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些嗜睡和倦怠,卫林下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害喜状况,这让卫林下多少有些欣慰,时常无人时轻抚着腹部对那尚未有知觉的孩子说话:“孩子,你也知道爹娘如今处境艰难所以才不想给娘添麻烦是不是?真是娘的好孩子。”
夏天快过去了,又要到草料丰足骠肥马壮的秋天了,这是战争的好时机却像一把悬在卫林下和奚临轩头上的利刃,一旦落下来可能就身首异处。
卫林下只是心疼自己腹中的胎儿,怕孩子还来不及看到这个世界的好山河好风光就离开,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的丈夫为了护他们周全已是心力憔悴,再添上这一件她于心不忍,于是每天便做出高兴的样子,一心一意盼着孩子的出生,还亲手缝制了婴孩的衣服鞋子。
肃杀的秋天在卫林下的提心吊胆中过去了,她的孩子仍在健康的成长着,就连宽大的偃朝衣裙也不能掩饰她隆起的肚子,奚临轩很是开心,只要在房里就会对着她的肚子和婴孩说话,完全一个慈父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平日里调戏卫林下时的不正经。这时候卫林下会觉得心安。
可惜,卫林下的心安也没有维持多久,初冬的时候,那个在府中角落沉寂的郡主临盆了,这本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一遭,可卫林下没想到,那位不得宠的郡主血崩难产,母子俱亡,奚临轩没有让卫林下去看那血淋淋的场景,匆匆上报不出两日便将郡主母子下葬了。这位影子一样的郡主最终也影子一样的消失了。
对这位轻视奚临轩又给他声誉抹黑的郡主卫林下并没有多少同情,可她的结局却让卫林下紧张起来,她怕,怕自己也在生产时死去,这种情绪日益增长令她有些夜不成寐。
“沉璧,怎么还不睡?”
“睡了,刚醒。”卫林下背对着奚临轩,不想让他看自己的脸,怕他看出什么。
“嗯,我问问孩儿。”奚临轩坐起来将头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儿子,来,告诉爹,你娘刚才睡着了么?什么?没睡啊,一直在想心事?哦?都好几天了?嗯,爹知道了,乖儿你睡吧。”
卫林下轻推开他:“哪有你这样做爹的,孩子正睡着呢。”
奚临轩躺好又将她抱在怀里仍旧轻拍着她的肚子:“卫沉璧,你做过坏事没有?”
“当然没有!呃,坑几次卫风致不算吧。”卫林下说道。
“当然不算。你都没有做过亏心事还瞎担心个什么劲儿?我们儿子有上天保佑着呢,你瞧,这个打仗时节都这么静悄悄,能有什么事,再说,咳咳,你这一身的肉也不能白长是不是?都攒着力气呢。”奚临轩劝说道。
卫林下捶他一下:“奚临轩,如果也是难产,你要孩子还是要我?”
“都要。”奚临轩想也没想说道。
“如果也像郡主那样呢……”卫林下又问道。
“那样啊,那我就去买几套新衣服,买许多的纸钱和纸房屋和奴仆,房屋要按东宫的样子,奴仆要按东宫的规格和人数,还要准备许多婴孩的玩具,还给你准备许多漂亮衣服,不缺什么了吧?”奚临轩问道。
卫林下闷着点点头:“很风光了。”
“傻瓜,缺啊,还缺一口大棺材,像我们这样身份的,要金丝楠木描龙绣凤的,棺材要大,起码要宽,否则我们一家三口躺在里头会很挤……”
“胡说什么!”卫林下没忍住踹了他小腿一脚又横了他一眼,“奚秋水,你胡说什么,虚真师傅说我能活到九十九,你怎么那么盼着我死?讨厌,不要跟我说话啊,我要睡觉了。”
转过脸,偷偷在枕头上蹭了蹭,蹭掉眼泪。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宽了心,卫林下安心待产,就连戎地的鹅毛大雪也让她觉得十分浪漫,大年刚过,卫林下快临产了,竟连躺都躺不下,奚临轩就每晚靠着床头抱着她一直小声跟她说话,在大年十五那天,不知何处的爆竹声吓得卫林下腹中的孩子开始不安起来,产婆说要大概要提前几天生了,折腾到了十六的凌晨孩子总算平安落地。
奚临轩要到产床边来,卫林下不许,非等婆子和宫女们为自己换了干净衣服又理了头发才让他近前。
“总算还争气省了一口棺材钱。”卫林下笑了笑,嘴唇有点疼。
奚临轩从袖中拿出丝帕为她擦了擦嘴唇:“嗯,还省了本宫殉葬。别傻笑了,产婆说一会儿……”然后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你出去,不许看。”卫林下红着脸推他。
奚临轩耸耸肩满脸又是不怀好意的笑小声说道:“又不是没看过,我比女儿吃的还早呢。”
“奚秋水,你给我出去。”卫林下恼了。
女儿的出生让卫林下暂时忘了悬在头上的那把刀,几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为了奶水好每天吃这种油腻不加盐的东西吃得她腻烦,可一看到女儿努力吸允的样子又很满足,下一顿吃起来油腻来还是很心甘情愿。
为了给女儿娶个好听的名字,卫林下每天逼着奚临轩翻经典查史书,然后再把他取的名字以各种理由否决掉,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粉妆玉琢的女儿。
女儿名字还未定卫林下还未出月子,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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