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程潜主动掩护, 将营帐附近巡逻值守的士卒调离出了一个空缺, 程子安终究还是有惊无险的被暗卫背了出去。而离开了防守最为严密的主帐范围,其他地方对于暗卫来说,几乎便是可以任由来去的, 如果不是燕军大营实在太大, 暗卫人数又有限, 程子安恐怕早就被他们找到了。
中午时才被暗卫找到的程子安,在当天下午就被平平安安的送到了楚翊面前。
楚翊看着她, 唇微微颤了颤, 向来高傲的脸上竟露出了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然后再顾不得其他, 冲上去就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紧紧地,仿佛怕再失去。
程子安僵硬的站在原地,她已经不再因为楚翊这样亲密的举动而害羞尴尬了,但楚翊无意中的一抱却撞得她浑身的伤口都疼了起来,尤其是背上终于结痂的伤口, 更被她一抱之下弄得开裂了。
能感觉到背上伤口有鲜血浸出, 但程子安却不忍责怪楚翊的鲁莽。她站在原地缓了缓, 然后稍稍吐出口气放松了身体, 抬手轻轻的回抱了一下楚翊, 轻声安抚道:“我回来了, 阿楚不必担心。”
楚翊将她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这些天一直折磨她的恐惧和歉疚终于稍稍缓和。她开口,声音闷闷的从程子安的肩旁传出:“对不起子安,我不该逼迫你的,除夕那夜,我该阻止你去的……”
程子安虽然年轻,但性子向来稳重,如果不是楚翊再三的在她面前提起婚嫁之事,她或许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建功立业,也就不会在明知危险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冒险。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选择本是程子安自己做的,冲动的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因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责难旁人的。
安抚轻拍的手并没有停,程子安声音轻柔,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明明是我害你担惊受怕了。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没事了。”
楚翊不再说话,情绪虽然已经被程子安轻易的安抚了下来,但心中的懊悔却不曾有丝毫的减少。她只是紧紧地抱着程子安,想要将这一刻的安宁和平静延续得更久一些。
然而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因为楚翊抱着抱着,就渐渐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她皱眉,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程子安一眼,少年的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神色虽然无异,但额角却有丝丝冷汗浸了出来……
“子安,你怎么了?”楚翊赶紧放了手,有些紧张的看着程子安。
程子安看着楚翊,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无碍,就是腿上受了点儿伤,站久了有些受不住……”
楚翊闻言忙伸手扶住了程子安的胳膊,然后低头想着她的腿看去——长长的袍脚遮挡住了腿脚,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楚翊这一低头便也终于发现了程子安的手边其实还架着副拐杖,只是她之前见着人太兴奋,那么明显的拐杖竟也没能看见。
“你,你受伤了怎么不说?!还这样让我抱着,腿好不了了怎么办?!”楚翊气急,赶紧把人往一旁的椅子上扶,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了个弯,干脆直接把人扶去了里间的床上:“我让人去把京墨叫来,你身上还有其他什么伤,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程子安闻言目光略微闪了闪,根本不敢想象楚翊发现她身上伤痕累累会是个什么反应。
奈何两人相识多年,楚翊比程子安以为的更加了解她,程子安只是目光略微躲闪了下,楚翊便意识到了不好。她也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起身出去吩咐人寻褚京墨过来,然后反手就把门给插上了,回来之后只对程子安说了三个字:“脱衣服!”
程子安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衣襟,那动作简直就像是遇上了登徒子的良家妇女……楚翊差点儿被她这动作逗笑了,然而程子安这样紧张的反应却恰恰证明了她身上的伤恐怕不轻,甚至都紧张得不愿意给楚翊看了。
楚翊又笑不出来了,她上前两步伸手拽住了程子安的衣襟,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说道:“我最讨厌隐瞒和欺骗,子安你是自己脱,还是要我来帮你?”
程子安伤得不轻,五天养下来也不过是堪堪让伤口都愈合了,远没有将身体补回来。她看着楚翊,失血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阿楚你何必……”
楚翊也不说话,只固执的不肯将手移开。最终妥协的依然是程子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自己将衣服解开了。
冬日厚实的衣衫除尽,略显单薄的身子却是被白色的绷带裹得严实,仿佛再穿了一件内衫一般。
楚翊迟疑着,不敢去问程子安那些绷带下究竟有多少伤口。
程子安倒是坦然,她冲着楚翊笑得无奈:“陛下想必也知道了,燕军信任的主帅是我的……”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父亲”两个字来,只皱了皱眉便接着道:“他虽救下了我,但我的身份他不知道,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就用绷带把身子全缠上了。”
听了这个解释,楚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却仍旧坚持问道:“那你这次究竟伤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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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楚翊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眉头微蹙,楚翊还是停下了尚未问完的话,转身过去开门了——她下意识的以为是褚京墨来了,可就算是她刚派人去请了,褚京墨远在军营,也不该来得这么快啊?!
房门打开,外面的人果然不是褚京墨,而是本在院外值守的侍卫。
楚翊下意识的用身子挡住了房门,虽然屋子里本来就有屏风阻隔,站在门口根本看不见里间床上的程子安。她有些不悦,皱着眉问:“何事?”
侍卫很有眼色的连眼皮都没抬,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祁将军求见,说是派往燕国大营的使者回来了。”
楚翊闻言一怔,这才想起今日派遣了使者去程潜那里。
话说回来,之前暗卫也是因为今日程潜不在营帐里,营帐外的守卫较平时而言稍稍放松了些许,这才找到机会摸进去见程子安的。只是不知程潜那时为何突然回了营帐,不过如果没有他的放行,暗卫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把程子安带回来了。
楚翊沉吟了一下,既觉得程潜既然是程子安的父亲,他的事情便不该瞒她,同时也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对那侍卫道:“你去将人请进来吧。”
不多时,祁阳便来了,不过楚翊却没有让人进屋的意思,只站在门口与他说话:“祁将军此来,可是燕军大营那边有回应了?”
祁阳并没有在意被堵在门外说话这种小事,他只是往楚翊身后扫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看见,却也收回了目光没有多问,只拧了眉沉声答道:“派去燕军那边的人回来,程潜不愿回来。”
楚翊和祁阳从来没指望过程潜能带着燕军投降,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真正掌控住这只军队。祁阳的意思是想拉拢程潜,因为他毕竟做上了燕军的主帅,此时便是燕军的一杆旗帜一个支柱,若是在失去广平王之后再失去他,燕军群龙无首必然大乱,也就给了楚国可乘之机。
可惜,程潜终究还是不愿意回来的,他在面对楚国派去的使者时,态度甚至十分冷硬。
楚翊本不喜欢这个人,可他毕竟是程子安的父亲,若是他愿意在此时回归,那么她也是愿意接受的。旁的她不能保证,但以帝王之尊保住他一条性命,让他于家人团聚还是可以做到的。谁知这人竟还不领情!果真是让权势富贵迷了眼,全然不顾程家老小了吗?!
这样想着,楚翊的心头更添了几分火气,对于程潜这人也是越发的看不上了。她不仅心疼程子安,甚至替她觉得可悲,她这十几年的付出,就换来了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结局吗?!
楚翊的愤怒显而易见,祁阳看了也不禁叹气:“我与程潜,是相识的。他少时多才,骄傲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在燕国,他过得不会好,可是回了楚国……”他同样也无法自处。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楚翊可不会因为这些说辞就对程潜改观。如果他真是一身傲骨在燕国苦熬了十七年,那么她还真会高看他几眼,顺便也会因为自己父皇当年的昏聩而感到歉疚。可事实上程潜确实投敌了,无论他是当年就投敌了,还是这些年熬不过变节了,结局总是一样的。他辜负了他的故国,更辜负了一直信任他等待他的家人!
楚翊下意识的扭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屏风遮挡了一切,她看不见程子安此时的模样。不过既然之前是程潜救下了她,这父女俩应当也开诚布公的谈过了吧?
祁阳说过那一句之后,也不再替程潜说什么,只对楚翊道:“程潜虽不愿回来,但他似乎也不准备派兵前来攻打,陛下以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程潜的才能无可否认,在之前几天双方也曾交锋。但除了第一日广平王身死,权利尚未交替,燕军指挥混乱让楚军钻了空子,再之后的交战程潜虽然一直采取守势,却也是守得滴水不漏,比起祁阳这个擅守的老将来说也是不遑多让。
楚翊冷着张脸,想也没想的道:“自然还是要打的。不打难道就任由燕国人占了我楚国的城镇,在我楚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不曾?!”
这时候程子安却是杵着拐杖出来了,在楚翊话音落下之时,她开口插了话:“陛下且先不急,可否先听我一言?”
楚翊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倒不是因为程子安插话,而是:“你怎地又跑出来了?你的腿还要不要了?!快回去躺着!”
程子安原本郑重其事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祁阳,然后轻咳了一声说道:“陛下不必如此担心,我的腿伤并不十分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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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阳(捂眼):能不能好好谈正事啊?总感觉眼睛要瞎了!
ps:有点事情耽搁了,二更会很晚,或者会是明天早上更,大家明早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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