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林下第四次见到赵承汝,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仿佛天生就不会笑似的。在他进来之前卫林下正好言相劝太清,说一些后宫该以和为贵,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何必为这件事翻了脸,她即便不愿嫁进宫里但也要从父母之命云云,然后,太清很适时地掷翻了一个茶碗斥责卫林下只管自己丈夫的帝位全然不顾她们的姐妹情分,勉强她进这个人间牢狱。
卫林下默然无语间宫女进来回话了,说赵大人求见。
他来了,行了礼,卫林下还微微颔首还之以礼,太清靠在椅上头一歪“哼”了一声睁眼都不看她那个“爹”一眼。
卫林下命宫女奉上茶,陪着坐了会儿喝了两口茶,说不打扰他们父女二人说话便出了这宫门,她很想大步离开,但不能,只能端平了肩膀轻移脚步像平日一样。
深吸口气,看看天,天是蓝的,不会因为什么变成血红。
那天黄昏时分,当天空真的有些泛红时奚临轩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北军中候赵承汝携兵刃入宫意图不轨,按律当诛。第二道,赵贵妃意图以毒茶谋害皇后,虽阴错阳差毒死生父,但死罪难逃,赐三尺白绫。
又晚些时候,宫中的空气里都浮动着不安,奚临轩来陪卫林下用晚膳,顺便还带来了一个女官,那样板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没掩住她的风华。
“好浓一股腥味儿,让人怎么吃得下?”女官对着满桌精制菜肴皱眉,不屑。
“你不要着急,应允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奚临轩笑着说道。
“食言之事,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会。相较而言,你应该更怕我食言才对。”女官转头对着卫林下微微一笑,“沉璧,吃饭,吃饭。”
他们俩的对话弄得卫林下一头雾水,饭毕,奚临轩唤来丰收让他带这位女官去南内当值。
“你和太清有什么约定么?”人走了,卫林下问道。
“她要去找沉璃,而我只是让她去照顾太上皇一段时间。”奚临轩从容说道。
“照顾太上皇?你想让太清认祖归宗么?此时,恐怕有些不合时宜。”卫林下说道。
虽说作为宫妃的“赵贵妃”只有少数人见过她真面目,可一旦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这件事,即便是清白也会被传得不堪。
奚临轩握着茶杯目不转睛地看打转的茶叶。
“太上皇怎么会认叛臣之女?”嘴角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赵承汝从来都把她当成野孩子,把她放到后宫来不是为了巩固地位而是要让太上皇让皇室蒙羞,兄妹乱、伦,可他真的错怪了他夫人,那孩子千真万确是他的。当年,他夫人就在太清长大的道观里以死明志了,留下一封血书。”
卫林下双手紧握,抑制不住的颤,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微的抖:“那你,你让太清杀了他……”
她不是觉得赵承汝死的无辜,而是讶异奚临轩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之后还这样坦然的告诉她,太清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情同姐妹,他都知道,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这是为了太清好,与其作为叛臣之女被杀还不如居高临下地活着。沉……”
“奚秋水,你太过分了。”卫林下猛地起身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他告诉她,太清是太上皇当年荒唐事留下的孩子,所以她才与太清演这一出戏,可到头来,他不只骗了太清也骗了她。
以后,她如何面对太清?
这个宫廷如此可怕,才这短短的时间他们已经不能坦诚相待了么?那未来呢?会怎样?
“以后,你会明白的,沉璧,早些歇着,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奚临轩并未跟进来,只是隔着帘子,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
卫林下不语,心跳得很快,要跳出胸腔似的。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仿佛一直在宫里飘荡,经久不散。卫林下因这件事心里有了个小小的疙瘩,奚临轩又不肯痛快地给她一个解释,不过卫林下也未气多久,倒不是因为想开了,而是奚临轩的身体有些不容乐观,半夜里常听见他翻身时的喘息声,虽极力压抑着,可同床共枕多年怎么逃得过卫林下的耳朵。
“秋水?睡了吗?”躺下许久,卫林下竖着耳朵听奚临轩的动静。
没有回应。
卫林下小心爬起来,借着幔帐外柔和的烛光轻手轻脚解奚临轩的中衣,丰收说太医没两天就进宫来为他诊治,可为何这么久还不见起色?真是让她心慌。
领口刚刚解开,卫林下冷不防被扯得跌在那温暖的胸膛上,奚临轩笑眯眯睁着眼将她两手抓在心口:“当我还熟睡着,想做什么别客气。”
“嗯,不客气,可你攥着我的手我怎么能不客气的起来呢?”卫林下说道。
“礼尚往来,我先对你不客气之后你再来。”奚临轩翻个身,两人换了位置,借着这个机会卫林下从他领口往里望了望,居然还有一层白。
果然不对劲,这种天气穿两层中衣也太诡异了。
“凡事要讲先来后到。”卫林下索性不与他争,双臂环住他的腰身,缓缓地在他后背一动,她想,若是有伤定要包扎,那即便隔着两层中衣也该能感觉得到药布。
隔着衣衫,后背应该很光滑,卫林下的心悬得更高,如此说来是伤在身前,这哪一下都不是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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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讲什么先来后到,强者为大。”说着俯下身封住了卫林下还想说些什么的嘴。
卫林下却忽然咳了起来,双手瞬时挪到身前在奚临轩身上迅速摸了一遍,好像还是没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推开奚临轩,卫林下作势去喝水,顺便看了看摇床上的儿子,一边心里还犯着嘀咕,看来只有把他剥光了才能发现。回到床边,奚临轩单手拄腮向着她:“着凉了?怎么犯了咳嗽?”
“没事,嗓子忽然有点痒而已。困了,早点睡吧。”卫林下躺好,琢磨着奚临轩。
“这还怎么睡得着……”
“使劲睡。”
手臂环过她的腰把她带到一个怀抱里,面上是微凉的气息也不说话。
“这么拄着手臂不麻么?”卫林下问他。
“沉璧!”
“嗯?”
“没事,睡吧。”
这可怎么睡得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更让她心急。
这件事卫林下还没闹心完,那本该在南内当女官的太清又满面怒意的来了,进了宫门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男人也太过分了。”
卫林下气息一屏,只得低下头来掩饰一下,然后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怎么?他没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卫林下仍旧不解。
“没告诉你卫沉璃早两个月前就到京城来当官,然后与新任右相王龄有了矛盾又被奚临轩给贬去做一个什么青州镇军,就算燕王在他登基的时候有些摇摆不定,可终于也没有反对他呀,为何非要贬谪卫沉璃来回敬燕王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别的人我不敢说,卫沉璃对你这个妹妹可是绝对没有二心的。”太清说道。
卫林下觉得眼前都有点花了,这叫什么事?奚临轩到底都瞒了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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