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殊升任兵部左侍郎之后,前一段时间疲于应酬老干部们,几乎每日都要很晚归家,还是过了一阵子才好些。不过位高权重,责任也大,比起往日里,他确实更加忙了,就是在家中,也有想不完的事情。但其中最让他伤脑筋的,还是两浙的倭寇。
他隐隐觉得,将来他一定还会再去杭州,这也是皇上命他去兵部的原因之一。
泱泱大国,被倭寇骑在头上,原本就是奇耻大辱。
想必皇上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
可如何彻底解决倭寇,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就算他真的去,也未必有把握。
看他像是心事重重,余拙闲来无事,同他谈心。
他现在也甚少出门,生活状态大抵跟余老爷子差不多,早早的就开始享天伦之乐了,不过看到儿子每日繁忙,也有些过意不去,想表达下父亲的关心。
余文殊正在书房里看兵法,见到余拙,忙站起来。
“坐着罢,坐着罢,倒是我打搅你了。”余拙叹口气,“升官了本是好事,可为父见你如此,有时也在想,还不如就同你大伯父一般,也不错。没得后来像你祖父一样,光知道朝堂之事,别的一概不提,实在无趣!”
余文殊忍俊不禁。
在余老爷子面前,余拙其实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就怕余老爷子又教育他,眼下却还敢说余老爷子无趣呢。
他笑道:“父亲,其实升不升官反在其次,人活在世上,总要找些事情来做罢?父亲爱好山水,祖父忧国忧民,不能说谁的选择是错,儿子不才,也是想有一番作为。”
余拙啧啧两声:“看看,还是同你祖父一样,动则就要说这些大道理,我是不懂的,只你这样劳累,娘子,素梅都心疼,难得休沐一日,就该多多休息啊。”
余文殊点点头:“多谢父亲关心,儿子会注意的。”
余拙嗯一声,坐下来扫一眼他手里的书,奇道:“怎的在看这些?莫非你要去打仗不成?”
“恐怕是早晚的事。”
“哦,那你也是在担心这个了?”余拙关切的问,“要去打哪儿呢?”
“倭寇罢。”
余拙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要去两浙啊!说起来,倭寇是猖獗啊,时不时的就来劫掠,老百姓都不想住在沿海了,再者,这商船也是难行,去一趟就被抢一趟,咱们军队真是丢尽了脸!”
余文殊叹气。
江素梅知道余拙过来,亲自端来点心茶水。
“素梅你也坐。”余拙笑着指指右侧的高背椅子,“正在说倭寇呢,你不是与你二姐挺好的,我看哪日去说一说,让你二姐夫去两浙一趟好了,依他的本事,自请肃敌,应该不难啊。”
江素梅想扶额。
余文殊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过余拙也是怕余文殊去那里有危险,才想出此策的,他毕生都没有接触过官场,又能了解什么呢?江素梅点点头:“我找机会提一下。”
余拙便高兴了,好像敬王真的会去浙江一样。
等到他走后,余文殊揉了揉眉心道:“父亲当真是……”
江素梅轻笑道:“总是好意,不过父亲怎会说起这个?你与他还谈论倭寇呢?”
“是父亲问起的,他担心我的事。”
“倭寇,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要是打了败仗,那就惨了,我听说皇上都撤职了好几轮官员,其实谁都不敢接这烂摊子罢?”基本上,只要沾手倭寇一事的,都没有多少好下场。
唯一一个特例,傅将军,连着打赢了五场胜仗,确实把倭寇吓得好久不曾出来,也升了官,可惜好景不长,他得罪人,被人揪到小辫子,贬职后,在前往任职途中染病离世。
此后,本朝军队又一蹶不振。
当然,其中还有着令人极为震惊的原因。
只是,现在的余文殊还没有亲眼见到。
江素梅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为何不直取倭国呢?”
余文殊皱眉:“谈何容易,隔着海呢。”
“那就多多造船啊,多造一些战船,难不成还打不过去?”她语气有些愤怒,“咱们国家多大,倭国才多大,我也是想不明白为何这种境况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
“你啊。”他摇头笑了笑,“倭寇常年在海上征战,岂是我朝军队可以比的?只怕不到对岸,战船皆要沉没,如何能安全抵达,这才是重点。”
如果全是在陆地上,倭寇还能如此张狂么?
这绝不可能!
倭寇就是仗着丰富的经验,与先进的战船才能令他们大国束手无策。
江素梅又陷入了沉默。
在她的脑海里,自然有很多海军的名字,潜水艇,航母,轰炸机,无论哪一样造出来,都能把倭寇打的屁滚尿流,可问题是,依现在的科技,造不出来啊!
也许她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她还记得一些简单些的战船?只要有一点帮助,假使说与余文殊听,他那么聪明,定也是能用上去的。
二人说了会儿出来,翠羽上前道:“刚才敬王府派人来,明儿请爷跟夫人去吃晚饭呢。”
余文殊升官,敬王还没有恭喜过,可能是想意思一下罢。
江素梅点点头。
他们两家平常很不来往,一年只怕都难得一次,那边都主动邀请了,岂有不去的。
第二日下午,二人就带了余廷元去敬王府。
原来敬王还请了几个官员一起的,江素梅倒也不方便在场,自去与江念梅说话,余廷元则与他表哥表弟出去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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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两个孩子如今也大了,朱长茂十岁,朱长熙五岁,与敬王长得十分相像,听说很得他喜欢,不论多忙,都会抽空教两个儿子,尤其是兵法,武术,一个不拉的。
江念梅诉苦:“长茂每日身上都带伤,我看着肉都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再说,对身体也好,你看敬王,多显年轻的,我还希望廷元也学这些呢,相公说了,等他大些,要教的。”
江念梅笑道:“你倒是舍得。”
“男孩儿么,学了没坏处。”江素梅倒不是说不心疼,可是这世道,学点武功能防身不是,就算将来他出去闯荡四海,她也放心些。
“你肚里这个是男是女,还不知晓?”江念梅问。
“嗯,也没问大夫,反正是男是女都一样的,虽然我希望生个女儿。”
“我现在也巴望有个女儿。”江念梅嘻嘻笑,她两个儿子了,有时候调皮的真让她恨不得塞回肚子里,还是女儿来的听话些。
过得一会儿,下人们就来摆饭菜,看样子,也没有设老王妃的位置。
江素梅问道:“老王妃不来么?可是哪儿不舒服?”
江念梅叹口气:“年纪大了就这样,最近也不想动,我叫她出来走走,也是不乐意。”
“哎呀,那我得去看看呢,刚才一时竟忘了,只当在这儿会见到。”
“别去。”江念梅拉住她,“她这会儿怕还在睡呢,等身体好些,你再来拜见罢。”
江素梅便也不勉强。
二人与三个孩子一同用饭。
那边敬王他们一桌。
女人们在饭桌上无甚好吹的,一般都吃得比较快,男人们会说的话题很广,再加上饮酒,一顿饭就吃得有些长了,江素梅等了一下,便想出去看看。
江念梅看她大着肚子不方便,笑道:“还怕你相公吃个饭不见人了,不若等着罢,好了,自会来说的。”
“坐着也是无趣,我想出去走一走,省得积食。”江素梅一笑,“你们厨子做得好吃,我刚才吃得可也不少呢。”
江念梅只得陪她去了院子。
结果没走多久,就见余文殊从一个花厅出来,脸颊绯红,江素梅正当迎上去,却见他后头又跟了两个胡姬出来,一左一右挽住他手臂,操着生硬的强调道:“爷的酒还未喝完呢,这样急着走,可是奴婢伺候不周?”
一个风骚些的胡姬,直往他身上蹭。
江素梅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就看向了江念梅。
江念梅的脸色也发红,她尴尬的笑了笑道:“定是那罗大人想出来的,三妹,你别生气,他们不过是饮酒罢了,胡姬作陪,没什么的。”
真是好大度!
江素梅眯了下眼睛,没有接话,她往余文殊走了过去。
“娘子。”余文殊看到她来,脸更红了,手臂一用力就甩开了那两个胡姬。
但是他没有做任何解释。
敬王提着个酒壶立在门口,呵呵笑道:“崇礼,你跑什么啊……”又看到江念梅,似乎酒醒了一些,“三妹在这儿呢,可别在意,那胡姬是跳舞助兴的,只是见崇礼此等样貌,心生仰慕罢了,不若三妹就让崇礼收了罢,呃,”他打了一个酒嗝,“闲时也可与你表演么,胡姬跳舞可是一绝呀,不信你问问崇礼。”
江素梅脸色一沉,要是平时,只怕她就要反唇相讥,不过敬王明显看起来是喝醉酒,那酒气重的离得老远都看得见,她也不与他计较。
不然世上哪里有姐夫送自家相公女人的道理?
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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