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璀璨,高大的骆驼沿着平缓的沙地不紧不慢地前行, 伊利亚不时回头望一下后边,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身后大约三十步开外的地方, 跟着两队人马。
一是西凉侍卫, 二是大燕精兵,他们各自列队、手持兵器, 步调一致地跟着他们。
“看来君上还是不放心让您单独走。”伊利亚对坐在前面的炎道,“您看这些士兵, 都是来守护您的。”
“我不是有你吗?哪里是单独走在沙地里。”炎背倚驼峰, 双脚随着骆驼步伐而轻轻晃动。
“那不一样,要是还有刺客, 我能顶什么用。”伊利亚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是要有士兵保护,我才能安心点。”
“嗯。”炎有些心不在焉,他一早知道后头有侍卫,只是懒得回头看。
“殿下……”
“叫我炎吧。”炎道, “听你叫‘殿下’, 像在叫旁人似的。”
“太好了。”伊利亚也不客气,“炎,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
“我在想一件事。”炎的手里抱着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宝匣, 月色下它的黑玉材质像冰一样冷, 又像玉一样细腻, 泛着熠熠光芒。
“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伊利亚问道, “说出来我帮你想?”
“也不是什么大事。”炎忽然“啧”的一声,叹气道,“还挺无聊的。”
“到底什么事?”伊利亚被挑起兴致,还凑上前,看着炎帅气的侧脸。
“就是之前……”炎顿了顿才道,“我本想提醒乌斯曼,他头上的伤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得叫御医瞧瞧,但后来一想,这话不用我说,他也会让御医来瞧的。”
“啊~?!”伊利亚这一声“啊”可真够嘹亮的,啊得后边的士兵全都浑身一凛,还当前面有突发状况。
直到炎摆摆手,他们才没冲上来。
“你嚷嚷什么?”炎皱眉,耳朵里全是那一声“啊!”的回音。
“我还当你在烦恼什么,一路上闷声不响的,原来在想这事。”伊利亚是忍俊不禁。
“听你的语气,我好像很傻。”
“你不傻,只是迟钝。”伊利亚笑着,“你既然担心君上,就直接告诉他呀,他会很高兴的。”
“我不是担心他。”
“你都想着他头上的伤口,怎么就不是担心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伊利亚问。
“就……”炎想了想道,“我也会关心你头上的伤,不是吗?”
“可是你没告诉君上你担心他。”伊利亚指出道,“你却直接带我去找大夫,这就很不一样。”
“那是因为他是帝王,就算我不说什么都有人给他找御医,但你不一样……”
“炎,”伊利亚打断炎的话,“既然你觉得不提醒也没事,那你一路上都在纠结什么?”
“……!”炎幡然醒悟,自语道,“对呀,我在这纠结什么?那根本就是一句废话,不值一提。”
“什么废话?”伊利亚被绕糊涂了。
“就是让他传御医呀,那是一句废话,还好我没说出口。”炎笑了笑,“多谢你点醒了我。”
“哎~!”伊利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炎,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千万别和君上提起,不然纵使我长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你怕什么,我们又没说他坏话。”
“……这怎么说呢,反正我还想多活两年。”伊利亚哭丧着脸。
“你这个胆小鬼,放心吧,我也不会和他说这些。本来也是小事,过去了就罢了。”炎笑了笑,继续看手里的宝匣,要等乌斯曼得空了,才能打开它吧。
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炎真的好奇得很。
“看,是丹丹契里!”伊利亚指着面前的一座城池道。
它依着死火山而建,大多的屋舍都是山体窑洞,作为主体建筑——一栋有着六座圆顶的三层宫殿,矗立在灯火辉煌的半山腰。这座山城没有城墙,最外围的一圈是敞篷地,有不少牧民在那住着,往里是石屋,多为当地百姓,沿着山坡车道往上走,到最顶处是烽火台和官舍。
可以说这处地方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屋舍庞杂却又秩序井然。
“那是天鹅宫。”伊利亚又道,“部落的族长也好,还是外国的特使来到西凉,都会在这边下榻。”
“看着比死囚塔好太多了。”炎仰望道。
“哈哈,”伊利亚大笑起来,“炎,你还想着死囚塔哪。”
“这恐怕忘不了吧。”炎感慨道,“毕竟是我下榻西凉的第一站。”
“说真的,我还是想不明白君上为何要那样待你。”伊利亚原以为君上是耍炎,想让他跪地求饶,可现在知道并不是,伊利亚甚至觉得现在快要求饶的人是君上吧。
毕竟君上做了这么多事,都无法改变炎不想嫁给他的想法。
炎和伊利亚都望着天鹅宫,天宫里亦有人站在垂着纱幔的阳台上,眺望着他们这一行人。
“公主殿下,是‘焛云’回来了!”一位穿着精致的嬷嬷指着两列士兵的旁边,狮虎兽焛云正垂着尾巴,跟着走。
“只有焛云?”明月公主紧张地问。
“不,还有士兵,他们走得挺快的,大约是来向您复命吧。”嬷嬷笑道。
“看样子他们已经救出君上了。”明月公主这才露出笑容,还一把握住身边嬷嬷的手,“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神女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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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吧?”嬷嬷心疼不已,“您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不吃不喝的,要是病了该怎么是好?”
“君上有难,我身为臣子,哪还吃得下睡得着,”明月公主的眼里透着泪光,“但嬷嬷,这会儿我是真的饿了,你扶我进去用饭吧。”
“好!”嬷嬷搀着公主的手,“您小心门槛。”
“嗯。”公主睁着一双漂亮得似黄水晶一样的眼,只是这眼底似蒙着一团白雾,什么东西都倒映不出来……
炎抬头望着天鹅宫,见到一雕花凭栏处有一道身影飘曳生姿,如风吹的花瓣一般轻摆入殿内。
这宫殿本就不是他一人所住,所以看到别的身影,炎并不惊讶,只是低下头继续往前。
早已收到传信的官员和侍卫统统出来列队两旁,无比热情地迎接着炎,他们也发现了焛云,便差人把它送去给明月公主。
“它的主人在这?”炎好奇地问。
“对,它是明月公主的爱宠。”接待的官员道,“公主是为了寻它才来的。”
“嗯。”炎点点头,这狮虎兽终于寻回主人了,而他也恢复了大燕亲王的身份,彼此都松口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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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炀城,玥琅宫。
在王宫内有多处浴池,最有意思的大约就是位于地下室的天象池了。
四四方方的屋内种植着龙凤草、凤尾花等多种名贵花草,虽位于地下却开着一面天窗,引着月光倾泻满屋。
偌大的池子也是方方正正,池底铺着纯白色、毫无瑕疵的鹅软石,石下深埋着一条人工造就的水渠,温泉水就是通过着这水渠源源不断地引入。
池边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座气势磅礴、栩栩如生的宝象,这右雌左雄的两头大象为白玉雕刻,身披七彩锦缎,这锦缎上还缝满着珠宝翠玉,显得无比奢华。
那逼真的象眼、象蹄皆镶金贴钻,更显精致,温泉水就由高翘的白玉象鼻喷洒而出,雾气氤氲,宛若仙境。
乌斯曼/赤/身/裸/体/地坐在浴池的阶梯上,大半身子都没在泉水中。
一位身穿灰袍的御医正跪在池边,手拿鱼钩似的弯针和一段细麻线替他缝合额上的伤口,不多不少,刚好三针。
乌斯曼没有用黄麻枝镇痛,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更在乎的是炎去了行宫之后,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捎回。
虽然说他们分开还不到三个时辰,可怎么觉得已有好几日不见似的。
济纳雅莉来了,她同样在池边单膝跪下,看着御医小心翼翼地缝着伤口,便问道:“会留疤吗?”
“回将军,”御医恭谨言道,“换做别人难说,但君上素来身强体健,这伤口应当不会留疤。即便是留了,因为它在发际线后头,也是瞧不见的。”
“本王倒是希望留点疤痕,”乌斯曼悠然开口道,“他要是瞧见了,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内疚,说不定还会因此而以身相许。”
“以大燕亲王的性子,内疚会有,但以身相许怕是不可能的。”济纳雅莉有些不满,“君上没必要为他那点内疚,就伤害自身。”
乌斯曼微微笑了笑:“御医,给本王缝好了,一点伤疤都不能留。”
“遵命。”御医恭谨应道。
济纳雅莉看不懂了,刚君上不是想要大燕亲王心怀内疚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本王舍不得他心里难受。”乌斯曼悠然道,“要在他心里留点念想,本王有的是法子,不差这一次。”
“君上……”济纳雅莉差点脱口问道,“您是来真的吗?”
自从这位大燕亲王来到丹炀后,君上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那位君上了,就好像不论做什么事都开始有了顾忌,而这顾忌的便是——淳于炎。
在以前,君上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更不会忌惮别人的看法,连那为鬼为魅的祭司塔都拿君上没辙。
但是话到嘴边,济纳雅莉改口道,“您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您是高高在上的西凉王,圣域昭雪的承袭者。只要您开口,臣下定会让大燕皇帝答应这门亲事,任他淳于炎再傲,再不愿意,也不能违背大燕皇帝的圣旨吧?”
“济纳雅莉,”乌斯曼半眯着眼,“把你的舌头割了吧。”
济纳雅莉浑身一颤,连那正在收尾的御医,也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针。
“本王应当说过,不许你插手本王和亲王的事情,”乌斯曼抬头道,“你既然不想要你的舌头,本王成全你便是。”
济纳雅莉脸色煞白,君上确实认真地警告过她一次了,此时君上只要她的舌头而不是性命,已经是额外开恩。
温泉水依然哗哗地喷洒着,济纳雅莉那头红褐色的长发辫子上,也坠满瑟瑟发抖的水珠。
她忽然伸手摸上腰间的匕首,猛地拔出!就在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匕首,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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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猪蹄子是真的很喜欢炎呀,炎可是他的初恋和唯一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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