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袅经此一事,人沉默了许多,除非有公事,皇帝也不和她多说一句话。
两人异样的举动渐渐引起了别人的关注,可惜来不及风传,车维国就献来了一千匹良驹,二千张皮裘,作为龙朝愿意派人去车维国传授文学和技艺的感激。
同样来使的人还有二王子,宝隆皇帝为了郑重其事,亲自去迎接。
宫里上下为了此事,很快忙碌的日子让别人忘却了蓝袅和宝隆皇帝之间异样的波动。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敬亲王被宝隆皇帝召唤进宫,来奉茶的人依旧是蓝袅。
敬亲王奇怪的看着宝隆皇帝平静的对蓝袅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
他怎么也没料到重逢没多久的两人竟变得如此生疏,他企图在宝隆皇帝脸上找出答案,却徒劳无功。
更没料到蓝袅也变得进退有礼,把拖沓繁琐的礼节行了个全。
可以料见,这两人是天生的一对,俗语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瞧这两人的样分明就是欢喜冤家。
有些事情必须要让某些不惜福的人知道才行。
“皇上,这是上次你坐庄后的收益。”
“嗯。”
宝隆皇帝低首看着敬亲王送上来清单,若无其事地应着,但眼中却闪过一道光芒。
不出所料,向外走的蓝袅身形震了一下。
敬亲王不动声色继而言道: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为怕落人口舌,特意自己动手赚银子去装饰昭德宫,这样一来就不怕别人说皇上为了私欲动用国库了。”
“朕以后都不想费这样的心思。”
宝隆皇帝不善的口气令敬亲王讶然不已。这是什么情况?他少年老成的侄子怎么会说那么孩子气的话?
“其实皇上已经富有四海,不若把这些银子派作其它用途.”
“那不关王叔的事.”宝隆皇帝背过身,不愿意让敬亲王看见自己沮丧的神情.
敬亲王忽尔暗笑,躬身道:“遵旨,微臣退下了。对了,周国舅前些日子吵着太后要新建府第,皇上要不要考虑拿这些银子解一下太后的燃眉之急。”
“可以,朕岂会在意这些小钱。”
“臣代国舅多谢皇上了,给国舅添了处金屋藏娇的住所。” 他正欲往外走,冷不妨被一把揪住衣领。
“啊!不不不,朕反悔了。”
“皇上呐,常言道——金口玉言。”一步就差一步,耳根子就差点清静了,他的小皇嫂人老了,特别护短,三番两次嘱咐他一定要说动自己的儿子动用国库为她弟弟建一处金屋藏娇的府第,眼瞅着两全其美的方法就快出现了,没料到棋差一着,虽然他也乐见其成。
宝隆皇帝将他推入椅子中:“只有王叔知道,不许说出去。”怎么说也是他的第一桶金,某人不珍惜也就算了,但绝不容许他人再浪费。反正母后怎么跟王叔唠叨是王叔的事。
蓝袅很快拿着另外一壶茶上来了,敬亲王说的口渴,便起蓝袅新倒的茶一口入喉,“咳咳......”咳完后,他怒目圆睁,“蓝袅你和皇上耍花枪就罢了,为何要拖累无辜的人。”他咝了几声,“辣,辣死我了。皇上快帮微臣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宝隆皇帝心中暗爽,和蓝袅相视一笑,但各自又“哼”了一声,同时别开头。
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出发了,蓝袅分得一辆马车,跟在车队的后面。
经过一处行宫,无处不在的敬亲王又钻进了皇帝的寝室,人未到,声先到,“皇上啊!对付不听话的女人,只要把她关进黑屋子,饿她几顿,担保她听听话话。何苦受她的罪。”
宝隆皇帝听了,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姑姑不在这,若她听了非发狂不可。”
“贤侄你是皇帝啊!是天下男人的表率,被一个女人压得死死,像话吗!”
宝隆皇帝听后突然笑了,笑的沉甸甸:“王叔,姑姑以前曾对朕说过,寻常夫妻吵吵架,甚至打个小架都没事,唯独是皇帝,连骂得话都是圣旨。朕不愿意她有这层的包袱。”
幽邃深沉的瞳仁,在那一霎竟使得敬亲王有瞬间的恍惚,原来皇帝侄子也会有高处不胜寒的怨叹。
伫立在窗外的蓝袅,因为听了他的话,心里升起一股酸酸的情愫,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不过两人都拉不下脸皮,冷战持续中。
夜风带着浓烈的桂花香气,吹得人浑身舒畅。
持续的扣门声令人在沉寂的夜里忽地醒转,蓝袅穿上一袭外衣,慌乱的走了出去,嘴里应着:“来罗,什么事,这么晚了。”
一打开门,是一位新进宫的宫女,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慌乱道:“姑姑,我知道这么晚不该打搅你,但是实在没办法了。”
“什么事,慢慢说,”蓝袅打了个呵欠,倒了水给她,“喝口水再说。”
宫女急道:“不喝了,皇上在生气,但是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蓝袅也倒了一杯水自己缓缓喝了下去,道:“那么晚了,皇上生哪门子的气。”
“就是不知道,我们都收拾好了床帐,但皇上一直不说话,直直望着灯,我们都很怕,无论我们说些什么,皇上就是不搭话。”
蓝袅略一思忖,便穿上衣服随她去了皇上临时的寝宫。
来到寝宫里,原本便沉闷不说话的皇帝看见她来了,愈加变得冷若冰霜,活脱脱成了一座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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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沉闷悒郁地一个人独坐,蓝袅不由得心里一软,柔声道:“皇上夜深了,请就寝吧!”
宝隆皇帝闻言慢腾腾地走到床沿,没等旁边的宫女太监松一口气,他坐在床沿依旧一动不动。
蓝袅放下半边幔帐,手刚想将他的外衣脱掉,他眼中精光一闪,将她的手打掉,自顾自的脱了外衣,利落地爬上床,然后伸手拍了拍床,恶声恶状道:“再拿一个枕头过来。”
旁边伺候的人忍住笑,敢情皇帝折腾了半夜,就是不想一个人独眠。
枕头很快拿来,蓝袅把它们并排放好,识趣的宫人很快走了出去,她脱掉鞋袜,慢慢躺了上去。
宝隆皇帝用锦被盖住俩人,然后俩人像对斗鸡互瞪了一会,背对着重新躺下。
依旧一夜无语。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一座黄帷帐立了起来,四周有一道幔城,隔十步又有一道铁网围的网城,这便是皇帝迎接车维国的临时行宫。
说是帐子,不过比蓝袅想象中的大多了,大概有两百多平米,里面再隔成卧室、起居、接见等众多小间。
敬亲王住的地方跟皇帝贴在一起,其它随从大臣的帐篷按照南、北、西、东部署拱卫着中间那巨大圆形的黄色帝帷。
帝帷里面宫女动作麻利的替宝隆皇帝脱去外袍帮他换上便衣。
前来晋见的敬亲王见他满眼红丝,不由打趣道:“皇上你没睡好吗?是不是独枕难眠?”
宝隆皇帝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从门外进来的蓝袅道:“非也,那是因为有人晚上老是爱说梦话,又爱乱踢被子。“
乱踢被子,是他吧!蓝袅心想,幼稚的小鬼,睡觉时老爱贴着她,害她一晚上在床上挪了几次。
她把手中的豆腐皮包子放在敬亲王的桌子了,又拿了一壶香喷喷的奶茶倒了一杯给敬亲王。“王爷请用茶。”
怎么奶味那么重,他早就戒奶了好不好?敬亲王看着手里的奶茶,哭丧着脸道:“算我求你了,蓝袅你能不能倒一杯正常的茶给我。”
果然跟古人是有代沟的,不会欣赏现代人的手艺,蓝袅愤愤把不受欣赏的奶茶移走,顺带把带进来的小点心,例如,豆腐皮包子,春卷,莲藕酥,猪肉丸,鱼卷,芋角一一拿走。
“我只说不要这种怪味道的茶,没说不要其它点心。”敬亲王眼巴巴的看着蓝袅,这女人怎么这么小气。
蓝袅用手敲了一下奶茶壶,意思如果他不喝奶茶的话,其它的东西也别吃了。
敬亲王闭上眼睛,一口气把奶茶喝掉,味道居然不错,又香又滑,没有那种很腻的感觉。
一时间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宝隆皇帝,如果他们没有斗气,或许他就喝不上那么好喝的东西。
宝隆皇帝 “咳嗯”了一声,道:“王叔,先和朕说正事吧!”
正事,敬亲王忙丢掉脸上感激的神情正色道:“皇上虽然对安西将军和钱国舅恩宠有加,难免令他们有一种假相,皇上只是暂时示好。难保他们不生二心。”
宝隆皇帝登基前,朝中势力早就发生了变化,建平帝生前将京城的兵马交一半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宝隆皇帝执掌,一半给了二儿子钟穆安,二皇子钟穆安年纪尚小,他所持有的兵马理所当然由他的母亲钱皇后指挥。
又因他属意长子继位,遂命太子一并执掌了宫中禁军和京城城郊的兵营。
但离京城最近的安西省的兵马却仍由钱皇后的弟弟安西大将军执掌。
如此一来,势力平分,势均力敌,互相牵制。
如今的情势,只有对外结好,让执掌边疆军队的敬亲王放松,尽量占据优势,然而朝中钱国舅已经位列辅臣,而且边疆军队的监军太监是钱太后的亲信,换而言之,局势简直就如同一盘混战的棋局。
所以宝隆皇帝不敢轻易改革后宫,轻易除掉太监拥有的权力。
宝隆皇帝冷冷笑道:“不如断其一指,车维国的二王子来使正是个机会,兰香妹妹也该是时候结门亲事。”
“皇上,微臣认为不可,车维国的大王子昏庸,二王子是有力的继承王位的人,到时候不是让他们如虎添翼?”敬亲王对宝隆皇帝的建议泼了一盆冷水。
宝隆皇帝却从容一笑,道:“王叔,如果车维国的大王子在那期间顺利登上王位,而对自己的弟弟穷力追杀,连累了朕的妹妹,你说朕会不会派疼爱兰香妹妹的安西大将军出战呢?”
“安西大将军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赢了,情势岂不是照旧。”
“嗯!王叔你以为朕派去车维国的人也是省油的灯吗?他们已经帮那位大王子秘密操练兵马,必要时王叔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敬亲王顿时拍案叫绝,道:“到时候,趁他们内乱时,我军可趁机收复车维国纳入龙朝的版图,坐收渔翁之利。”
宝隆皇帝那张俊朗的脸孔虽然毫无表情,但眼眸透出凌厉锋芒。
真正的庄家,要的是全部通吃,哪怕-----是他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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