年过节也不回来了,替那个青楼女子赎了身,在昭阳县城置办了宅子,过起了只有两个人的小日子。
这一家彻底没了银钱来路,只靠着王氏帮人缝制些衣衫过活,当时孙大娘就说,这人命苦,但年轻本分,身上没病没灾的,又正好是月子里,稍微补补,奶水就很足,莫南槿看过人之后,也觉得不错,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夏婆婆稀罕男孩子,一听说奶的是两个男娃娃,就很赞成,有钱赚不说,还能沾沾喜气。
夏都和那个青楼女子在一起后,一直也没个一儿半女,前两年终于把撂在乡下不管的老娘媳妇和闺女想起来了,一并接到了县城去住。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来了,这种事情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婶子,嫂子,别站着了,快坐。”莫南槿将菜篮子交给小莫,洗了把手,过来招呼,“景止,带着弟弟妹妹,去和小姐姐们玩吧。”王氏的四个闺女也一起来了。
“槿哥儿还和我们客气,我一向是拿这俩孩子当我的亲孙子一样,这两年没见,天天在家念叨着呢。”夏婆婆言语之间,比当年看着还热络几分,联想到这些日子镇上的传言,莫南槿也不觉得奇怪,夏婆婆这个人,怎么说呢,人并不坏,可能早些年自己一手拉拔孩子太辛苦,多少就有些趋炎附势,爱贪图小便宜。
“少爷,夫人,夏当家的和他家二夫人来了。”明庭提着一些肉从前院过来。
“那是谁啊?”渔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顺嘴问了这么一句,但转而一想就明白了。
“渔阳妹妹,家里还有事,我们就是来看看这两个孩子,现在人也看完了,我们也该走了。”王氏脸色不好,主动开口。
“嫂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刚才还答应我说好好聚聚呢,怎么这会子突然就有事了,夏大哥和二夫人过来,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情,也不多费工夫。”渔阳是很看不惯夏都那样的人,但为了王氏少不得今天要忍让一番了。
莫南槿也在一旁劝说,夏婆婆也笑说:“小荷她娘,家里的那点事也不急在这一时,槿哥儿和他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咱今天就留下吧。”
“可是娘……”王氏欲言又止,千红那个脾气,肯定是招惹是非的,平日里在家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到别人家,丢不起这人。
“嫂子,别可是了,走,和我到前院招呼一下夏大哥和二夫人。”
夏婆婆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还没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来的说话声音,“你看这乡下破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喝没喝的,连个唱堂会的都没有,今天更好了,家里连个做饭的都没有,来给四五岁的小娃子过寿辰,你们家是成心想饿死我是不是?我今天还就是在这家不走了,看他们家做什么好东西,勾得你们老的小的,都走不动了。”
夏婆婆一脸尴尬,看看身边的渔阳,干笑两声,抢先推开门,说道“千红,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懂不懂一点礼数啊?”
“我就是一青楼窑姐儿,要什么礼数?也不看看你们是个什么人家,还动不动就礼数礼数?”
“千红,你少说两句,娘,你也别说她了,你也是的,你自己来吃个寿宴也就罢了,好歹留个人在家做饭啊,我和千红一回家,冷锅冷灶的。”
渔阳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膈应到不行,反观王氏,一脸平淡,好像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渔阳妹妹,让你看笑话了。”
这事情,渔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拍拍她的手,进屋招呼人,夏都还好,知道莫家在南山镇也是有名有号的人家,并不敢太过放肆,偏那千红是个半点事儿不过心的,摆明了就是要在这里耍赖吃白饭,估计是看乡下地方,没人能拿她怎么样,看得渔阳心里一阵冷笑。
留下他们婆媳吵闹,渔阳带着王氏回了后院,厨房里已经传来芝麻的香气。
“黑芝麻糊好了,嫂子去喊孩子们过来一起吃。”
王氏笑应了。
“怎么了?让你受气了?”在一起三年多了,渔阳的些微情绪变化,莫南槿还是能看出来的。
“简直是无赖。”她就没见人这么犯浑的。
“别气了,我去将他们打出去?”莫南槿逗她。
渔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一下子笑出声来,阻止道:“别去,我没生气,开口赶人,咱家管不起饭一样,要走,也要让她自己走。”
“你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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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看我的。”渔阳悄悄的扬扬眉毛。
王氏看着那两人低声说笑的恩爱样子,眼底止不住的羡慕起来。
“大家快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渔阳端着一个小瓷盆出来,浓郁的芝麻香气不断飘散出来。明月将碗筷和勺子依次摆好。
“今天景止和行止是小寿星,我要先给小寿星们盛一碗,这一碗是景止的,这一碗是行止的,小心烫。”渔阳每碗都小口的吹吹再递给他们,明净的容颜上是满满的关爱,不得不说这些年渔阳真的是扮演了一个好母亲的角色,孩子的衣食住行,她都细心打理,面面俱到。有时候他也在想就这样一直相伴着走下去或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怕委屈了渔阳。
王氏和孩子们都有了,渔阳对明月道:“差点忘了,明月,去把厨房里我特意留下的那些,端给二夫人……尝尝。”
明月面带不解,明明都盛出来了,只剩下一点锅底了。
渔阳拍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明月的眉毛立刻舒展开来,“是,小姐,我这就去。”
莫南槿暗笑,果然不愧是多年的主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没过多久,明月就一路小跑的回来了,面色很焦急,“小姐,我做错事了,我不小心将剩下的黑芝麻糊都倒在二夫人身上了。”
渔阳配合的板起脸,数落道:“让你做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让我怎么说啊。没把二夫人……烫伤吧?”
明月心想,应该没吧,那就是些刷锅水,不过那二夫人跳的还挺高的。
“谨哥儿媳妇,不关明月的事,都是千红乱发脾气。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夏婆婆从前院追过来,连忙为明月开解。
“今天看在婶子的面上,我就饶她一回。”渔阳有个台阶就下,一点不含糊。
*
“爹爹,娘,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景止的小脑袋从厨房的小窗户那探出来,眉眼弯弯,玫瑰红的发带在风中飘来荡去的。
渔阳将手边梨,草莓,桃子等水果切好,放在盘子里,看到他,就说道:“待会就知道了,乖了,先去玩。”
往年只有红鸡蛋和长寿面,今年莫南槿想做个简易的蛋糕应应景,太麻烦的他也不会做,去一品糕饼店里让人烘焙了一个蛋糕模子,他自己做了点奶油,再摆上各式的水果就成了。
今天的饭菜是莫南槿下厨,砂锅里焖的鲫鱼茄子煲,出锅的狮子头浇了一勺子红亮的汤汁,焖了两只大肘子,黄瓜拍段凉拌,苦瓜焯水,再加上各式夏令小炒,当然还有孩子们最爱糖醋小排。
最后是长寿面,猪骨,鸡骨,香菇出来的汤底,撇去杂质和白沫,清清亮亮的,长长的面条一根到底。
饭桌上,新奇的蛋糕最受孩子们的喜欢,临走的时候,王氏送给孩子们两只不错的狼毫笔和几盒点心。
“爹爹,小荷姐姐说她们是王妈妈生的小孩。”小荷是王氏的大女儿,他们一家还没搬走的时候,常来莫家走动。
“是啊,怎么了?”莫南槿给他们洗好脚,挨个抱到床上。
“那我们是爹爹生的小孩吗?”
莫南槿闻言,暗下一惊,谁对他们说了什么吗?
“景止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小荷姐姐是女孩子,长得像王妈妈,所以是王妈妈生的,我们是男孩子,长得像爹爹,所以是爹爹生的。”景止回答的理所当然。
“都是歪理。”莫南槿点点他们的小鼻子。
“好了,来盖上毯子,快睡吧。”尽管那是事实,但他没法亲口承认,不过孩子还小,这事也不急。
“爹爹,今天水果蛋糕很好吃。”
“喜欢的话,明年爹爹还做给你们吃,睡吧。”莫南槿侧着身子,轻轻拍打着两个孩子,哄他们入睡。
夜深人静了,莫南槿还没睡着,他庆幸南宫静深走了,否则遇上孩子的生日真是不好解释,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一起,他可没有分|身术,同时让其他的女子为他怀孕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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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来了,很厚的一章哦,谢谢收藏和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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