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重生之后
秦蛮还没起身,便觉一个身影比他早一步嗖得窜出去了……
玄枫似狂风一般卷出去,但是没跑几步,只觉胸口一门,身子晃了晃便往前倾倒。
“三少!”
决冥惊呼,心疼地捞住他单薄的身子,纵身飞到马背策马而去。秦蛮对守在一旁的奴仆交代一声,便也纵身跃到马背,拍马而去,剩下混乱一片的秦府众人。
她不会死的,玄枫攥紧拳头,命令不能昏厥,不能崩溃,但是心口好像空了一个洞,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卓然亭为位于城南郊区,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卓然亭比一般的亭台略高,临水而筑。卓然亭前面是一条大河,河边巨石林立,因昨日下过大雨,雨势甚是湍急。
玄枫到的时候,还未下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只见周围血迹斑斑,卓然亭边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下人,空气中血腥气味甚重,血水一直弥漫到大河边……决冥扶起昏迷不醒的阿大,掌心抵在他的灵台穴,源源不断的内力逼入他的身子,重伤的阿大被炙热的真气震醒,缓缓睁开双目。
“左姑娘呢?”决冥急切问道。
“左姑娘……被……黑衣人……打……死了……掉到……河里去了……”
不会的,她这么聪明,这么机灵,怎么会死呢?她说过要和自己地老天荒,怎么舍得丢下自己一个人,不会的……玄枫胸口苦涩无比,涌上来一阵难过到想哭的冲动,他要努力克制,才不会失去理智,才不会昏厥过去。
他抚着胸口,步履蹒跚地挪到河边。
河水滔滔,浪高水急,径往南而去,哪里还有他魂萦梦绕的那个人身影?
对她日思夜盼的渴望,对她油然而生的愧疚,在得知她或许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见到她时,几度令他崩溃在失控边缘。
“她……不会死……不会死的,对不对,”玄枫望着翻滚的浪花,眼圈红润,两行清泪直直流了下来……决冥蹙眉看着玄枫,又看看滚滚江水,沉默地低头。
难道她真的死了?不会!她不会死的,她一定还在等着他下去救她!
“三少,你不能下去!”决冥见玄枫要冲入河中,忙将他拉住,急道,“你的身子病成这样,又淋了一夜的雨,早已经不堪重负了,这里河里如此湍急,你下去不过白白送了性命而已!”
“她没有死!我要下去救她!滚开!”玄枫甩开决冥的手,就要冲进去。
“左姑娘或许会游水,说不定已经上岸了。”
“不会,她不会游水,如果她会,当初又怎么会被我们的船只救起?”玄枫一想起此节,心中的绝望又加深的一分。
玄枫的力气大的惊人,决冥一时拉他不住,竟被他挣脱而开,飞身跳入湍急的水流之中。
决冥见玄枫跳入水中,便也跟着翻身跳下。
秦蛮带了一队官兵也赶到了卓然亭,他见玄枫与决冥先后跳下大河,心中大惊,忙问喘着粗气的阿大,待听到阿大断断续续地说左姑娘被黑衣人一掌打入水中时,秦蛮气得脸色发青。
“来人,全都给本将军跳入水中找寻,全力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秦蛮既愤怒又悲伤,快步奔到河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河水。
玄枫已经下去大半个时辰了,但是却什么都搜寻不到。初夏的河水依旧冰冷,寒气甚重,玄枫在水底多时,早已冻得脸色苍白,唇角发紫,全身的力气也在一分一分散去……黑暗的绝望一寸一寸地将他吞噬,他知道她的身子不好,就算她会水,在这样的河流中也绝活不了一个时辰……越是搜寻,越是绝望……如果她真的葬身在这条河中……那么,就让自己陪着她吧……她许了自己天荒地老,但是自己可以许她生死与共,既然她做不到,那么,便让自己来兑现承诺吧。
玄枫慢慢闭上眼,手脚停止滑动,身子慢慢往下沉去……“三少!”决冥眼见玄枫慢慢沉下去,心中焦急万分,使劲全力朝玄枫游去……“找到了!找到了!”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划破宁静的湖面,传来陷入半昏迷的玄枫耳中,他倏然睁开眼睛,钻出水面,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奋力游去,那速度连决冥都自叹不如。
“词儿……”玄枫心中既是惊喜又是恐惧,他甚至不敢将视线对上那个方向。
“将军,找到了,找到了这只绣花鞋。”那名士兵将绣花鞋递给秦蛮,秦蛮接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妹妹离去时所穿的那只,一时脸上惊疑不定。
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幻灭……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玄枫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栽倒下去……
而此刻,正穿着粗布麻衣做男装打扮,坐在驿车上的左姑娘忽觉心口滑过一阵疼痛。
“后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驿车上,坐她旁边的一位老者关切地问道。
“谢老人家关心,只是马车走的快,头有点晕,没事的。”左青词回他一个笑容。
驿车上共有十人,男女老幼皆有,衣着淳朴,脸上亦带着质朴的憨厚。刚才跟左青词说话的老人就是带着小孙子走访亲戚现今归乡而去。因着左青词逗着那孩子讲了几个笑话,所以老人家对她特别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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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路不好走,等过了前面的黑风岭,就是官道了,那里就平坦多了。”老人家对这条路熟悉,便笑着跟左青词说道,“小后生身子弱,的确经不起颠簸,你先闭目养养神,等到了吃饭时间老头子再叫你。”
左青词与老人家道了谢,便挪到最里边,闭上眼睛揪住胸口,心口传来一阵阵抽疼,耳边似乎有人在悲伤地疾呼自己的名字。
她靠在车壁,不由地便想起了今日凌晨的事情,第一次,她真的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那些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朝自己砍来,眼神冰冷,意欲致命。
阿大阿二奋勇挺出,虽然他们武功不弱,但是又怎么抵得上十几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看着他们浴血奋战,渐渐抵挡不住,左青词便知道自己今日必定凶多吉少了。
论武力,她没有丝毫胜算;论智慧,她也没有丝毫可以发挥的余地,因为那些黑衣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手起刀落。
左青词观察四周的地形,发现卓然亭边在眼前,而且一阵阵湍急的水流声自百步之外传来……
忽然,一名黑衣人的钢刀朝她脑袋劈过去,眼看左青词避无可避,正要命丧当场时,忽然打斗现场多了三名黑衣人,这三名黑衣人脸上蒙着巾布,手持长剑,朝那些黑衣人直刺而去……
那三名黑衣人武功虽然厉害,但是对方是十位狠厉的黑衣杀手,两方人正好打了个平手,一时之间看不出胜负。
左青词不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她只知道……现在,她有一个很好的逃脱机会,而这个机会,稍纵即逝!
左青词拉着手臂被划了一刀的小画,急声道,“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小画,你快回秦府请救兵,不然我们今日就要一块死在这里了。”
“不、不行,小画答应过夫人,要誓死保护小姐,要逃一起逃。”小画虽然怕的要死,但还是颤着声音坚持道。
左青词心中不忍,但是想到,即使不是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自己总是要逃离的。因为秦夫人如果知道自己的踪迹,晋王必定会知晓,玄枫也会知道……而她,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任何关系。
左青词拉着小画假装焦急,厉声道:“你快些跑,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与你没有半分干系,如果我与你一起跑,我们两个人都跑不掉。我先去那边芦苇丛中躲着,你快去搬救兵,快去快!”
小画脸上沾满了血水,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便与左青词分开两路跑。
左青词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然跑到河边,河水急流,声音哗然作响。
一名黑衣人发现了左青词的踪迹,尾随而来,见左青词自己站在河边,眼底浮起一抹冷笑,“自寻死路,怪不得谁!”
他掌心运力,狂焰的掌风朝左青词后背袭去。左青词听到他的声音便知道他要痛下杀手了,来不及思索,她咬咬牙,纵身跳入大河之中,正好避过黑衣人的掌风。
刚猛的掌风在河中激起一阵狂涛,在所有人以为她种了一掌落水时,她却早已潜入水底深处,堪堪避过这一掌。
天还没有亮,四周黑蒙蒙一片,目力所及不过两米,左青词闭住呼吸在水中潜了十几米后才探出脑袋呼吸。她怕重蹈上次脚抽筋的事情,不敢奋力前游,不过也算她的运气极好,这时候河水中刚好飘过一段浮木,左青词心中大喜,便趴在浮木中水流而下,速度自然是比自己游要快的多。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这条河流经农庄,左青词知道自己如果再趴在浮木上会引人注意,再者身子被冻得冰冷,再在水里呆下去定会生病了。
于是左青词便弃木上岸,围着农庄走了一圈,发现一家院子中挂着几件男子的粗布衣裳,左青词顾不了许多,便潜进去偷来换上。
像上次一样,这次上岸后,左青词亦是身无分文。
不过左青词忽然想起,娘亲昨日曾告诉说自己这件衣裳夹层里,缝进去几张银票,让她应急之用。左青词撕开线条一看,里面果然有五张银票,每一张面额一百两,因怕雨水打湿,所以秦夫人特地在外层加了油纸,所以这五百两银票依旧能用。
左青词将自己的衣衫埋进山林土堆里,便出了村子,她正想找人问路时,见一辆标着驿车的马车在自己身边停下,而身后匆匆赶来的祖孙来快步进入车中。
左青词还未了解这驿车用途时,老人家便回头问左青词,后生,怎么不上车啊?
左青词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现如今身着男装,发饰也改了男装,老人家自然叫自己后生了。她也不多问便上去了,上了车才知道这驿车乃是朝廷所办,来往于两个临县之间,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公交车。
济州地处东南,所以当初出城的时候是往南而去,但是左青词为了不让他们留下一丝线索,便决定往西北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秦蛮他们信不信自己真的葬身在大河之中,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左青词便一路换乘,陆路水路轮着走,走了一个多月,这一日终于到了烟城。
左青词付了另外一半的船钱,背着行囊踏上码头。
这一路行来,沿路风景甚好,虽然只孤身一人,但也欣慰,心中悲伤之情也淡了许多。左青词沿着码头向上,问明了进城的路径,便边走边悠闲地灌着。
烟城在西北算是富庶的一个城市了,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还有小贩的叫卖声,甚是繁华。
忽然,阳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投在左青词身上,继而,一只小手怯怯地抓住左青词的衣袍,声音亦是委屈含泪,“哥哥,买枝花吧。”
左青词低眸望去,发现抓住自己衣摆的是一位与灵儿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此刻,她正扁着小嘴,眸中含泪地望着自己……
她的脸蛋甚是脏污,衣物也是破破烂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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