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往南行, 与竹方越走越远, 因着殷受有伤, 走得便十分缓慢。
到大商邑时, 已经是月余以后了。
商王亲至郊野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们, 祭祀完毕又要饮酒作乐一番, 殷受作为领军的将领, 又是此次征伐的第一将领,自然是万人恭贺的对象。
君王赐宴,亦是联络君臣关系的一种手腕, 殷受心情沉郁,没心思在这些事情上耗神,径自回宫了。
崇明见了, 抽了个空起身着跟了过去。
崇明的母亲与殷受的母亲是同母的亲姐妹, 感情深厚,又加之他两人年岁相差不大, 幼时常常来往, 崇明算是除了甘棠以外, 殷受身边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崇明进来见殷受正枕着后脑勺出神, 将手中的佩剑搁在了案几上, 沉声道, “你精神不大好,出什么事了,铲平盂方, 土方和鸣方俯首帖耳, 解决了后顾之忧,该高兴才是。”
是解决了一些隐患,可心里也空落落的,满脑子都是甘棠,想暂且放一放这件事,脑子里又一团糟,不得其法。
看样子她是气极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尤其是心口,不知是不是错觉,想起甘棠的时候,就闷得越发厉害。
殷受自床榻上坐起来,扯动伤口忍不住闷咳了好几声,低声道,“是该高兴的事,解决了殷商后顾之忧是好事,但我心里也高兴不起来,棠梨下了令,我进不去竹方不说,我的人也被一并赶出来了……”
殷受说着闷咳了两声,“……崇明你收拾东西,去一趟竹方。”
崇明年长三五岁,素来以兄长自居,闻言便蹙紧了眉头,“待风声过后,你自己去见她便可,我从未与圣女见过面,知晓她,不过因为你信里常常提及。”
殷受摇头,他倒不是为了去见她,他不去竹方,在别的地方见她也是一样的,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竹方不出来。
殷受撑着床沿坐起来一些,“她现在恨我利用她,气极了,不肯与我见面了。”
崇明不解问,“圣女发火,不是作假给天下人看的么?你们来真的?”
“不是!”殷受闻言越发的气闷,“谁传的谣言,不想活了么?”给甘棠听见,指不定又要多厌恶上他几分。
崇明愕然,蹙眉道,“这还用得着谁传,世人皆在议论,圣巫女这一招走得不漂亮,还不若大大方方与商王室站在一边,也省得背个伪善小人的名声,把你们赶出竹方,倒像是做贼心虚。”
崇明说着亦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一切都是为了殷商,此番圣巫女是大功臣,子民们会记她的功,她缘何要走得这样极端的一步棋,两方谁都没好处。”
他当初亦是这么想的,结果出人意料,心存侥幸,加之这个契机来得太诱人,他下了黑手,表了心意被暴打了一顿。
殷受瞥了眼崇明,精神不济,“她最是讨厌耍阴谋诡计的人,尤其是我们平日关系要好,踢我一脚,算她心存仁厚了。”
崇明沉声道,“旁的事我无从知晓,只阿受你当明白眼下的时势,天下三分,我殷商占一分,西伯昌占一分,圣巫女剩下一分,绝不可姑息其坐大,你是殷商储君,若当真为了她头脑不清,殷商危矣。”
崇明说着神色亦凝重下来,“我此次来,是因为西伯昌有对黎国、饥国用兵的计划,北边盂、土、鸣来了这么一出,西伯昌心生忌讳,摸不透我们的实力,迈出的脚暂且缩了回去,否则接连兵事,我们难以招架了。”
殷受缓缓吐了口浊气,“总之,我想娶她是很难了。”
崇明想了想便点头道,“好罢,竹方离崇国不远不近,我亦是要过去探探底,只你需要我做什么么,你们当真闹到这个地步,只怕你说你死了,她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殷受摸着袖间的短剑,沉吟道,“冶炼术和耕种术我这里都有,你先派人送一份回去给你父侯,崇国是大殷的门户,兵器须得要最尖锐的,粮食也该是最富足的,西伯昌之心,世人皆知,我们不得不防,崇国暂且有你父侯坐镇,无需担忧,你以使臣的身份去崇国,跟着圣巫女学习。”
圣巫女的冶铁术、耕种术天下闻名,能窥得个中一二都能受惠无穷,更别说是一整套了,于国于民都是大利之事,崇明点头应了,听闻还要去,蹙眉问,“眼下当务之急是抵御外族,何必还要去。”
殷受想着远在竹方的甘棠,神色复杂,“她博学多才,博学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手里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你我皆是闻所未闻,绝不止现在这些。”下人们自竹方带回来的小油灯,让漫长漆黑的夜有了稳定的亮光,多少人晚间也能做事了。
崇明点头,“即是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启程,不过你我的关系天下人皆知,圣巫女知道后,只怕越发不待见你我,她还愿意教我什么么?”
殷受摇头,想起过往的时日,心里越发想念,“那倒不会,你诚心求学,她就愿意教你,我也不要你干什么,你帮我看着点,别让其他男子和她走得太近便可,其余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还当真是为情所困了!”崇明难以理解的摇摇头,“你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她,踢你一脚还不够你受的,这样的女子,只适合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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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你没和她相处过,殷受这么想着,看了眼面前的崇明,忽地想起他家规甚严,加冠前还未成亲,再加上他本身文武兼修,容貌俊挺,心里便是一跳,虽觉不可能,还是叮嘱了一句,“还有,她是我的女人,崇明你不得对她动心。”
崇明哑然,旋即不以为意道,“你还是多想想你的储君之位罢,别老是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微子启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娶了三公之女,地位水涨船高,他谦和有礼的名声传之甚远,在崇国很得民心,王上夸他贤德,今日这样的国宴,你心情再不悦,都得撑一撑,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做做样子都成,这般走了,难免目无尊纪,轻慢先祖。”
再中意又如何,是谁的就是谁的,殷受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正待说话,外头唐泽叩门禀报说,王上的赏赐到了。
通常这些东西都直接堆去库房,唐泽特意回禀,定是有些特殊的,殷受让唐泽进来。
门开了,唐泽后头跟着个粉衣人,进门后唐泽便站到了一边,让出后面的女子来,口里轻声道,“回主上,是盂方献上来的贡品,名为明珠,王上让使臣领过来给您。”
女子绝色,美得让人失神。
明眸善睐,周身似有烟霞轻笼,肌肤胜雪,容颜绝丽,顾盼之际,眼波流转之间,勾魂夺魄,花树堆雪,柔情绰态,美艳不可方物,竟是个绝色女子。
唐泽垂着头,语气不自觉都轻了很多,崇明微微晃神,殷受脑子里却闪过甘棠的容貌来,心说她要是脸好好的,定比这女子还美上几分,光是气韵上就不是能比的。
崇明回过神,见殷受在出神,便提点道,“你是殷商储君,早日留下子嗣是好事,但长子必定是正妻所生,这女子绝色,给你开荤正好,玩玩可以,但不可玩过了,免得留有祸患。”
人送到,唐泽知趣地轻轻退下了,关了门,屋子里光线昏黑下来,越发显得这女子如绝世宝玉一般,柔美惊人,只怕天下的男子没有一个会不动心的。
一个能拿出来炫耀的藏品。
和他少时眼中的女子相合,可他心里竟没起什么波澜,脑子里都是棠梨棠梨,犹豫再三,也不想收这个藏品了。
殷受制止了娉娉婷婷行完礼便开始解衣衫的女子,复又唤了唐泽进来,吩咐道,“莜侯今日也在,把人给他送去。”
女子脸色霎时寡白,身形摇摇欲坠,看着殷受美目里泪光点点,眉染轻愁,楚楚可怜,声音柔软动听,“可是妾做错了什么……”
唐泽啊了一声,崇明亦是有些诧异,“你不要么?莜侯,送给那个老淫[魔?”
殷受摆手道,“送礼自是要投其所好,快些把人领走,不要让她在我房里多待。”
唐泽摸不着头脑,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听令领着美人出去了。
崇明纳闷问,“阿受,这么个美人不要,你在想什么。”
人送走后烦闷的心情好了一些,殷受回道,“你想要,带回去玩也成。”他看着这女子时,脑子里便闪过甘棠的事来。
当初甘棠喜欢馥虞,宁愿被馥虞羊羚暴揍一顿,都不愿意道明身份横叉一脚,想都没想过要和羊羚供侍一君,又说馥虞一心只要羊羚,往后也不要旁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十分难能可贵云云。
可见她有多不喜欢这件事,且她身份非比寻常,都是能娶几个男子的圣巫女,大概是不会容忍自己的夫君有其它妻妾的。
尤其她现在恨透了他,他再做出点什么事,那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这女子不但不能要,旁的女子也不能碰,以后这样的事,他也要很注意才行。
殷受摸了摸袖间的短剑,下定了决心之后,方才那女子的模样都记不清了,明白自己这是在为心上人守身,不但不觉得难受,心里起了层甜意,连月来萎靡的精神都好了很多,不甚在意地朝崇明道,“崇明你想要的话,现在便找唐泽去。”
“加冠之日,娶正妻之前,我家不允有滕妾,拿回去也是送人,麻烦。”崇明摇头,拿了案几上的佩剑,起身道,“美色误人,送人了也好,你好生养伤,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启程去竹方。”
殷受点头,待崇明出去后,就躺回了床榻上,半响又觉得心里空落得厉害,压根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甘棠怒极气极的模样,起身把床头的剑拿上来,摸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又摸摸心口上的淤青,心说她当时是手里没刀,要是有刀,会不会一刀把他砍死了……
甘棠听下人禀报说崇明求见之后,真是有些惊讶了。
崇明,十六七岁,嫡长子,该是下一任的崇侯虎没错了。
看过封神演义的人,对这么一个人都不会陌生,许多人以为崇侯虎是人名,其实只是一种特定的官职罢了。
崇国是殷商王室最信任的诸侯国之一。
真实的历史事实往往和演绎小说有很大的差别,晚商两任的崇侯虎都是不可多得的明主良将,治下严格,墙桓坚固,子民君臣一心,且对殷商王室忠心耿耿,宁死不肯屈服投降,尤其是崇明,率领崇国士兵誓死守卫,周人反复攻城之下,国在人在,国破人亡,战死沙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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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家人世世代代替殷商守着国门,最迟自武丁时候起,崇侯虎便一直钳制着周人向东向南扩张的脚步,直至最后一位战死沙场,一家人专出忠烈之士,在甘棠眼里,崇家人和民族英雄没什么分别,让人肃然起敬。
甘源甘阳等人亦是如此,虽是知晓殷受和崇明的关系,却也没口出恶言,甘源亲自将崇明迎进来了。
面容刚硬棱角分明的将军,身穿铠甲,腰悬长剑,龙行虎步,有如岩上青松,苍翠挺拔,面色肃穆不苟言笑,年纪不大,看起来却十分稳重老成。
崇明只身前来,行礼过后说是想拜她为师,跟着她学习技艺,当真是让甘棠呆愣了一会儿,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殷受想干什么。
就像大秦的函谷关,崇国是殷商最为重要的一道门户,世世代代挡着周人的征伐和脚步,用的是军人的鲜血和汗水,崇家人,世世代代死在战场上的,不计其数。
甘棠思量半响,开口应承了,“可以,这么些年,崇侯虎挡着外族征伐,我与子民一样受惠,感恩崇国的流血和付出,好的兵器,好的农具,本也应该先一步送往崇国,崇明你来了更好,可领百名匠人过来竹方,跟着学些技艺,崇侯虎治国有方,想必能物尽其用。”
崇明心头一震,终是抬头往上看了圣巫女一眼。
上头的女子一身黑衣,面容精致秀美,身形不大,瞳眸清凌,眉如墨画,不点朱唇,颜色浑然天成,就那么端坐上首,不怒自威,气韵风华,绝色却不张扬,内敛清透,磊落大气,毕竟是璨若神明尊贵无比的圣巫女,又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难怪,难怪殷受对那等绝色女子弃之不顾……
传言圣巫女面容有异,想来是已经治好了。
崇明定了定神,拜谢道,“崇明多谢圣女。”
甘棠点头,旁边甘源得了示意,领着崇明退下了。
甘棠得了启发,摊开舆图,把和崇国性质相同的黎国,饥国给圈上了,排上计划日程,免得过后忘了。
崇明说自己想出去走走,甘源请他自便,自顾自忙自己的去了。
十年前竹方刚被划为圣巫女封地的时候,崇明跟着父侯来过这里,如今走在竹邑的街道上,他就有种置身幻境的错觉……
干净整洁的街道,井井有条的商铺食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偶尔街角有几个乞人,碗里都有点吃食豆米,甚至连乞儿都少有,就算是百姓富足的西岐,这也是不可能的。
街道中央的旷地上,竖着的木牌上挂着许多布帛,总共有十余张,有教授耕地的,有提醒子民耕种或翻地的,各式各样的作物应该注意些什么,应有尽有,旁边有两个八岁小童,坐在矮几旁,正提笔抄写着什么。
见崇明上前来,其中便上前行了一礼,脆生生问,“壮士可是来入军的?”
这么小的孩子,没有大人照看,也敢随意出门了,路上的行人见怪不怪,偶尔有农人上前询问,小童皆是口齿清晰有条有理地答了。
旁边另外一个小童赶忙去拉木牌旁边的绳,摇了一会儿露出里头被压住的一张榜来,上头写着征兵的告示。
这小童该是专门给人念字的,熟门熟路的把内容背诵了一遍,简单直白,“壮士若是有意,请来这边登记入册。”
入军发粮,且免奴籍,免一半岁贡,带学舍名额。
这一道告示,连同这些榜上的耕种之法,让崇明震惊不已。
崇明朝两个小孩问,“我已经是士兵了,你们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了么?不怕走丢么?”眼下世道混乱,吃人不消说,连祭祀祖先神明的贡品都有人偷窃,在崇地,哪怕是贵族家的小孩,也不敢这么随意在街上乱晃,走失后免不了要被人卖成奴人,或是煮着吃。
小孩摇摇头,骄傲地抬了抬小胸脯,“我们是对面学舍的学子,自愿来帮忙的,每日有一个朋贝,同学们都争着抢着要来,只有优秀的人才能来,我们竹邑很安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街面上来来回回有士兵巡查,行人们脚步匆匆,各自有事要忙,没有懒汉和闲散人。
崇明道了谢,随农人一道去往城郊。
正值春耕,地里面到处都是吆喝声,热火朝天,牢牛牵着铁犁来回翻土,看样子一头牛每日就能耕地四亩,再加上其他新式的农具,耕地的速度和质量让他心惊之余,又觉得来晚了,他该早些过来看看的。
回程的途中路过村舍,养豕养牛,养羊栽树,筑巢养蜂,鸡、鸭、鹅、犬吠相交,村舍周围都栽满了果树,桑树,榆树,连木材都有不少,或大或小,郁郁葱葱……
再外一些是些阡陌小地,里头种着他知名和不知名的野菜,茁壮厚实,一派生机勃勃,焕然一新的气象。
遇上的农人对他这样的外来人见怪不怪,有说有笑,偶尔还有人上前热情的招待他,多是见他武人装扮,要给他引路往招兵处的。
所见所闻,无不让人惊叹震动。
甚至先前圣巫女背弃盟约的事,在这里没掀起丝毫波澜,崇明能看得见这些子民眼里的崇敬和爱戴,也能听得他们言语间对圣巫女的忠臣和信服。
他甚至没问起,农人便抢着跟他解答,“像贵人你这样来探查的外族我们见多了,我们圣巫女绝不是背信弃义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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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就算圣巫女真的这么做了,也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英雄你不要听信坏人的谗言!”
崇明被围在中间,农人七嘴八舌的解说,他从未见过这般狂热的子民,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开口道,“我相信圣巫女的品性。”她是真的治下有方,得子民拥护爱戴,让他不得不佩服。
他的话似乎让子民们很高兴,热情更甚,“壮士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刚刚摘的鲜菜!刚宰杀好的羊!”
“去我家罢,我家有豆芽!”
“去我家,我家近!”
如此热情好客的子民,当真是头一次见,崇明当真饱餐了一顿,拿着一罐蜂蜜回道圣巫女府,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内心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父侯励精图治,重视农耕,崇地在各国里面算得上富庶之地,但和竹邑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了。
听说在竹方,比同竹邑的城邑还有四五个,十地尽去五六,再过一些年,圣巫女便是不与它国结盟,也能凭竹方雄踞一方了。
以往殷商先祖成汤七十二里地而得天下,圣巫女亦能。
惊才绝艳。
难怪殷受自小便喜欢缠着她,喜欢又忌惮。
崇明回了住处,提笔写了信,唤了随从进来,吩咐道,“你连夜赶路,快马加鞭将信送至父侯手中。”
随从收了信,应声去了。
外头甘玉手里捧着个木盒进来,难得规规矩矩的朝崇明行了礼,“这是圣女送给王子的见面礼,宝剑配英雄,还请王子笑纳。”
崇明接了剑,当下便打开盒子将剑取了出来,剑身刚硬薄削,出鞘即有金石之音,削铁如泥,剑身上隐有光华流转,削金切玉不在话下。
崇明心中喜爱,当即赞道,“好一把利器!”
圣巫女出手的宝剑,殷受手里就有一把,他眼馋也无法,如今得了把更好的,价值连城,心里的异样可想而知,崇明暗自吸了口气,道谢道,“明日崇明亲自上门,拜谢圣女。”
甘玉见他喜欢,自己便也高兴起来,嘱咐道,“我过来还有一事,我知你和殷受是亲戚兼好友,但我们甘家人与殷受有深仇,我妹妹敬佩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让我们对你以礼相待,但你莫要在她面前提起殷受那小子,免得她伤心。”
英雄二字想来是因为阿父和先祖们,崇明知道,心里却不可避免的起了些波澜,哪怕是殷商王室,亦只有殷受对他们崇家多有照拂,守卫殷商王室是他崇家世世代代的职责和家训,义不容辞,但能得人感恩,毕竟是一件心神熨帖亲近的事。
她真是了不得,他原以为自己进不来竹方,不曾想还能得真心相待。
崇明回道,“崇明知晓了。”
“那你吃好住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甘玉长长呼了口气,轻轻松松走了。
甘玉走后,崇明拿着手里的宝剑耍完一整套剑法,心中越发喜爱,想起白日见过的容颜,心说阿受让他看管着些,不要让旁的男子接近圣女,只怕是很难,想娶圣巫女,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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