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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顾书言方归家, 便见顾蘅斜坐于偏厅的红木椅上, 手中依旧擎着一卷书。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顾书言皱眉。

    顾蘅从书册上移开目光,侧眸看向他, 淡道:“您今日下朝也颇早啊!”

    顾家的上下仆从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小姐薄凉的性子,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似二公子和三小姐那般亲昵。

    顾书言默默苦笑, 脸上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挥退仆从, 坐于顾蘅的旁边,打量着顾蘅略显苍白的脸色,叹气道:“半夜三更的, 高阁上是饮酒的地方吗?”

    见顾蘅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又不厌其烦道:“你若想饮上几杯, 在你的房间中,暖暖和和地饮, 不好吗?”

    顾蘅意兴阑珊, 显然没有同他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凉凉道:“我房间中?有星空吗?”

    顾书言一滞, 旋即明白了什么。他痛苦地抿紧嘴角,涩声道:“有星空, 你就能看到她了吗?”

    顾蘅寒薄的双眸泛着淡淡的琥珀光晕,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道:“她在天上。”

    顾书言语结, 怔了半晌, 方挤出一句话来:“就算……就算她在天上, 你这般折磨自己,是她愿意看到的吗?”

    说罢这句话,他就后悔了。因为顾蘅因着他的这句话,一道冷光扫了过来,将他整个人冻僵的同时,还不忘了丢给他凉森森的一句话:“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

    顾书言实不愿和她认真计较下去:若认真计较起来,究竟谁与天上的那个“她”更亲近?恐怕有的掰扯吧?

    他终是不忍心看顾蘅这般,敛下眼中的恼意,方徐徐道:“今日陛下未早朝。”

    所以,我才会这么早就回府了。

    顾蘅神情一凛,忙问道:“为什么?”

    顾书言暗自苦涩,心道恐怕只有“她”和陛下的事,才是你真正在意的吧?

    “陛下传出口谕,说是龙体偶恙,调养几日便可。”顾书言如实道。

    偶恙?调养几日?

    顾蘅思忖着这措辞,这里面恐怕是有些门道的吧?

    “太医院怎么说?”她问道。

    “据说院首与副院首都在陛下的寝宫中侍奉,宫中的几位娘娘也都在御前侍疾。”顾书言道。

    顾蘅沉吟,这是小病?是只需要“调养几日”的?

    顾书言是了解她的,遂将自己所知皆倾囊而告,道:“据说,这几日,陛下都是宿在凤仪宫中。陛下性子贪鲜,屡屡喜欢宠幸新入宫的贵人……咳!”

    顾书言说着,表情有几分不自然——

    当着顾蘅一个女子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确实是挺尴尬的。然而这也是事实。

    “他有几年没留宿过凤仪宫了吧?”顾蘅可比他淡定多了。

    顾书言再次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似乎是这样。这阵子,恐怕是为着吴王,他对凤仪宫贤妃娘娘的关注更多了。”

    顾蘅冷笑,心忖哪里是为了吴王?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

    想到那昏君挖空心思想要得到自己,断了元幼祺的念想,她便止不住想到元幼祺的脸。那张因为自己的拒绝和疏远而痛苦无措的脸,顾蘅听到了自己心底里幽幽的叹息。

    我可能会让你的孩儿伤心了,你会怪我吗?她默问那天上的人。

    她心志极坚,心中虽苦痛着,面上却平静如故,向顾书言问道:“究竟是何病症,可有什么消息?”

    她相信,以顾书言的智计谋算,绝不会只得了这么点儿消息便转回家来。

    “消息自然是有的,但还需进一步凿实。”顾书言道。

    “究竟是何病症?”顾蘅追问道。

    “心火上炎。”顾书言如实答道。

    “心火上炎……”顾蘅咀嚼着这几个字。

    顾书言凝着她思索的表情,禁不住问道:“若当真是这个病症,可有什么说法吗?”

    顾蘅想了想道:“这是热燥之症。那昏君已经将近五旬,又不善保养,身体每况愈下是必然的。若是再于房.事上缺失了分寸,必定影响内里,五脏六腑经不住虚热燥乱,酿成病症是自然的。”

    顾书言虽然在听到“房.事”两个字的时候,微有不适,但亦觉得顾蘅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二人并不知道,顾蘅的这番分析,正是太医院给魏帝诊脉后下的判断。当时,太医院的院首还苦口婆心地劝谏魏帝“还请陛下善自保养”。

    几乎所有的太医都断定,魏帝是这几日频频留宿在凤仪宫中,房.事上不知节制,才造成本就失于保养的身体雪上加霜的。唯有恭谨垂眸而立的太医院副院首范朗,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里冷冷地嗤了一声。

    单说顾蘅与顾书言。

    顾书言清楚顾蘅的医术是何等的厉害,她说的,他自然是相信的。

    然而,顾蘅接下来说的,却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用毒。”

    顾蘅说得平静,顾书言却惊了一瞬,继而疑道:“陛下身边,入口饮食皆有内监测毒、试吃,何况还有太医院的诸位大人,怎么会……”

    有测毒的内监,在食物中下毒,便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有太医院的医道高手在,定能够查出是毒不是病啊!这怎么可能隐瞒得过去?

    无论哪一种,都分明指向,不会是中.毒。

    顾蘅却笑了,笑得残忍而畅快,似乎魏帝中.毒是让她极开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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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勾唇瞧着顾书言,悠然道:“若是这毒非毒呢?”

    顾书言一时未懂,却因为她清丽粲然的笑容而晃了晃神。

    顾蘅洞察细微,紧接着便收起了笑容,淡道:“某种药物与另一种药物,可能都是无毒的,甚至对身体是极有好处的,但是混在一处,就可能是要命的毒.药。”

    顾书言暗抽凉气,诧道:“医道之深,竟然如斯。”

    顾蘅呵呵冷笑:“医与毒,本就是剑之双刃。治病者,便是医;夺命者,就是毒。”

    顾书言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后背的衣衫都快被浸湿了。

    他拧了眉头,沉声道:“这件事,必得查探清楚。尤其那背后可能的主使,不然……”

    不然,很可能会影响全盘的计划。这是他的言外之意。

    顾蘅却了然道:“未必是一件坏事。”

    她想了想,道:“那背后之人,极有可能与韦家脱不开干系。”

    “你是说……凤仪宫?”顾书言一凛。

    顾蘅嗤笑:“你莫忘了,当年勇毅侯之事。”

    “可是……韦大当年不是杀了斡勒使者泄愤了吗?”顾书言不解道。

    “焉知,那不是韦伯父的急中自保之计?”顾蘅的声音冷冽,仿佛将当年的桩桩惨事重又揭了开来。

    顾书言仍在思索着,顾蘅却转开了话题,问道:“那人,安排得如何了?”

    顾书言知道,她所指的,是燕来宫昔年的旧人,遂点头道:“你放心,已经安排妥帖了。只待有人动作,不愁用不上。”

    他随即面有犹豫,又道:“这一步,当真要走吗?毕竟他已经做了二十八年的……”

    顾蘅寒凉的眸子转向他,嗓音亦是冰凉的,“你也放心,一身罪孽,我自去承担。”

    顾书言闻言,大皱其眉,急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却是这个意思,”顾蘅打断他,道,“你,以及顾家,必须全然不被牵连进去,如此,我才有脸再见她。”

    她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如今情势,也唯有元二腾出地方来,将来顾家,才能直上青云,顺畅无阻。”

    她认真地看着顾书言的脸,“你难道不记得少年时候的抱负了吗?”

    顾书言胸口一热,少年时候报国为民、鞠躬尽瘁的雄心壮志在二十年后再一次于心中燃烧,令他的脸上不由得掺杂了痛苦与豪迈的神情。

    “大魏,该改换一番天地了!”顾蘅庄严道。

    顾书言心神俱颤,看着顾蘅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顾蘅的打算,顾蘅谋划的将来,他信,他全都相信。只不过,那不会是一个和平过渡的将来,会有血,会由许多的尸体铺就……

    甚至,包括顾蘅自己的。

    顾蘅认真地回看他,声音平静得让人突生出近于某种托付的错觉——

    “待得新君立,文有你辅,武有韦家与齐家护弼,大魏的政治会昌明,百姓会富足安乐,假以时日,大魏的疆土会更阔大,大魏会是这世上最伟大帝国。”她说。

    顾书言胸中波涛汹涌。顾蘅为他描绘了一幅壮美的画卷,他忍不住站起身来,整衣袍,深深地向顾蘅揖了下去。

    为了顾蘅的智计,为了顾蘅的牺牲,更为了自己曾经对顾蘅的误解。

    曾几何时,他以为,顾蘅只是为了报上一世的仇而谋划了一切。

    若这个曾经他深爱的女子,都能为了心爱之人、为了这天下拼尽所有,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

    世间事,不破则不立。

    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该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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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小绿字写点什么呢?

    一时想不出,干脆就写顾蘅,我爱你吧~

    ——来自不想因为没有小绿字而遭差评的坐着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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