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吃了。”
“嗯,这回奶药要早吃,当初我生樱丫头的时候,舍不得,硬是喂了三天奶,后来回奶的时候疼得紧。”
“奶奶说得是。”栀子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没有不请奶娘的。
“今天白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吗?”许杨氏说道。
“知道了,还望二奶奶不要怪罪我兄嫂才是,他们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我怎么会怪罪呢?只是太太恼了,这才硬把他们赶了出去,实在是我思虑不周的缘故,早该派人去接了你兄嫂进来,悄悄看你一眼。”
“是。”栀子知道自己的本份,知道许杨氏这么说已经是姿态极低了,怨气散了些许。
“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托人交给你兄嫂压惊吧,盖房子买地,日后也是个殷实农家。”许杨氏给了栀子二十两银子的银封。
“多谢奶奶了。”栀子自是对许杨氏感激不尽。
“好了,天色不早了,哥儿晚上还要吃奶,我们走了。”许杨氏站了起来,奶娘从栀子手里,抱回了她刚刚抱热的元辉,栀子瞧着儿子,满心的不舍,摸摸自己的胸口,却已经没有奶了,只得含泪看着奶娘把孩子抱走。
张嬷嬷送许杨氏她们出去,送到门外刚想回屋,却见许樱扯住了张嬷嬷的衣襟。
“姑娘可是有话要对老奴说?”
“张嬷嬷,您是栀子姐的亲姑姑,怎么能自称老奴呢。”许樱给了张嬷嬷一个天真的笑脸,侄女做姨娘,姑姑做奴仆,这种事不算稀奇,毕竟姨娘也是奴仆的一种,但是让姑姑伺候侄女这种事是真没有,一般有丫鬟抬了姨娘,支近的亲人不是被送回家荣养,就是调走了。
张嬷嬷晓得这此中的厉害,被许樱这一句话吓得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若是走了,栀子无依无靠,岂不是任人揉搓?
“我晓得姨娘是离不开嬷嬷的,可是嬷嬷您年高德勋,也要多劝解着点姨娘,弟弟跟着我娘,岂不是要比跟着姨娘强?”
“是,多谢姑娘提点。”张嬷嬷把目光放到了已经走到正房门边的许杨氏身上,以为这些话是许杨氏在通过许樱向她示威,当下暗自后悔不应该说那许多不该说的话。
“提点不敢当,咱们都是从苦日子里过过来的,还是要拧成一股绳才好过日子,千万不能受外人挑拨,自家人自杀自灭起来。”许樱说完,转身一蹦一跳地追上了许杨氏,进了屋。
许元辉因是早产儿,在栀子肚子里时一开始又受了许多委屈,栀子虽然未明说,但听百合后来讲,颇做了一些苦活累活甚至用冷水洗衣服之类的事,百合道:“奴婢当初还不明白她那么做是为什么,现在想来原来是想要堕胎。”后来又千里迢迢的随着他们从辽东回山东大宅,许樱想着,这孩子许是摔一跤早产的,也有可能是栀子之前折腾得过了,这孩子先天不足,所以早产。
不管是因为什么,许元辉时常啼哭,一开始奶吃得也不多,吐奶,拉稀等等更是平常事。
把许杨氏愁得不行,许樱也无什么育儿经验,也是跟着愁眉不展,“不如娘问问六婶吧,我听说六婶把六弟养得可好了。”许樱建议道。
“我守寡之人,往别人的屋里去,你六婶心好不嫌弃我,别人却又要多话了。”许杨氏叹道。
“娘,别人厌咱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非因娘退让就不厌咱们,如今弟弟是咱们娘俩的依仗,若是真出了事可怎么办?”
许杨氏瞧着元辉细瘦的身子,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了,带着许樱往许昭龄和梅氏所居的寄梅院。
许昭龄是嫡子,又是幼子,梅氏是名门望族之女,这寄梅院虽说行制与许昭业的小院相同,内里乾坤却大有不同。
不止面积大了一倍有余,更是五脏俱全,耳房、配房、后罩房,别说许昭龄和梅氏夫妻带着孩子够住,再纳七、八房小妾都能往得开。
许樱这个时候才想到,为何父亲所居的院子没有名字呢?一见寄梅院的名字倒也明白了七八分,这院子八成是六叔订亲后重修的,当时已经知道新夫人姓梅,自然讨了好口彩,自己父亲的院子八成也是这样的来历,父亲想的却是婚后要带着母亲远远的走了,再也不回来,自然没给小院取名。
梅氏一听说许杨氏带着许樱来了,笑眯眯地出来亲迎,带了许杨氏和许樱到自己所居的正房暖阁,寒暄一番之后,说到了正题,“今日二嫂怎么这么有闲情?”
“实不相瞒,我这是有事相求。”许杨氏索性也就跟梅氏开门见山了,“是元辉孩儿,吃奶少不说,还吐奶便稀,整日啼哭不止……我听说弟妹带孩子带得好,特意来取经。”
“二嫂谬赞了,二嫂才是真会养孩子,樱丫头聪明乖巧,实在是让人瞧着喜欢。”梅氏笑道。
“唉,樱丫头小的时候不爱生病,又有奶娘带着,只觉得一眨眼就会跑会跳了,倒是元辉实在是让人劳心。”
“男孩儿嘛,总是不如女孩儿乖巧,二嫂若说别的毛病我没法子,要说这小儿啼哭便稀我倒知道该如何治,不瞒嫂子说,那给我接生的吴婶子颇有些能耐,她来给元铮洗三的时候,我特意厚厚的给了红包,她留了几包药粉,说专能给孩子调养脾胃,元铮未出满月时也曾便稀,我按照她说的拿温水把药粉化开了,喂给元铮吃,只吃了一包药粉竟然好了,之后再没犯过,那药粉我都好好的收着呢,二嫂若是信得过我,不妨拿回去给侄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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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信得过的。”若是别人给的药粉,许杨氏肯定不敢要,梅氏给的,她敢要。
“若是不好,左不过套车让人去大明府接刘婶过来,多许她些银子,没有看不成的。”
“如此就谢谢六弟妹了。”许杨氏把话题一转,说到了许昭龄的科举上,“我记得前几天听婆婆说,六弟要进京了?”
“是要进京了,怕冬天路不好走。”梅氏笑道,不过当日唐氏说得话,梅氏也不是不挑理,她们梅家也有在京城做官的,何必去姻亲家里讨扰?甚至许家的三爷许昭通现在就在京里,一样有房子住,唐氏利用亲戚也利用得太彻底了。
许杨氏一使眼色,百合把他们拿来的青布包打开了,“这是你二哥当年考试的时候带的砚台,我一直收着,你和六弟若是不嫌弃,让六弟带着去应考吧。”许昭业当年是一举考中,进士二甲第十二名,他考试用过的砚台自然是非常吉利的,许杨氏自己兄长要去赶考她都没有把这个砚台送给他,而是拿给了许昭龄,这礼真的是贵重了。
梅氏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赶紧谢了,“真是谢谢二嫂了,二嫂这份情谊……”
“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日后樱丫头和元辉还要靠六弟照应呢。”许杨氏说道。
正说话间婆子已经把那药粉拿来了,不大的小纸包,一共有十一包之多,估计当时给的是十二包,整整一打,许杨氏只拿了五包,“这东西精贵,五包也尽够用了。”她没说防备以后元铮用,这是咒人生病,但是意思很明显,小孩子长到大,哪有不三灾八难的,她要是把药粉全拿走了,日后元铮若是病了没有药吃,反倒招怨。
“还是二嫂想得周道。”梅氏到底年轻,没有许杨氏想得长远,听许杨氏一点她就明白了,自是承许杨氏的情,又包了一包糖给许樱吃,这才送了她们母女出去。
许樱也没想到许杨氏让百合找出来的竟是父亲用过的砚台,那砚台前世是随着母亲葬了的,母亲连砚台都舍得出,看来是诚心诚意想跟六叔一家交好,找一个真正的靠山。
唉……舅舅虽好,总不及叔叔来得及时,依靠得光明正大,许昭龄也是难得的正人君子,梅氏也是贤良妇人,与他们结交总是好事。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之后,许樱先拿药粉来,拿温水和了,还没等许杨氏反应过来呢,许樱一仰首把药粉喝了下去,许樱上辈子吃苦太多,总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这傻孩子!”许杨氏打了她一下,“你六婶不是那样的人。”
“可也保不准她身边有太太的细作。”
许杨氏又打了她一下,“你才是娘的命啊!若真的有事……”
“弟弟是咱们俩个的命……我比弟弟大些,不对劲儿再请人治,我总比弟弟能多撑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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