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蘅入宫已经有几日了。
而魏帝总是每日下了朝, 批不了几本折子, 就忍不住往燕来宫奔,由顾蘅陪着用过了午膳, 折回勤政殿处置几桩国事,傍晚时分,又忍不住去燕来宫。
然而, 夜幕一降, 他又得忍住了不在燕来宫中留宿。
因为他总是怕,很怕在顾蘅的面前露怯,从此之后, 被顾蘅瞧不起。那他的帝王脸面往哪里放?
于是, 顾蘅虽然入宫了, 却从未被临.幸过,这也算是一桩奇葩事了。
因为这样的奇葩事, 几日下来, 后宫中的风向又是有变,曾经不敢直视燕来宫的许多目光, 现在也慢慢地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这是后话。
单说魏帝。
他好不容易迎了顾蘅入宫,却沾不得、碰不得, 心中好不懊恼。
【好不容易等来了敬儿的下一世,自然得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她,才不辜负老天的垂爱。】
魏帝确实是这样宽慰自己的。然而, 这样的求而不得积累下来, 加上他经年的颐指气使、刚愎自用, 这股子压抑便在他的内心深处,纠结成了一个死结。
他自是不会对顾蘅发泄的,为了在儿子们的面前维护“好父皇”的形象,他也忍着不会对有儿女的那几位发,所以,他这几日晚上都是宿在几个年轻新入宫贵人那里,而霍美人那里显然是他留宿最多的,端看霍美人衣裳底下添了多少新伤便可知道了。
在他恣意发泄、凌.辱的时候,他尚未意识到,如此作为,无疑是替顾蘅招了祸。
勤政殿中。
“好!好啊!迎头痛击!斡勒贼子就该如此对付!”魏帝翻罢一份来自北方边关的军报,禁不住高声道。
斡勒那边有捷报了,所以,这会儿该高兴了吧?侍立在一旁的游总管心里盘算着。
“陛下,请用一碗参汤吧。”他陪着小心,将托盘中的一盅参汤放在魏帝的手边恰好能够到,又不碍事的地方。
魏帝“唔”了一声,真就端起参汤,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萎靡了几日精神头似乎也充足了起来。
“不错!”他说道。不知是赞参汤好,还是赞边关的仗打得好。
游总管忖度着魏帝的语气,赔笑道:“这参汤,是贤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日日按时给陛下进的,范院首亲自下的方子呢!最是补气提神的!”
魏帝闻言,点了点头,道:“贤妃有心了!”
想了想,又道:“你一会儿去将那西域使者进的时新的茵樨香送去凤仪宫。就说是朕说的,她是个风雅人,堪用这个。大日头下的,也不必来谢恩了!”
游总管忙答应了。
他偷眼瞧着魏帝似乎兴致不错,含笑问道:“敢问陛下,今夜您去哪位贵人处……”
魏帝方要顺口溜出“便去凤仪宫吧”,转念一想,便改了口:“还是去阿霍那儿。”
哟!霍美人不叫霍美人,都改叫阿霍了?这是……抽.打出感情来了?
游总管只觉得脊背发寒。
想想霍美人那样娇滴滴的,每夜被陛下这样那样对待,还真是……
游总管面上恭敬地应着“是”,心里面也不觉恻然。
不过,他久在宫中,什么样的事没听说过?没见识过?
要在宫中活下去,并且活得好,就得学会冷下心肠来!
游总管于是劝自己硬下心肠,别忘了晚上带着陛下去见霍美人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只雕龙皮鞭子,不然到时候陛下耍得不快活,可就说不定迁怒于何人了。
魏帝又品咂了两口参汤,有些不耐烦起来。
“范朗呢?怎么还没到?”他问道。
“陛下莫急,您瞧,范院首这不来了吗?”游总管呵呵回着。
说话间,范朗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向魏帝行礼。
“范卿不用多礼了,起来说正事吧!”魏帝不耐地摆摆手。
范朗应“是”,垂手恭敬而立。他自然知道,这昏君所谓的“正事”是什么。
“朕病了这都几日了?怎么还没起色?”魏帝急问道。
此刻殿中除了君臣二人,唯有游总管侍奉着。
他侍奉魏帝十几年了,魏帝信任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何况,在魏帝的眼中,宦官是刑余之人,不过就是奴才,还能起什么幺蛾子不成?
范朗闻言,面上依旧一派恭顺,回道:“陛下明鉴!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陛下之疾,乃积年失于调养所致,而今要治愈,自然也非几日之功啊。”
魏帝听他意思,竟是还要等很久才能如何如何的,立时急了:“难道朕还得一直这般下去!”
他越说越恼,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猛然一拍书案:“如此无能,朕还要你们太医院何用!”
范朗凛然,忙躬身拜道:“陛下请息怒!”
魏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着范朗,没做声。他也知道是自己急切了,太医不是神仙,再了得的医术,也得需要时间才能治愈病症。他有些怪异于自己的情绪越发难以自控,总是忍不住想发脾气,每每此时,就觉得气血上涌,脑瓜皮儿都要被翻涌的气血顶破了似的。
医者医得慢,若是仙者呢?
这个念头,在魏帝的脑中倏忽划过。
他一时间顾不得细想。他知道,至少眼下,他还是得指望范朗和一众太医医好他的。
思及此,魏帝缓缓平静了下来,看向范朗的目光也温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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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病去如抽丝’,也相信范卿的医术……哎!范卿也要多体谅朕现下的难处啊!”
昏君这是示弱讨好呢?这得急成什么样啊!
范朗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面上却恭敬依旧:“陛下如此说,臣惶恐!臣必当竭心尽力为君解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帝还算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道:“君臣一心,其利断金。爱卿懂得这个道理就好。”
范朗称是,表示受教,心里却大大地啐了一口:昏君!谁与你一心!
其实,抛开急于与顾蘅如何这桩事,魏帝也挺享受现在每夜同霍美人的“戏耍”的。在他看来,这样的事,与真正的床.笫之欢比起来,另有一种别样趣味。
他于是暂压下心内的急切,话锋一转道:“那几名内监的事,可有进展了?”
此话正合范朗心意,遂答道:“臣正要向陛下禀告此事。”
“说来听听。”魏帝来了兴致。
“是。经过臣与太医院众位同僚的努力,有两名内监的症候大有好转,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
“他们可说了什么?”魏帝来了兴致。
“陛下明鉴!他们二人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过其中一人却絮絮地说了许多,他似乎很是害怕。臣与几位大人一再解释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让他安心,始终絮絮地说着,似乎说的,还是同一件事。臣等深恐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便断断续续地记了下来。”
“他说了什么?”魏帝急问。
“他说,他是夜半时分被鬼劫走的……”
“鬼?”魏帝面露古怪。
“哦,臣这里有一份书面记录……”
“呈上来!”
游总管忙将范朗手中的那份笔录呈到了魏帝面前的书案上。
魏帝一边看着,一边听范朗又道:“这份笔录,是臣执笔。当时,臣担心有纰漏,便请了王太医和李太医两位相助。记录之后,我等三人彼此一对,可以确认就是这样的内容。陛下若有疑问,不妨提了那名内监……”
“不必!朕信你们!”魏帝果断挥手,止住了范朗接下来的话。
范朗于是明智地没再做声。
游总管不知道那份笔录上究竟写了什么,但只看魏帝的脸色,就可知道那上面定然没有什么让人高兴的话。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哆嗦,立时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瑟瑟之感。
魏帝看罢那份笔录,脸色已经铁青,喝命道:“昨儿宗正寺呈上来的那份名单呢?”
游总管慌忙应道:“陛下昨儿命好生收着了。”
“拿来!”
“是。”
果然与东宫有关!游总管的猜测被证实,更觉得不寒而栗。
他自去取那名单,魏帝却鹰隼一般打量着范朗:“范卿,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范朗心中冷笑,口中却道:“只有王太医、李太医与臣知道。”
王、李二人,都是老成持重的。魏帝略觉放心。
此时,游总管已经呈来了那份名单。
魏帝对着内监笔录上的描述,比着名单看了一会儿,目光凝聚在“高升”那个名字之上,呵呵笑得森寒。
游总管被他笑得心里发毛,缩着脖子,更不敢做声了。
“游义!”
“奴婢在!”
“传朕口谕,命韦舟扬马上带一百名内廷侍卫护围住东宫!飞进去半只鸟,走出来半个人,朕唯他是问!”魏帝说到最后,已是言辞俱厉。
游总管忙答应着,急急去了,心里却惴惴的,明镜一般:护围护围?护是假,围才是真吧?
这大魏的天啊,怕是真的要变了。
皇帝突然下旨,围了东宫,而且封锁了消息渠道。除了几个别有能耐的,大部分朝臣还都被蒙在鼓里。
很快,夜幕降临。魏帝依旧去了霍美人处。
霍美人当然是毫不知情的,她依旧换了盛装出迎御驾。她身上的伤,已经因为早上涂抹了上好的祛痕生肌药而大部分愈合了。
能够留住皇帝宿在自己这里,霍美人很是满意,哪怕皇帝夜夜留宿,却并没与她做过任何床.笫之事,只以抽.打、折磨她为乐,但能够以这种方式留住皇帝的人,何愁将来留不住皇帝的种?
所以,今日种种,都可以忍下了。何况,还有大笔大笔的赏赐颁下来?
显然,皇帝今夜的心情不大好,看到盈盈而拜,打扮得妖娆妩媚的霍美人,正眼都没看,径自入内了。
霍美人暗自诧异之下,便也自顾自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随在魏帝的身后伺候着。
夜半,酒酣,魏帝刚起了兴致,霍美人衣衫半解,游总管却慌慌张张地跑了来——
“陛下!陛下!”游总管跑得气喘吁吁。
“何事惊慌?”魏帝大皱眉头。
霍美人慌忙掩衣,暗骂游义疯了,竟敢这当儿口来搅扰。
只听游总管惊慌失措道:“昭妃娘娘她……”
“蘅儿怎么了?”魏帝也是大惊失色。
“昭妃娘娘被吓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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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昏君吃枣药丸(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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